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号星期天。
方子玖接连喝了数天灵胆草熬成的药水，下巴上每天包一包嚼碎的黄豆渣。
堪堪战胜了病魔缠身。
下晚自习回到家里，只有堂屋内亮着微弱的灯光。
让方子玖微微有些疑惑，往常杨丽珍和方自荣，怎么着也要在灶房内闲坐一会儿。
走进堂屋内一看，只有杨秀兰和方子燕在沙发上坐着。
没有见到他父母的身影。
“你回来了呀！”
杨秀兰看着他问候了一声，缓缓开口解释道：“你爸妈回你外婆家去了，我怕你妹妹一个人不敢在家。”
方子玖微微皱了皱眉，疑惑道：“奶奶，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回去干嘛啊？”
杨秀兰明显是在陪着方子燕，在等他下晚自习。
往常她连堂屋里面都很少进来。
家里面忙到抽不开身，村里面浇路同样需要去出工出力。
要是没有遇上紧急的事情，他父母不可能回去，而且这一去就是两人一块去。
杨秀兰脸上露出一丝追忆：“我听他们说你舅打电话到村里面，拖拉机好像翻了，他们回去帮忙呢！”
翻了？
方子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一愣，内心里没有了多大的波澜，点了点头：“哦！”
从骨子里都散发出一股，和他这个年龄都不相符的冷漠。
本应该嘘寒问暖的对长辈关心和问候，这些都没有了。
他扪心自问，给杨永军毫无保留的出主意，拉着他去做生意。
对他的付出已经做到问心无愧的地步。
只要不是他母亲指使他回外婆家，他这辈子大概率都不会再回去了。
杨永军以后的人生如何，是生是死都与他再无半点瓜葛。
他毫无条件，不求回报的帮助身边每个人，扭转了他们的命运。
其中承担了多大的因果他不清楚。
帮助他们的程度，达到他心目中的高度后。
只是为了以后心安理得的绝情，问心无愧的离开。
在这个世界除了那个女孩，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例外。
或者等他彻底看清楚了这个世界。
除了他自己，那个女孩也可能不是他世界里的唯一了吧！
方子玖内心中生出的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害怕。
做到问心无愧后。
他怕以后断绝了所有关系，会变得冷漠无情。
更怕自己以后会变得无情无义，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和牵挂。
那将会是他最为强大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软肋可以让别人掣肘的地方。
同时也是他最为危险的时候。
他不敢想象以现在的经历，到时候发展起来，会对这个世界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
杨秀兰回想了一下，给他说明道：“我听你爸妈说，你舅原来经常走的一条路，被水泡软了。
他拖拉机过去的时候，直接压坍塌了。”
“嗯！”
方子玖点了点头，浅浅的回应一声。
他往后余生的世界中，任何想要虚耗他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全都踢出去。
这是他还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一丝善良。
“小平子那个村发大水，你听说了吗？”
杨秀兰宛如拉家常似的询问起来，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让她一阵后怕。
“听说了。”
方子玖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方子燕：“你要打瞌睡就去睡吧！”
这件事在方家寨十里八村都彻底传遍了。
“哦！”
方子燕怯怯的回了一声，父母不在家，她内心里是害怕的，一个人不敢睡。
杨秀兰满脸的后怕，一脸的担忧：“啊么么！都说水火无情，简直是太可怕了。
我听说整个寨子连人和寨子都冲走了一大半。
一些人当场被淹死了，还有些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也不知道那些人该怎么办，以后要住在哪里。”
她内心最为担忧的还是自己家，每逢下大雨，房屋后面都会不偏不倚的冲下来一股大山水。
方子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奶奶，这些事情跟咱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会有国家来操心的。”
西山民族乡这几年山体滑坡那是常有的事情。
在这样的灾害面前，神仙下凡都难救。
他听说那个村是在后半夜，睡梦中的时候被冲走的。
内心里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种羡慕。
那些死亡的人身在睡梦中，死亡时的一瞬间应该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应该非常幸福吧！
杨秀兰认可似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咱们再怎么操心，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
随后忧心忡忡的将心中的担忧，给说出来：“房屋后面的这股山水，一下雨就会冲下来。
前些面前的这片低洼，冲到跟条江似的，让人看着都心发寒。”
发生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在人人自危，生怕灾难哪天祸及到自己。
他非常理解这样的心态，笑着道：“奶奶，你就放宽心吧！咱们放房屋后面，到处都是树林。
小平子后面那些山，天天都有人去放牧，山都内牛羊给啃秃皮了，才发发生山体滑坡的事情。”
“啊是呀！”
杨秀兰有些无法理解，脸上的担忧稍微减少了一些：“我听他们说，这几天武警官兵和救护车来了一大些。
棺材也拉来一大堆摆着，那些人的尸体找出来，直接放棺材里面去了。
我们村里好些人，这几天都约着去看热闹呢！”
方子玖一眼就看穿了杨秀兰的意图，他也想跟着村里的邻居一起去看看。
这种突发性事件，对没出过远门的方家寨来说，相当于天大的新闻事件了。
好心劝慰道：“奶奶，那地方还是少去吧！突然间死的人太多了，又是死不瞑目的。
生前散发出的怨念会形成一个磁场。
身子骨弱的人去了，轻则会影响自身气运，重则会生一场大病的。”
尸体多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滋生出一种细菌。
感冒的那些人多半是吸入到尸体上的这种细菌。
这些东西杨秀兰是无法理解的，更能相信他说出来的。
相信因果循环报应，善恶到头终有报。
杨秀兰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头，彻底打消了心中的想法：“你要是不提醒我，我还准备找个时间跟他们一块去看看呢！”
方子玖笑了笑，那种地方他还没去就能想象到什么场景。
救援的武警官兵找出尸体后，肯定免不了一番生离死别的沉重道别。
他奶奶要是去了，见到这一幕避免不了一番触景生情。
再吸到些细菌回来生了病。
无疑是让这个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你和你妹妹一个人敢睡吗？”
杨秀兰起身询问了一声，已经感觉到了些许的睡意。
“敢的。”
方子玖打着哈欠点了点头，感觉精气神就没有养到充足饱满的时候。
“那我也该去睡了，你爸妈明天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我还要帮忙做那三个木匠的早饭呢！”
杨秀兰说着，一脸忧愁的向厢房中走去。
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子玖看着杨秀兰进入厢房中，顺手关上了堂屋门。
黑白电视机坏了无法看电视，书本也没有几本可观看的。
大晚上的除了烤火，就是聊些窸窣琐碎的日常。
什么都不做的的干坐着，早就瞌睡到不行了。
“哥，我一个人不敢睡。”
他才刚进入房间，方子燕满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低着脑袋，手指胶着在一起。
以前她都是和父母一起睡的，现在谁都不在家，她就有些害怕了。
方子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满脸的忍俊不禁：“行了，你今晚跟我睡吧！但是不准尿床啊！”
“噢！”
方子燕听到这话，立刻高兴的爬上他睡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