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文成帝话语中的愤怒，凤灵韵动作干脆的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她挺直腰背，“民女的确伤了瑾王不假，但民女不承认自己是谋害皇子。”
文成帝再次冷笑，“你还有理了？说来让朕听听，你都有哪些理。”
凤灵韵有理有据的为自己辩解。
“其一，瑾王毁民女名声，其二，瑾王率先攻击民女，其三，瑾王在太子明确制止以后，依然抓住民女的脚踝，想要借机杀了民女。民女自小在乡下长大，没有人教养民女世家小姐的规矩。民女只知道被骂了就该反骂，被打了就该反击，痛到忍不了了，就让对方也痛到受不了。”
文成帝眯眼，“那你们二人分开之后呢？你又为何再掌阔瑾王脸，踢了瑾王的脚？瑾王对于我大启江山稳固，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你若将瑾王的身体彻底毁了，你就是掉十次脑袋都不够的！”
凤灵韵不假思索，“国公府二公子医术高超，他不会让瑾王出事的，如果真的出事了，陛下其实也可以将凤家九族的脑袋一块砍了。”
文成帝：……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老五那个冰山，会被凤灵韵气的控制不住脾气，对一个女人痛下杀手了。
凤灵韵就是一个滚刀肉！
她不仅不怕死！
甚至还想把和凤家有关的人，一块带着死！
凤竟振那厮在大牢里，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
生出这么一个盼着凤家被灭九族的主。
这样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留着是个祸害。
等等！
文成帝眯了眯眼。
凤灵韵并不是毫无弱点的滚刀肉，她有弱点。
她的弱点是想要凤家灭九族。
文成帝笑了，心胸瞬间开阔起来。
留着凤灵韵其实也挺好的，最少有她这个盼着和凤家有关全都死的人在，凤竟振以及他背后的南派官员，还有以赵国公为代表的世家，头上都会悬着一个不知何时掉下来的刀，在他们合力弄死凤灵韵之前，都会低调一段时间。
而且……
文成帝手指点了点龙案，抿唇，沉思。
太子太过礼让谦和，有凤灵韵这么一个死皮赖脸，不知好歹的滚刀肉在，或许能学到一些滚刀肉的精神，日后登基，对付一些别有用心的朝臣，可让对方无从下手。
就算他学不会，凤灵韵也可以成为太子震慑朝臣的一把锋利的刀。
不过，他不能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拿起一旁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状似不在意的问着，“你为什么盼着凤家人陪你一起死？”
凤灵韵没想隐瞒，因为这些东西，皇帝要是去查，准是一查一个准，说谎没有必要。
“回陛下。凤竟振虽然是民女的亲生父亲，可和民女之间，却有着血海深仇。”
文成帝来了兴趣，他最爱听臣子之间的八卦了。
“展开说说。”
凤灵韵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刻！
她刚穿越的时候，就想故意劫八百里加急信件的缘由，就是想借着被审讯的时候，将原身娘的死因，以及原身多年受到的苦楚说出来。
但因为赐婚圣旨，她改变了计划，想着循序渐进，一点点扳倒凤竟振和国公府的时候，再将原身母亲的死因等公之于众。
可她没有想到，凤无季和凤竟振竟然那么给力，一上来就给他们自己“捅一刀”，给了她拿捏丞相府的机会！
不过，这离将丞相府按死，以及把国公府的免死金牌拿出来用掉，还差一件和灭九族媲美的大事情。
捅伤顾淮笙，她是舍不得的。
那是她“鹅子”。
她来这里，就是要帮助男二铲除男主和女主的。
就像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那般，顾淮瑾居然亲自送上门！
还那么不禁激！
骂了两句就破大防，给她把事情闹大的机会。
当然，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顾淮笙竟然上来就开大！
