赵玄舟面色发白，哑声道：“……不是算计。”
“行，那不是算计。”赵予安拂开赵玄舟搭在肩上的手站起身。
赵玄舟慌忙起身，伸手去抓赵予安的衣袖：“予安别走，你听我解释！”
赵予安看了眼赵玄舟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顿在原地：“你想解释什么？”
赵玄舟却忽然一怔，他知道赵予安向来好说话，即使是真把人惹恼了，诚心去哄人的时候虽然不怎么给好脸色，但话都会认真听进去，现在赵予安还是这样，但一时之间，赵玄舟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予安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里面的事不简单，主动接过话茬：“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好糊弄，如果你想解释，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赵宸星，你们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以至于在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边选谁不好，偏偏选沈翎这个和白晏有旧怨的人的口告诉我我的身世，让他挑拨我与生父关系，另一边你们却是在我面前低三下四地做些讨好事，你们到底图些什么？”
赵予安给了机会，赵玄舟却接不下赵予安这话，他原本只想说他并没有参与这场算计。
沈翎是白晏的棋子也是眼线，这一点他们的父皇瞒得很紧，最起码在赵宸星半夺半继任皇位之前，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就连赵宸星有意透露给他们，也是在从庄子上回去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但赵予安现在不提其他人，他只问的是他和赵宸星，为什么会在他面前低三下四地讨好。
赵玄舟一时之间神情微妙，忽然不敢说，也说不出来这个答案。
当初白晏没能及时把赵予安带走，出于私心，赵玄舟自己不是没想过悄悄将他与赵予安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透露给赵予安。
但他没想到和他有同样心思二皇兄赵温狄没动作，他那位看似温和斯文，实际上却冷心冷情，向来没怎么表现出对赵予安半分偏待的五皇兄赵宸星会先一步做出来。
傅云是保皇派的人，当初赵宸星联合傅云将赵予安送出宫的行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他在这件事上足够果断，遗诏上继任帝王位置的名字论资排辈也不会是赵宸星。
只是他这位五皇兄如今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哪怕还是一如既往看似温和好说话，将沈翎带去庄上的事却没想着跟谁有商有量，之后沈翎偷摸出宫做的事，怕也都是在赵宸星计划之中的事。
赵玄舟自己和赵温狄是因为不可言说的心思，剩下的除了赵宸星之外的其他人据他所知也多是多年感情不能轻易放下，赵宸星去庄子上并没有像当初所说一样，对赵予安有什么刺激，所以与其让赵予安不明所以亲近白晏这个中途冒出来的生父，还不如利用沈翎的身份和他的口舌挑拨赵予安和白晏之间的关系。
一边是把妻子和未出世的儿子当做棋子谋划十多年的生父，另一边是受其所累知道所有依旧关爱幼弟的兄长，即便不做选择，两边一对比也高下立见。
所以当初谁都没有想过阻止赵宸星将沈翎送到赵予安面前的做法。
在此之前，最起码是在今天之前，因为赵宸星有联合傅云送赵予安出宫的事在前，赵玄舟便一直都以为赵宸星这次将沈翎送到赵予安身边借他的口告诉赵予安身世，还是想借此让身份敏感的赵予安自己主动远离大昭，以此稳固来之不易的皇位，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赵宸星选中沈翎来做这件事的目的。
沈翎确实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告诉赵予安身世的同时又一定会挑拨赵予安与生父白晏的关系。
但这一点不该是当初主动把赵予安送走的赵宸星选中沈翎来做这件事的原因。
只是想起赵予安刚才说赵宸星在他面前“低三下四”，赵玄舟忽然就有些不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他突然之间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摸透过赵宸星的想法，就像当初没想过最后继承皇位的会是赵宸星一样。
是藏得太深？
还是有什么事是他们都不知道的？
“予安，我是真的不清楚他那么做的缘由，至于我……”
赵玄舟想了很多，但因为在赵予安口中自己是和赵宸星相差无几的同类人，沉默许久。
直到赵予安面上明显露出不耐的神色，赵玄舟才不得已拿出以往的借口：“母亲是我最亲的人。”
听赵玄舟突然提起他母亲，赵予安一怔。
隐约间想起什么，刚要开口，就听见赵玄舟说：“她……病逝之后，我就把你当最亲的人了，予安，我离不开你了。”
赵宸星虽然那日在庄子上讲了些过往，但像这种事却不包含在其中，赵予安如果没有失去过往记忆，就会知道赵玄舟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但尽管没有往日记忆对比，赵予安也还是注意到赵玄舟提到母亲死因时语气微顿，神色也多少有些异样。
只是远远没有上一世他认识的那个赵玄舟说这种话时展露出来的攻击性强。
上辈子九岁那年赵予安得以离开冷宫，只是在这九年里常年亏空的身体却不是短时间就能调养好的。
赵宸星接手赵予安之后想方设法温养，好不容易刚有点起色，同年就叫赵玄舟按进寒冬结满冰碴的湖水里差点没了命。
赵宸星事后得知原因后对赵玄舟和赵子瑜之间的破事并不感兴趣，但那时候赵予安养在他手里，眼看着活蹦乱跳的小孩因此大病一场之后再怎么养也养不回去，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梁子算是悄无声息就结下了，以至于赵玄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手笔，赵予安不清楚，但他和赵玄舟之间确实就因为这么件事，之后的几年里关系一直都远远近近，赵玄舟虽然没有再对他动过手，但私下里只有两人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话却没少说。
大多数赵予安都不会在意，但实在听不下去了，因为有赵宸星兜底，也会毫不犹豫甩脸色给赵玄舟看。
事情的转折点是在赵玄舟的生母淑妃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