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夏的那本魔法书经过多重造化淬炼之后,已经蜕变为一件不得了的宝物,每一页纸张都密密麻麻铭刻着特殊的符号和文字,谁也不知道她在冥界记录了多少种能力。
也就只有万物的终归之地,一切生命最后的尽头……冥界,才有这么丰富的资源供她随意使用。
当然,冥界的那些亡者们并非都是友善的态度,反而大部分呈现出冷漠或者暴躁的姿态,脑海中的智慧之光消散之后剩下的就是最基础的本源本能,对活着的生命有着极为狂热的攻击欲望,敌视尤夏这种活着的存在,体现出一种生与死的对立状态。
只有用狱岩石,灵魂晶体等某些充满亡者气息的特殊物品,才能有机会瞒天过海。
尤夏能记录那么多能力,原因在于夜林去“卖个面子”。
那一片幽暗的山谷往两侧裂开了数米的宽度,露出下面岩石成分的坚硬地层,形成悬崖深渊一般的景象,众人俯视望去,在近百米的深度位置还是正常的岩石颜色,更深处却泛起了一些格外不同的星光,深深浸染在石层之中,就像是被颜料浸透的木质夹板。
尤夏再次出手,将裂缝宽度扩大,变深,豁开一段巨大的深度,呈现出的景象让众人非常惊讶但是不意外……在科雷特基尔山的地下,出现了充满现代化的摩天大楼的轮廓,墙壁的棱角,门窗的工整都清晰可见,深深镶嵌在山体之中,半腐朽……从另一个角度去说,城市的在外面长出了一座山。
伊米巫随口说道:“魔界的历史痕迹比德洛斯帝国境内夸张许多倍,随地一挖可能就有超古代的遗迹,疾风地带,夜之摩天楼,博隆克斯等等,到处都有泰拉时代的痕迹。”
魔界的前身是古泰拉星最繁华的主城“泰拉”,以最崇高的泰拉命名,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过去文明的痕迹,在无尽岁月之后的现在,沧海桑田,世界更迭,很多东西都被埋在大地之下,但不代表它们凭空消失了。
德洛斯帝国那边值得一提,是因为昔日近乎统一了阿拉德大陆全境的佩鲁斯帝国,由于暗黑圣战耗尽了国力底蕴,然后又加上法尔梅利亚皇帝错误的进攻虚祖,兵败如山倒,使得偌大的帝国直接分崩离析,帝国境内各路诸侯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自诩为帝国正统,完全无视尚存的皇室一脉。
也就使得阿拉德大陆在那个时代曾诞生了近百个诸侯国,有近百个皇室,在德洛斯帝国的开国皇帝赫仑·巴登逐渐推平,吞并这些诸侯国的过程中,近百个王都的财富基本都被缴获。
但是王室成员还有许多贵族的墓葬,仍有相当一部分十分隐秘,没有被挖掘出来,里面藏有巨大的财富,至今分散着埋在德洛斯帝国境内某些地方,还没有见得天日。
所以帝国境内有一则调侃……说如果生活实在走投无路了,就挖地吧,万一挖到古代的陪葬品呢,就算挖不到,也能获得一块开垦后的土地。
伊米巫嘀咕道:“所以说科雷特基尔山在古代其实是一片建筑区,这片山脉居然是后来出现的,没想到会这样,有点颠覆我的认知了。”
“那一定还是你书读的少了。”月娜一有想法就想要去打击小魔女,绝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给我爬!”伊米巫立刻抬手指向山外,微恼道:
“泰拉的历史出现过可怕的断代,只有赫尔德大人,还有拥有着两千万册图书的古代图书馆对那个科技时代有记载,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
历史的断代不是说某位强者抹除了泰拉那段悲痛的历史,而是在缺乏知识教育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形成的严重问题,除了专门研究历史的学者们,普通人没有办法接受系统性的历史教育,历史传承基本上只靠上一辈的口述。
如果没有知识体系的传承,没有书籍,没有相应的教育,莫说是时间跨度非常恐怖的魔界和泰拉了,就算是一百年前的魔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问起普通人也只会一脸茫然。
生命是智慧最好的载体,但是不能只有一种载体,历史的厚重注定需要多方面的载体。
只有少部分生活在富裕之地的魔界人有机会,有资格接受着系统性的知识教育,然后一代又一代,总有着东西会悄无声息地遗失。
