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刚才办公室里听见的话——什么人命关天，信守什么承诺？
难道老板跟这个女人私底下有什么交易。
樊盛调查沈矜如的事情并没有让强子去办，所以一直到沈矜如出现以前，他都是不知道樊盛又碰上了这女人的事儿。
强子只觉得怨，红颜祸水这个词他还是明白的，老大这几年在K城的生意总是被针对，他自己也没上了多少心的样子，好不容易换了个地儿东山再起，靠着四通八达的人脉把N市这块地头拿下，可不能因为什么坏了事。
因为强子隐约记得，老大的不对劲是从这个女人消失不见后开始的。
虽然樊盛嘴上没说，也不叫人去寻，但强子跟了樊盛好些年，多多少少能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想着想着，强子的目光瞥了眼后视镜，沈矜如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上，肤色白净，看上去有些虚弱。
强子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质，具体是什么呢，强子没读过书，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
沈矜如身上，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她静静地坐在那儿，不施粉黛，依然眉眼如画，好像出了尘的仙儿。
强子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这女人什么身份他可是最晓得的了，从那地方出来的人，怎么能比成仙儿呢？
配不上的。
沈矜如自然没有注意到强子的内心活动，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马路上行车来来往往，耳边充斥着鸣笛声，喇叭声，这里的景象真是热闹。
和那山镇不一样。
山镇大多时候都是静悄悄的，除了人们扎堆娱乐的吵嚷声外，几乎听不见这么杂的声音。
也碰不到那么纯粹的人。
车窗外飘起了蒙蒙细雨，驾驶座的强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估计是抱怨天气的话，然后打开了雨刷。
晃动的声响却没有引起沈矜如的注意，她面不改色，只是偶尔看看马路边的行人。
强子的注意力偶尔放在后座的女人身上，眉头蹙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当年他印象中的沈矜如也是文静的，可现在的她，却像木然的玩偶一般，毫无生气。
强子撇撇嘴，收回了视线，真不知道老板心里想的是什么。
“到了。”车子驶入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强子熄了火，冲后座的人不冷不淡道。
沈矜如终于有了些动作，冲强子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下去了。
公寓楼看样子是新建的，外观低调，可是里头的装修却很奢华，应该是地产商特意为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精心打造的。
沈矜如自己拿着行李箱，上电梯的时候，镜面映出她苍白的倒影，她忽然对镜子那头的自己笑了笑。
强子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手里拿着钥匙比划着，然后从中挑出一把，拆卸下来放在手中，对着沈矜如说道：“樊哥让你先住着，这是钥匙。”
沈矜如没说话，接过来放进了口袋，神情没什么变化。
强子这会儿更觉得没趣儿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樊哥怎么又把她弄回来了。这女人，以前安安静静的不闹事还好说，现在跟个木头一样，有什么意思呢？
强子将人送到后便先走了，沈矜如站在门口，拖拉了半天才拿着钥匙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新装修后残留的木屑味儿，和她平时在家问道的味道不一样。镇上的房子铺的都是地砖，记忆中水泥的厚重色彩和面前精心装饰的屋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尽管家具都是清一色的冷淡，却不难看出这房子的贵重。
门在身后自动合上了。沈矜如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而后才慢吞吞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她不知道樊盛是不是一个人住，只是鞋柜里摆着两双家居鞋，一双分明是她的尺码。
沈矜如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真她只有任他拿捏的份了。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这场景莫名地和过去的记忆重合了，当年她也在樊盛身边待过那么一阵子。
然后...被狠狠抛弃。
低头瞥见手腕上尺寸不衬的玉镯子，沈矜如蹙起了眉，接着就想把那玉器取下，可就在镯子即将滑出手掌时，她又顿住了。
她猜不透樊盛的心思，现在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走。
轻叹一声，正欲起身在房子里找间客房住下，大厅的电话铃声倏地响起。
沈矜如一时心惊肉跳，她思绪恍惚，神志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冷不防地听见刺耳的铃声，难免有些心悸。