和顾淮瑾之间，一点虚与委蛇都不做，直接上演手足残杀！
让她直通春晚……不是，是直通御书房。
真是Nb666！
当然了，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爽，还要顾念着皇帝的颜面，要让皇帝觉得她其实并不是故意想要让凤家全都死的。
她是有理由的。
不能让皇帝觉得她很混账，没有弱点。
因为在皇上面前没有弱点的人，很容易死翘翘的。
于是，凤灵韵先让原身在她身体里说，等到听到一个大概后，她不着痕迹的拧了拧自己的大腿，瞬间红了眼眶，结合着原书当中凤竟振的发家史，声泪俱下。
“十九年前，凤竟振还只是来青县一个贫弱书生。我娘是来青县有名的商人。她救了因为钱被偷，快饿死的凤竟振。我娘长得美丽动人，又善良温柔，家中又极为有钱，他心动了，要对我娘以身相许。恰好我娘的继母本来打算将我母亲送给那个快五十岁的来青县县令做填房。我娘为了躲过这一件事情，在听到凤竟振要以身相许后，立即答应，着人连夜拜了堂……”
总之，刚开始的凤竟振或许是真的爱过原身娘吧。
但是当他不缺吃喝用度，开始闲赋在家，听着下人或者外面的人嘲讽，他是个吃软饭的，要靠女人养着的时候，他的自尊心开始作祟，心里逐渐扭曲。
他为了维持他的自尊，开始读书，决定奋发图强。
当他考上秀才的时候，他在柳家逐渐有了话语权。
大启不像现代，商人地位高，这个朝代的商人，就比奴籍了那么一点。
秀才在县令面前都有三分薄面，更何况是商人面前？
当凤竟振成为举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柳家算是站稳脚跟。
他也不满足只是从柳家每月拿一百两银子给凤家了，而是将凤家的一大家子，全都接进了柳家。
柳月袭的继母和两个哥哥倒是想闹，奈何凤竟振左一句县令给他三分薄面，右一句他和知府关系好，只要他一句话，柳家就可以光荣不在，吓得这三人不敢闹。
柳月袭看清了凤竟振的嘴脸，在怀了原身后，就再也没有让凤竟振碰过。
凤竟振虽然恼怒，但是也不敢明着来，毕竟他要靠柳月袭挣的钱去经营关系。
恰好春考，凤竟振带着柳家的几个下人和五万两银票，进京。
进京以后，他就遇到了当街用马鞭打人的赵雅婷。
他本以为赵雅婷会被逮捕，但是听到赵雅婷是赵国公的女儿，甚至比公主还要狂妄，无法无天时，他动心了。
不管为民为官，都需要有靠山。
而成为别人的女婿，是最快的途径。
他投入了赵国公的门下，一边给赵国公献计，一边各种找机会偶遇赵雅婷。
赵雅婷很快就沉沦在了凤竟振刻意的讨好下，再加上赵国公说他能入朝为官的话，赵雅婷决定嫁给凤竟振。
为了双喜临门，他们将日子定在放榜的第二日。
很快，榜单放出来，凤竟振得到了状元。
原本张罗着第二天就成亲的，谁料在状元游街的时候，有几个来青县的进士恭喜他，暴露了他在来青县已婚的消息！
赵国公很生气，赵雅婷也闹，但是凤竟振说他说是被逼迫娶柳月袭他不爱柳月袭等等。
赵雅婷依然很生气，气急之下昏倒才发现已经怀孕了！
不能在等了。
再等肚子就显怀了。
赵国公更加生气，也觉得丢人。
无奈之下，只能为赵雅婷争取一个平妻的身份，赶紧将人嫁了过去。
待到他们成婚的第四个月，柳月袭带着原身来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再娶，而她也“被答应”当了平妻。
柳月袭明白自己对抗不过如日中天的赵国公府，只好忍下这个苦楚。
奈何赵雅婷忍受不了柳月袭的存在！
为了将柳月袭赶走，也为了让凤无双生的名正言顺，赵雅婷故意将“满月”设计成“早产”，而背锅的柳月袭。
柳月袭要凤竟振休妻，但凤竟振要里子也要面子，死活不休妻！
生怕休妻就让别人握把柄，只是让柳月袭带着原身回来青县。
柳月袭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刺杀，是其中一个奶娘替她挡了致命的一剑，并故意把血全抹在柳月袭身上，不让她出声，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只是柳月袭本就受伤，再加上不敢找大夫医治怕暴露行踪，再被人刺杀，只能快马加鞭赶回来青县。
就这样耽搁了最佳治疗的时间，柳月袭心死加伤口发炎，凤竟振送给柳月袭继母，让她用来加害柳月袭的毒药，以及凤老太太的故意磋磨，没有多久，柳月袭就撒手人寰。