所以魔界的文明断代其实很正常,遥远的古泰拉发生了什么,魔界遍地断壁残垣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有这么多种族,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真相,大部分种族,魔界人,对那些建筑遗迹只有一个“古代建筑”的浅层印象。
“下去看看?”佑真主动提议,但是没敢第一个过去。
他来到魔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深知这个世界的险恶,部分禁区绝地比如流风曾深入的风暴山丘,危险程度不亚于神界的祸乱之地,无所顾忌随意晃荡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走。”
夜林第一个动身,落向被撕开的古代遗迹,从普通的岩层到星光浸染的岩层,再落向更深处被土壤包裹的建筑遗址,一路下降的高度有近万米,沿途像是经历了历史的沉淀,每一米土壤的沉积或许都代表着巨大的岁月。
曾有历史学者叹息,真正的历史其实就是大地。
深渊之中飘荡着稀疏的星辰光芒,如同游荡的萤火,大部分环境依然浓稠如墨,不可视物,月娜升起一轮灿烂的太阳,刹那间光芒万丈,将黑暗驱散,露出深渊之下的景象。
众人已经进入地下废墟般的城市,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纯白色的光芒照耀之地,随处可见建筑倒塌的痕迹,大地有纵横切割的裂口,还有许多炮弹坑似的凹陷,惨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置身于古老的战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巨大的石头拥挤着,泛着点点星辉,赫然往外散发着阵阵难言的热浪。
“那些不会是泰拉石吧,这么大的块头。”伊米巫有点小惊讶,能隔着无尽岁月还具有能量的石头,第一时间都会想到魔界的泰拉石,尤其是那些高辐射的泰拉石精髓。
很快她又否决了:“应该不是,泰拉石的辐射不是这样的,那种辐射是刺眼灼血的感觉。”
“应该是一种来自天外的陨石,它们的物质元素构造和魔界的大地截然不同。”夜林说道。
“而且,岩石中有一种生命的气息,它是活物么。”月娜望向黑暗的最深处,无视那些破碎的战场痕迹,抬起手,将灿烂的圣光投射了过去。
一块庞大的黑色岩石随之映入众人视线,它的高度有百米,表面的质感十分粗糙,泛着潮湿的黑暗为整体的底色,表面又有几块不规则的鲜红色痕迹,像是有血液泼上去,继而往外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块石头有活着的生命气息,它的表面似乎有一层阴影在缓慢蠕动,最为诡异的是石头的外貌轮廓,看上去像是一个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低垂着巨大的头颅。
众人了解到,天光倒灌时所有星辰逸散的光芒,都化作能量穿透了厚重的地面,然后尽数汇聚到了眼前这块神秘的巨石身上。
佑真皱起眉头,对地下环境有些不适应,冷静说道:“你们察觉没有,它似乎在影响着附近的一切,快看,月娜释放的光芒在被扭曲。”
纯白灿烂的光芒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所扭曲牵引,最后呈漏斗状聚于一点,落向黑红色石巨人的身上,全数没入它的躯体之内,同时使得其它地方的圣光大幅度暗淡起来,缓慢重归黑暗,它正在吞噬一切的可见光。
“黑暗底色,又噬光的这种特性,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月娜思索着进入回忆。
“是卢克大人的黑色噩梦。”罗赛洛从地轨中心赶来了,她手持慧眼之杖,以肯定的语气道出根源。
制造者卢克往天界和阿拉德大陆散播的黑色噩梦,拥有吞噬自然界的可见光以及心灵之光的能力,然后经由寂静城机械的转化变为光之能量,输入到卢克体内,帮助他保持理智的清醒,以及恢复海伯伦君王的状态。
