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们的童话故事书全部交上来。”
晚自习钟声响起，方文丽在教室里大声喊了一声。
整个班里面一片骚乱，所有人都在翻找着自己的书包。
平安小学没有任何图书馆，学生除课本之外接触不到任何的课外书。
张立昌让学生借也好，买也行，每人拿一本故事书到教室中。
相互拼凑起来摆放在教室内的一张课桌上，供本班的学生在课外时间观看。
方子玖前后左右观察了一眼，大部分同学手中拿的童话故事多数是崭新的。
一看就是新买的。
《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十万个为什么》……等等，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都有。
还有一些漫画故事。
但也有非常小的一部分同学，手上拿的书籍有些陈旧。
他将书包内的一本《增广贤文》给拿出来，其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纸张稍微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书是他父亲的，里面的内容他观察过，记录的多是一些人生哲学大道理。
方子玖猜测应该还是他父亲结婚之前就买的了。
方自荣那个时代武术和气功非常流行，家里面老旧的木箱子中。
还放着一本彩色的《本草纲目》，淡黄色封面的《香功》，暗红色封面的《少林一百零八拳》。
蓝色封面的《鸳鸯响金镖》以及两本武术期刊。
这是他幼年时接触到的所有课外书，几乎上少的可怜，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增广贤文》是他从几本书里面翻找出来，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一本。
但也不符合张立昌所说的童话故事，权当凑个数而已。
但凡涉及到金钱上的事情，只要不把方子玖逼到山穷水尽，不得不说的地步。
他从不敢和父母提起任何有关于金钱的字眼。
“你这书旧成这样，还能看吗？”
方子伟瞄了眼他手中拿的书，满脸嫌弃的碎叨了一句。
转而拿起手中的《格林童话》，将上面的包装给撕开，满是得意的炫耀道：“你看我这本就不一样了，是我爸从外面的大城市中给我买回来，还是崭新的呢！”
“书本不在于老旧，只要里面的内容能看就行了！”
方子玖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瞥了眼他手中的童话故事书，淡笑道：“而且你这本书我看过，是国外的，我这本是中国的，中国人就该看中国的文化。”
方子伟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你吹什么牛逼呢！我都还没看过你会看过？”
打心里是在认为方子玖在吹牛逼。
书本上的包装他现在才撕开呢！
这小子上哪看去？
“这里面的内容我还记着个大概，你找找看，里面是不是有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
方子玖目光瞥着他，似笑非笑的说着。
方子伟见他说的如此笃定，一脸不信邪的翻找起来。
宛如是揭穿了他的谎言，大笑起来：“扯淡，这里面根本没有你说的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只有白雪公主。”
方子玖皱了皱眉，难道是他记错了？善意的提醒道：“我说的是里面的内容，你仔细看看。”
方子伟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依旧满脸的不相信：“这也无法证明什么，指不定是你瞎蒙的。”
呵！你小子还杠上了。
方子玖顿时就乐了，语速极快的说道：“青蛙王子，卖火柴的小女孩，皇帝的新装……”
一连串的童话故事从他嘴里蹦出来，隐约记得有好几个故事应该不在这本童话故事里。
时间太过于久远有些记不清了！
方子伟听得一愣一愣的，拿着童话故事书仔细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脸上扬起了胜利者的笑容：“你说的这些有好几个故事都不在里面，你肯定没看过。”
那得意的模样宛如是揭穿了方子玖的谎言。
压根不动脑子思考，一个没看过这本书的人怎么可能会蒙对那么多内容。
方子玖彻底不想搭理他了，主要是两个人的思维，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语气淡漠：“这些内容我都是在这本书里面看到的，你这本可能被阉割过。”
说完也不理会方子伟，埋头写起了自己的小说。
“阉割？”
方子伟满脑袋的都是问号，他所认知的阉割是在电视上看到，皇宫里面的老太监被割掉那玩意。
一本书竟然也能阉割？
这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拿着童话故事书一阵翻看，也没找出到底该阉割哪里。
满脸好奇的询问道：“胖东，胖东，咋？这书难不成还分公母吗？要阉割哪里？怎么阉割？”
“你是认真的吗？”
方子玖面皮一阵抽动，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
这脑袋咋长的？
方子伟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满脸的急切：“什么认真不认真的，你还没告诉我该阉割哪里，为什么要阉割这本书呢！”
周围的同学下意识认为方子玖知道的大道理多，悄悄竖着耳朵聆听起来。
“你真想知道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
看着方子伟渴望的小眼神，方子玖满脸严肃，一脸神秘莫测的压低了声音：“实话告诉你吧！一本没有被阉割过的书，和别的书放在一起有可能会怀孕的。”
“真的假的？”
方子伟半信半疑，拿着童话故事书犹豫不决。
眼看着小组长将一本本课外书摞叠在一起，内心里开始担忧了。
他这书也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要是怀孕了该怎么办？
“你这本是公的，不会怀孕。”
方子玖强憋住内心的笑意，非常善意的提醒。
顺手将自己的《增广贤文》堆在小组长抱的一堆书上面。
“我这本被阉割过，应该不会让别的书怀孕的。”
方子伟暗自嘀咕着，紧张不安的将书本给交了上去。
内心又在开始担忧起来。
要是让同学的书怀孕了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告诉父母？他会不会被挨打？
眼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的那本童话故事书。
紧张不安的同时还带着一丝期待。
“走了走了！下晚自习了。”
方子玖满脸的忍俊不禁，将信笺本揣入怀里，拿起手电筒提醒了一声。
这孩子不会要在教室里观察一晚上吧！
“不会出事吧！”
方子伟有些担忧着，被几个人相互拉着走出教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在晃动，方子玖忍不住双手抱紧了膀子。
这早晨和晚上的冷风吹的，宛如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特别调皮，疯狂调戏着他这冰冷死寂的内心。
灶房内亮着炽黄色的微弱灯光。
方子玖下意识的往厢房中看了一眼，一片黑暗。
自他上学以来很少能见到杨秀兰的身影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好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他们兄妹俩。
这应该是杨丽珍的缘故，非常强势的告诫他们兄妹俩，不准和杨秀兰说话。
“在凳子上坐好，我帮你把头上的线给拆了。”
方自荣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驳的大剪刀。
旁边的筲箕里放着败马草叶子，在方家寨房屋周围以及田地里面，随处可见的一种植物，有止血功效。
方子玖看着这一切，内心里凉了半截，沉闷的回应道：“哦！”
为了省一二十块钱就要自己动手。
原来你们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从不曾对我流露出一丝关爱而已。
“啊是你又帮信笺本拿去一本了？”
他才刚一坐下，杨丽珍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语气中带着一股极度浓重的质问。
宛如是他拿走了千八百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