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死，他的研究没有完成，他还没有成功，他得把自己的成果甩到所有人的脸上证明他是对的，他现在怎么能死呢。
他要创造出最完美的作品，要成为人人敬仰的科学家，要站在这个行业的最顶端，那个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名誉，那个天才的名字里本来就是为了他而准备的，他不会死，他会永远活下去。
是啊，他一定会一直活下去。
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几只弱小的虫子，总能被他捏死，所以他在紧张什么呢。
灰烬中，四肢皆被光能炮炸毁的段干泽突然开始扭动。
他现在所待的地方是触手与光能炮结合的结果，虽然在被击中的一瞬间触手变成了能飘在海面上的不明物质，可终究还是坚持不住开始下沉。
在不明物质彻底沉下去之前，恢复完成的段干泽一跃而起，他跳到玩家们的正上方，踩着透明屏障分叉的舌头一下又一下探知外面的时间。
他并没有长出人类的躯体，反而再次产生了一些变异，那双手彻底变成利爪，下肢变得健硕却细长可怖，覆满棕褐色鳞片，尾椎后是布满倒刺的尾巴，远看有一种蜥蜴人的感觉。
可他眼角却长出了羽毛，一层又一层的长满整个鬓角，原本正常的瞳孔也变得白茫茫一片。
他缓慢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看起来漫不经心，却让还清醒的几人瞬间打起了精神。
段干泽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几人不约而同的想，他们戒备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哦呦。”原本靠在沈自书肩上的贺枫站直了身体，握着长刀的指尖微动，看着换了一种形态的段干泽有些跃跃欲试，“这个好像有点意思了。”
沈自书低头凑近亲了亲贺枫的眼尾，他没有阻拦，先一步主动松开了自己的手，让贺枫方便行动：“记住你说过的话，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贺枫嘿嘿一笑，蹭了蹭沈自书的脸颊便一跃而下，径直冲着段干泽冲了过去。
他知道沈自书说的是什么，在逐渐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曾让呼延挽吉告诉沈自书，他尽量不惹沈自书生气，说到底也就是尽量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罢了。
他贺枫说的到，尽量也得做得到。
这么想着，黑红色的雾气瞬间布满全身，它与蓝紫色火焰交替映照着，将青年那双好看的狐狸眼衬托的极为锋利。
而段干泽也很快捕捉到了他的气息，抬起头，那双白色的瞳孔静静的看向贺枫。
利爪对上长刀，经历过那么多怪物摧残都没有损坏一分的屏障仅仅因为这么短暂交锋就开始碎裂。
细小的纹路极速的在屏障上游走，它们缓慢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在又一次的冲击下彻底碎裂。
整个过程只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贺枫与段干泽在此期间却已经过了上百招，长刀与利爪的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一道残影，完全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动作。
他们身下的屏障一层又一层的碎裂，早就被沈自书转移走的玩家们看着不分上下的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二十秒。”傅时突然开口，他看着贺枫利落的动作与极致的判断懒懒伸了一个懒腰：“我跟那个怪物对上最多撑二十秒。”
升难成思考了一下：“那我来个五秒吧。”
纯靠技能跟幸运，武力值能看但不怎么强的钱宥麟默不作声。
段干泽之前那个形态，他对上还有露两手的可能，现在的这个，他估计上去就得死。
而他身旁的亓官琚思考了一下，伸了一个巴掌出来，意思是他大概也能撑五秒。
萧牧认真看着与段干泽缠斗在一起的贺枫，他乐呵一笑：“说真的，现在的我上去就死，之前的我上去也会马上死，都差不多。”
五个人讨论了一下各自的战斗力便沉默下来，看着贺枫与段干泽的有来有回再次体会到贺哥的厉害。
他们还是在那个藤蔓平台上，这一次沈自书干脆叠了二十多层的“空生盾”上来，就怕两个人打斗影响到他们。
这就是直接被两个顶级大佬一把按进怀里护着的感觉啊，安全感浓浓的。
而不远处，顶级大佬之一的贺枫与段干泽从屏障上面打到空中，再从空中打到海里，地形一点都不会妨碍两个人的动作，不管在哪里打，两个人都是火光带闪电，看上去十分刺激。
两个人交手的期间段干泽一直在蜕变，相比于一开始，段干泽现在的身形要更加高大，四肢也被拉长了一些，原本棕褐色的鳞片变成剔透的青色，他眼角的羽毛更加丰满，那双眼睛里，瞳孔处隐隐约约勾出一条金色的细线，在纯白色的眼球中极为明显。
他的动作比起刚才还要敏捷，锋利的爪子擦着贺枫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人鱼之歌”与藤蔓同时给予贺枫辅助，在躲过一次攻击之后，双刃长刀被贺枫插进段干泽的胸骨上窝，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贺枫的右脸上，段干泽哀嚎一声，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整个右臂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贺枫不断攀升的能力值也稳定下来，数字最终停在256这个数字上再没变动。
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双刃长刀死死钉在段干泽的身体里，在他的痛哼中右臂断口处的血肉迅速重铸。
“靠其他人保住命的你，算什么呢？”段干泽眯着眼睛，他吐出一口血，试图用嘲讽让贺枫放弃沈自书与人鱼族的帮助：“如此，就是你想要的？”
贺枫一点犹豫没有一口应下：“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羡慕啊？那你羡慕吧，我男朋友就是这么厉害，世间仅此一个哦。”
