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音并未直接应下，反而反问她，“那你可有七弦琴的基础？”
基础？
其实江落是没有的。
毕竟他们师尊每月只上一堂课，而七弦琴又很难，江落听着听着就有种大学上高数的错觉。
所以听着听着就睡了。
但是她有一项睁眼睡觉的技能，所以从来没有被宜默真人抓到过。
可在舒音面前，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点儿基础都没有，毕竟对方是美女嘛，江落觉得在美女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小辣鸡很丢脸。
但是她又不好隐瞒自己的辣鸡实力，反正一会儿舒音也会发现她在七弦琴上一窍不通的事实。
早死晚死都是死，江落选择直接死，直接坦白。
“我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啊！”
一窍不通？
舒音略微皱了下眉，那这的确不太好办。
任何乐器，若是没有一丁点儿基础，要用五天学会一个谱子，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光是认谱子，对于江落来说便能认五天。
但也并非不可能，若是宜墨真人对完成度没有要求的话，让江落一个音一个音的背下来，对应每根弦，对应哪个指法。
若是能从头到尾都给记下来，也可以一试。
于是，舒音便偏过头去问她，“你记忆力如何？”
江落飞速回答，“虽然不能过目不忘，但肯定过一遍能记住点。”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仿佛生怕舒音不教她一样。
可舒音不会不教她的，一共有两点原因。
原因一，江落如今和她的关系已经达到了朋友的地步，和其他陌生人不同。
原因二，在教别人的同时，其实也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启发，有时候也能巩固一遍知识。
舒音看着江落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旋即失笑一瞬，“你的琴呢？拿出来，我教你。”
舒音打算先教她认一下每个弦的名字，便直接让她记动作，怎么效率怎么来。
她用手从上往下在琴弦上划过，轻声道，“这五弦分别为宫商角徵羽，第六弦为少宫，第七弦为少商。”
江落看着自己的琴，点了点头。
这琴她师兄接她的时候给她从她床底下顺了过来，被她师兄给擦得锃光瓦亮，好像新的一般。
她宣布，她师兄是除了她爹以外第二个好大爹。
但此刻也不是给她师兄发好人卡的时候，她仔仔细细记住每个弦的名字，随后又听舒音简单讲解了一弦外侧的十三个琴徽。
见江落点头，舒音便将琴谱翻到第一页，随后一个音一个音的教，江落便一个音一个音地记。
一直到日落西山，只能在山顶之处见到一点儿淡金的颜色。
江落揉着已经有些发僵的手指头，深深地觉得七弦琴实在太难了。
还是她的吉他和二胡好。
练了一下午，江落勉勉强强记住一页，而这琴谱共有七页，虽说五天有可能极限完成，就是不知道连贯性如何。
“唉，你说我师尊怎么就突然抓住我了呢？”
难道说她师尊十分小心眼，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报复她曾经当他的面yue这件事？
唉，她当时也刚穿来不久，刚上山，便靠一手二胡“幸运地”成为宜默真人的亲传弟子。
本以为师尊是个样貌看起来二十五左右岁的帅哥，结果谁知真身竟是一只丑陋凶兽。
她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
怎么偏偏是她不是别人呢？
可舒音显然看得开，依旧不痛不痒地安慰道，“没事，就算是修仙，也只有极少部分修成，若是没修成，不论寿命多长，也总是要死的。”
虽然说修的越高活的越长，可修行艰难，怎是人人可以修得上去的？
舒音仍旧十分平静，似乎早已看破一切，“就算当了神仙，也是有可能会死的。”
就比如天命剑的上一任主人，陨落于人间的上界之神，不也是死了吗？
江落被舒音这一番‘都会死’的言论搞得满头问号，觉得舒音有点儿过于悲观了。
而且，她也不太明白，被师尊抓功课和死有什么关联？
这么想着，江落便也这么问了出来，结果得到了舒音一个‘你是白痴吧’的眼神。
伴着落日还有些余温的光，只听得舒音声音淡淡，“你若是连死都不怕，自然不会怕你师尊。”
她的侧脸被晚霞余辉镀上一层金红的光芒，表情平淡，眼神也平淡。
如同一个大彻大悟之人，就算明天死了，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和后悔。
江落看着她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到。
沉默了几秒，江落听见自己问出，“小音，你觉得你快乐吗？”
舒音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光给她另一侧的脸打上阴影，显得有几分忧郁，可舒音深知自己不是忧郁的人。
她说，“你若能觉得快乐，是因为你大部分时间不快乐。”
而她的情绪一直稳定在快乐和不快乐中间，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情绪起伏。
江落迷茫，怎么舒音说的话她都有点听不懂啊？
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道理。
江落统称这种听不懂却听起来有道理的话为哲学。
不愧是艺术家，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见江落一副‘我好茫然啊’的样子，舒音也便未再表达什么观点。
她从储物戒之中取了一个铜质烛台，只见烛台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的珠子。
这种烛台叫做灵火烛台，是修仙界才有的东西，只需要在透明珠子里输入灵力，便可生出火焰，用来照明。
但这种灵火烛台很鸡肋，毕竟灵力深厚的人能黑暗视物，用不上烛台，而灵力低微的人，自然是不舍得用这种烛台耗费灵力。
可舒音还是点了。
放在石桌的空隙之上，用来给江落照明。
灵火烛台很亮，让渐渐沉下去的天似乎都能照亮的那种亮。
火苗与透明珠子悬浮在半空，既漂亮又神秘。
江落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哇’了一声，圆眼睛之中映着灵火的光芒，显得又亮又清澈。
有一种没被世俗污染过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