作为曾经寂静城的一员,罗赛洛对黑色噩梦的能力再熟悉不过了,故而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罗赛洛推测,应该是有一部分黑色噩梦因为某些缘故没入这里,然后附着于这颗神秘的人形巨石,寂静城之战爆发之后,卢克离开魔界,这里的黑色噩梦未能得到回收。
“不过仔细看去又有点不一样,这里的黑色噩梦似乎更具有吞噬性,不仅仅是光芒,连我们血肉中的生命力量都能悄然卷走。”
经过罗赛洛的辨认,伊米巫也顺势确定存在于索纳尔体内的特殊能量,其实是一种变异了的黑色噩梦,在石巨人牵引并吞噬星光的过程中受到了影响,留存于体内。
“所以它是活的么,一块在岁月的流逝中有了生命的石头?还是说我们所察觉的生命气息其实是血液所致。”罗赛洛盯着黑红色的巨石,尤其是红色的部分,越看越像是一种血液。
不过究竟是多么强大的生命所流出的血液,才能在埋于地底无尽岁月都还不褪色,难道,那就是殒落在科雷特基尔山的那位传说中的神灵么。
而且不出所料,她所掌握的占星术在来到这里后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即使处于深渊之下,都能够在精神层面看到清晰的群星。
这个地方,科雷特基尔山的深渊,难道就是占星术的来源之地。
“那一切异常的根源应该就是这块人形巨石了吧,摧毁掉如何。”流风捋起袖子,跃跃欲试,周身已经具现出一道道锐利的风刃。
流风追逐自然界的风,遵循着天地万物有灵,非必要不伤害的准则,但是这块人形巨石明显不属于这个范畴,它可能是天生的灵,但有着吞噬精神和血肉之光的能力。
他在不久之前才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中过招,还好有冥月女神的诅咒转移。
放任它在科雷特基尔山继续存在,未来某一时间,能够影响的范围恐怕就不止是斯塔滕岛了,魔界其它区域的光芒也会被掠夺。
感受到了流风的攻击意图,静默的石巨人异变陡生,头颅位置发出摩擦的声响,然后睁开了一对漆黑色的眼睛,像是两块巨大的黑玛瑙镶嵌在里面,玛瑙后面游荡着大量的光点,然后汇聚成两束刺目的炽光,目光所视之处,黑色噩梦的力量直接再现,产生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浸入骨髓,在无形之中要吞噬众人拥有的心灵光芒。
大天使月娜首当其中,被笼罩在眸光的范围之内,不过并不受影响。
夜林惊讶道:“不是岩石通灵,是活着的,巨人。”
“巨人?”在场的魔界人听到后都有片刻惊讶,因为魔界的确有巨人这一种族,来自第一使徒卡恩的故乡,力量星球格陵布拉德。
魔界接触格陵布拉德的时候,登临魔界的不止是第一使徒卡恩,还有相当多数量的巨人种族。
他们这一族群最普通的成员都有几十米高度,天生就具有恐怖的力量,其中不乏变异体,有的身高数百米,有的能使用魔法,而且每一个巨人都极为好战,降临魔界之后肆虐八面,给魔界带来了相当多的麻烦。
后来是卡恩冷漠出手,以无敌之姿镇杀格陵布拉德的巨人,一拳就能轰碎他们引以为傲的躯体,杀了大部分降临者,血肉模糊。残骸铺满大地,剩下小部分巨人畏惧卡恩以及使徒的力量,都生活在与斯塔滕岛区域相邻的捷迈加,也称梅茵区域。
但是如今在地底发现了一只本应生活在大地之上的巨人,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它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夜林分辨着说道:“它是格陵布拉德巨人种族的变异体,拥有黑暗以及土属性的能力,所以才能够深入大地,有机会沟通一下试试。”
巨人一族性格天生好战,肉体刚猛无双,智慧层面也是合格的,魔界有和这些巨人进行沟通的先例,有部分学者还掌握了巨人语。
然而,面对夜林释放出的精神沟通,巨人不仅未做回应,反而缓缓抬起粗壮的岩石手臂,探出一只恐怖的大手抓向月娜,它的掌心像是存在着一个黑洞漩涡,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吸力,扭曲了众人身旁的光芒。
月娜也不含糊,抡起十字架就是一记硬撼,两者碰撞的刹那能量肆虐,大量的碎石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