柳月袭死后，凤老太太仗着自己儿子成状元，又娶了国公府的大小姐，十分豪横的接管了柳月袭家中的所有钱财。
柳月袭继母和两个继哥，闹了一番，被派刺客追杀。
柳月袭的二哥逃出生天，柳月袭继母警告凤老太太，如果她死了，柳老二就会把凤竟振做过的那些勾当，击鼓汇报给天子。
凤老太太这才不得不将柳家的产业，还了一半给柳家。
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半家产没有了，凤老太太心里那个气呀。
但是对方拿捏着他们家的把柄，她能怎么着他们？
只好将心中的怨气，全都发泄到了才两岁的原身身上。
她故意将原身丢到凤家在乡下的家，让原身过着不如丫鬟的生活，一直到原身回到丞相府。
说完这一切，凤灵韵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眼泪是原身为自己和她娘亲多年的心酸，悲怨，委屈，终于大仇已报而流的。
她抬头看向文成帝：“陛下，这些薄情寡义，吃人绝户，吸着别人血发家的恶魔，让民女怎能不恨？怎能不盼着凤家被诛九族呢？”
文成帝听到这里，虽然不能确切的感同身受，但也足以让他对仅仅见过一面的柳月袭心生怜悯。
那柳月袭进京的半个月后，他特意召见柳月袭进宫，问她平妻一事是否接受，她说接受他稍作安抚，赏赐了点东西，这事情就算过了。
要是他当初仔细查一查，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了。
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凤灵韵，叹息一声，“你也是命苦，起来吧。”
“谢陛下。”
凤灵韵慢慢起身，脚踝的疼痛让她身体趔趄了一会。
文成帝叹息一声，又让一旁的小宫女，扶着凤灵韵坐下。
等凤灵韵坐稳以后，文成帝问着。
“你母亲出事时还小，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的？”
这时，原身在身体里解释。
凤灵韵转述：“回陛下的话，我娘共有两位奶娘，出去方才说的那位替我娘挡了致命剑的那位奶娘外，还有一位姓徐的奶娘。祖母将我赶到乡下时，怕徐嬷嬷乱说话，故意让人将徐嬷嬷打成疯子，在我八岁那年，徐嬷嬷得了风寒，将死之际，她突然清醒，将我娘和凤竟振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
文成帝略做沉思。
仔细想想凤灵韵之前说的话，她好像的确特意强调了“其中一位奶娘挡了致命剑”，看来凤灵韵没有说谎。
凤灵韵看文成帝有了松动的迹象，立即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求陛下替民女做主！民女愿为陛下当牛做马，报答陛下圣恩！”
这一次，文成帝是亲自起身，将凤灵韵搀扶了起来。
“起来吧，朕知道了。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是朕的儿媳妇，是一家人了，你受的委屈，朕定当替你讨回的。”
卧槽！
都这样了文成帝还要让她当太子妃？
厉害！
凤灵韵震惊过后，故意装作忐忑，感动等表情向文成帝行礼叩谢。
“谢陛下！”
文成帝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天色渐晚，朕让人送你到太医院，自己挑了药材就先去皇后宫中留宿。”
“啊？”
凤灵韵有些错愕：“正常来说，陛下不应该找太医为民女医治吗？”
怎么让她自己找药材啊？
是她身份太卑贱不值得太医治疗，还是啥？
文成帝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是会医术吗？还是说，三日前太子拿的那个什么‘速效救心丸’不是你做的？”
“那当然是民女亲手做的！”
“既然会医术，就不用劳烦太医了。毕竟他给你出一次诊，朕就要多掏一两银子给他当俸禄。”
凤灵韵：……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抠门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