“喂？”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起了电话，沈矜如淡淡地应道，光是听那头沉稳的呼吸声，她就知道是谁。
“到了？”樊盛的语气不愠不火，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沈矜如低声应着，目光又落在了手腕的玉器上。
“左边第二个是你的房间，我要晚点回来，你不用出门，我会让人把晚饭送过来。”樊盛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平静的语气却听得沈矜如胆颤心寒。
她永远不知道樊盛内心的想法，上一秒还对你笑着的人，下一刻便会把你推入地狱。
沈矜如许久没应声，她不知道开口应该说什么。
樊盛那头也沉吟了半晌，“钱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沈矜如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这是电话，于是开口应着：“好的。”
那头的樊盛却轻笑了一声，“你在害怕？”
“没有，”沈矜如下意识地反驳道，可拿着话筒的手却微微颤抖着，一到樊盛的地盘，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事。
想起他狠厉的，像是要将她毁灭的眼神。
樊盛没应答，片刻便把电话挂了。
沈矜如后知后觉地放下话筒，口袋里那支手机却露出了一个角。她神情怔然，将那支已经关了电源的手机取出来，摸索着冰凉的外壳。
伍汛...应该看到那条短信了吧。
嘴角不由地扬起了笑，女人的神情却是苦涩而无奈的，她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半晌，目光发怔，嘴边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希望那个孩子，能光明清白地走下去。
——
“强子哥。”
强子刚开车回到会所，便在停车场碰见了吕倩倩。
吕倩倩当年在他们手下做事时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长了张娃娃脸，这几年下来除了身段愈发凹凸有致了以外，相貌却没什么变化。
要是强子没记错的话，吕倩倩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
跟着樊盛时间长了，强子早就收起了同情心，在K城夜总会的时候，多的是像吕倩倩这样的女孩，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出卖年轻的肉体。
他从来不怜悯那些人，那种交易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吕倩倩却不像其他小姐那样，喜欢卖弄风骚主动招揽客人，她在人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偏偏有些人好她这口，夜总会管事的说，吕倩倩的初夜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怎么和吕倩倩熟稔起来的，强子已经记不大清了，她私下里很活泼好动，强子这个人比较闷，和吕倩倩待久了竟也觉得不错。
因为是樊盛的心腹，所以想要巴结强子的人也不少，小姐们明里暗里地调戏他，都被他冷漠的模样呵退。
可吕倩倩却像没看见他那张冰山脸似的，照旧缠着他“强子哥”“强子哥”地叫着。
当年沈矜如出逃的事情，在夜总会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私下里还有不少人讨论内情，那段时间吕倩倩显得很颓废，也不总找他了，这让强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强子才从别人那儿听说，吕倩倩和沈矜如的关系不错。
真是稀奇了，那种地方的女人竟然也有能合得来的。
这次来N市，老夜总会的人并没有带过来的几个，强子破天荒地主动提起要带上吕倩倩，樊盛不管他私下的人际，随口便应下了。
吕倩倩走到强子面前时，他还在发愣，手里的车钥匙也挂到了指尖边缘，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
“强子哥，你怎么啦？”吕倩倩眼睛眨巴眨的，将那钥匙接过，戳了戳强子结实的胳膊。
强子这才回过神来：“倩倩，你怎么在停车场。”
“等你啊。”吕倩倩嘟着嘴道：“我去找你可是他们说你出去了，我走着走着就跑到这儿来了。”
强子笑了笑，一把搂过吕倩倩的肩膀，又空出手在她腰间拧了一下，女人下意识地躲开，嗔念道：“讨厌。”
可眼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吕倩倩主动往强子的怀里拱了拱，咬着对方的耳垂道：“强子哥，来了N市你一直在忙，不想吗...”
一只手已经移到了强子的腹肌，缓缓向下。
强子猛地抓住了吕倩倩作怪的小爪子，在她的唇上狠狠吮了一口，哑着嗓子道：“别闹，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吕倩倩抬眸，“什么事？”
强子似乎有些犹豫，见怀中的人期待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缓缓道：“沈矜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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