段干泽不再回话，他双腿用力一蹬整个怪物向后倒去，那本来嵌进他锁骨里的长刀因为惯性脱离，藤蔓也松开束缚，段干泽踉跄几步狼狈的稳住身形。
他喘着粗气，佝偻着脊背看向重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身旁的空气开始波动，那烦人的刀子再次出现，通通刺过来，被他的鳞片挡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刺进他的身体里。
而做了这一切的沈自书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走到贺枫身边替贺枫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就坚定的站在了贺枫身旁，整个过程完全没有看段干泽一眼。
就好像他丝毫都不在意技能有没有命中，段干泽有没有被打伤，眼里只有对面的青年。
又是这样。
段干泽深吸一口气，时隔那么多年依旧厌恶这种恶心的感情。
就像很久之前他为了得到整个人鱼族而去讨好玛莎莉娅一般，要惺惺作态，要装的一副谦谦君子才能够将对方迷惑住。
所以呢，这两个人又是谁在装？
“别拿你恶心的眼神看他，也别拿傻＊想法胡乱揣测其他人。”感受到段干泽的视线，贺枫冷嗤一声，长刀竖起，血红色的雾气比起之前要更加浓重，蓝紫色的火焰舞上刀尖：“你也该死了。”
“我？”段干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大声笑起来，原本被砍断的胳膊已经重新长出来，白色的眼瞳中满是阴狠：“我为什么会死呢，36条人鱼的基因已经将我全部改变，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生物，我怎么会死！要死的只会是你们！”
“那就来试试看。”贺枫先一步攻了过去，刀尖与利爪相碰，血红色雾气飞快将段干泽笼罩起来，蓝紫色火焰也通过刀尖，迅速窜到段干泽身上，贺枫还是没忍住评价道：“只有我感觉你很像壁虎人吗。”
“不不不，哥你不是一个人。”钱宥麟马上举手：“特别是那个尾巴，太像了。”
萧牧积极发表自己的意见：“像是蜥蜴跟壁虎的结合体，总之丑的一批。”
“对！我也觉得像。”升难成十分诚挚道：“真的很丑，我憋了好久都没说出口，现在终于说出来了，爽！”
只可惜他们的评价并没能收到段干泽的感谢，反而激怒了壁虎人，对方举着利爪再次冲了过来，看到他这个恼羞成怒的样子，贺枫只想说一句更像了。
看着又打起来的两人，钱宥麟挠了挠下巴，他看着升难成跟萧牧问：“咱们帮帮忙？”
“也不是不行哈。”升难成活动了一下手指，他嘿嘿一笑：“帮忙不如添乱，来，咱们给壁虎人的生活，加！点！料！”
萧牧直接让升难成给他买了一块灯牌出来，红色加亮加粗的标题，写着壁虎人加油，毕竟他现在没什么技能，只能远程干扰。
于是，黑金色大狙被钱宥麟端在怀里，升难成也想好了要用什么手势，在段干泽想要用爪子拍贺枫，被子弹打偏了，想要用抬腿去踹身体突然变得十分轻盈，一抬腿直接给贺枫表演了一个后空翻，给贺枫都看笑了。
“好厉害哦。”贺枫给段干泽鼓了鼓掌，“但你别这样啊，我身上没带钱，没办法打赏你。”
终于稳住身形的段干泽听到这句话情绪险些控制不住，他身上多的是被长刀割裂的痕迹，现下伤口愈合缓慢，体内满是灼热感，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那个人类将那什么火焰通过伤口送了进去。
他的内脏现在被火焰一步步侵蚀着，自愈能力完全跟不上火焰毁坏的速度。
段干泽知道，这么下去他肯定会被拖死，只能想个其他的办法，让贺枫转移注意力。
可他还能做什么呢？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面前的贺枫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到达上限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段干泽十分惧怕。
他的目光迅速在所有人身上看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举着灯牌嘻嘻哈哈的萧牧。
对，这个试验品是有用的！他能够用他来换贺枫停手！
“我有没有告诉你！萧牧是我在那一堆破烂里捡回来的试验品！”段干泽大喊一声，他捂着自己的腹部道：“让那个火焰停下！我告诉你详细的事情！”
呲着牙傻乐的萧牧乐不出来了，连挥灯牌的手都慢慢停了下来。
他有些不解，他不是被恐怖游戏系统投放到这里的吗？关段干泽什么事？
还有什么破烂，他当时在破烂里？
萧牧不动声色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嗯，什么味都没有，安全。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时的情景吗？”体内的火焰有消下去的感觉，段干泽连忙继续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吗？”
贺枫沉了神色：“说。”
他这样段干泽反而不急了，开始想要跟贺枫谈条件，“我说出来后马上放你们走，作为条件你别杀我！”
“你没有谈判的权利。”红色雾气暴涨，它们锐化成一根根尖刺悬浮在贺枫身边，宣告主人的耐心即将告罄，“不想死的话，劝你不要磨磨蹭蹭，抓紧时间说出口。”
一开始这个副本里面分了三个区域，分别是人鱼族的领地，他的研究所，跟一个被封起来的区域。
在段干泽灭了人鱼一族之后，他被诅咒永远都无法进入实验室，于是段干泽将视线转向了那个被封锁的区域。
尽管恐怖游戏系统千恐吓万威胁，让他离那个地方远一些，可段干泽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大了。
毕竟恐怖游戏系统每每提到那个地方都是咬牙切齿的，不管段干泽怎么询问都不肯透露半分，更加让那个地方变得吸引人。
于是，段干泽直接摸了过去。
他越过封锁线，看到了很多个被反反复复杀死的人。
总共有十几个左右，断肢残躯堆了一地，有一座很大的破烂山在不停的杀死他们。
而在破烂山的顶端，有个人被束缚在木头架子上，他的四肢被一寸又一寸的钉死在木头架上，垂着头，半死不活，让段干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就是段干泽看见萧牧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