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已走，楚瑾却仍然眉头紧锁，盯着桌上的与图，仿佛陷入了沉思。
“他没事吧？”我轻轻问到。
“哦？”他从沉思中清醒，“楚瑜没事，箭伤虽然深，但没有伤到心脏。”
我与蔺栩已有差不多一年没有见面了，但他此时一言不发，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轻松。
“哦，”我有很多话想问他，诸如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还有青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兰和隋刻他们都去了哪里。
但他此时双唇紧抿，看样子并不打算和我深谈，我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芷儿！”他见我即将离开，突然开了口，“芷儿，你再等等我，等我了了这些事，再一一说给你听。”
“嗯”我点了点头，往楚瑜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药香阵阵，楚瑜胸口上的箭已经拔了下来，此刻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他却仍然没有醒过来。
“大，大夫，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我低声问正在收拾药箱的军医。
“王爷身子骨强健，估计明日一早便能醒了。”军医头也不抬，继续收拾那些小刀子，银针一类的物什。
收拾完了以后，他拿着两袋药材递给我，对我说，“这些药劳烦姑娘熬一熬，按时给王爷服用。”
原来他把我当成了楚瑜的丫环或朋友，难怪他并未对我行礼，而是安排我给楚瑜熬药。
“是…”这帐篷内没有其他人，我只能伸手接过药袋。
军医又嘱咐了两句，便快步离开了，毕竟这里是战场，两军对垒用会有伤亡。
楚瑜还未醒来，但陷入昏迷中的他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母后！”他挺直了身子，大声感到，但很快便又躺了下去。
“阿芷！”他忽然又像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梦境中，哀哀地说到，“阿芷…你和我出宫去…”
楚瑜对我的情意我一直都清楚，十五年前，他曾经拼尽全力也想带我出宫。
“楚瑜，我在这，我在这…”为了让他不动到伤口，我只好摁住了他的双手。
他的手心滚烫，握住我冰凉的手后便不再松开，整个人也突然放松了下来，勾着嘴角安睡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他费尽心力的缘故，他曾经白净的脸已经染上了风霜，变得粗糙而黝黑。
我突然想起，那一年他还是西齐送去大兴的质子，他时常入宫向父皇请安，若有机会他总会在皇宫的甬道那里等我。
那个时候我们都渴望出宫，去过属于自己的平静的生活。
他逃回西齐的头一天，对我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然而最终，我还是没能探出这皇宫的藩篱，他倒是出了宫，确是因为谋反获了罪，从这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我看着他微笑和满足的神情，此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和愧疚。伤感世事难料，愧疚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被流放，现在也许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潇洒王爷，他会有自己的妻儿，惬意的度过自己的人生。
“唔…”不知过了多久，楚瑜突然哼了一声，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松开了他的手。
“楚，楚瑜，”我看着他依旧紧闭的双眼，轻轻地喊到。
“唔…”他又哼了一声，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太好了，不烧了。”
“阿芷？”他似乎还未清醒，脸上的柔情无处遁形。
“嗯，军医说你需要静养。”我扭过头，不去看他炙热的双眸。
“哦，”他终于想起，我们早已是陌路，便冷冷地说到，“太后娘娘来此做甚？”
“我…”我知道他心里对我有气，但我爱蔺栩，这是无法改变也无法解释的事，“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请宋先生过来。”
“阿芷，”在我即将迈出门时，他突然轻轻地说到，“对不起，如今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何况楚煜对你确实算不上…亲子…”
他竭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解释到。
“嗯，没事。”我也扭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别想太多，事到如今，便顺其自然吧！”
我撩开门帘走了出去，帐篷里却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
我站了站，犹豫了一会，还是径直离开了。
此刻我与楚瑜实在是连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我们也只是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我今日救他一命，也算是报了当日他闯进皇宫为了待我离开的恩。
“芷儿，”蔺栩刚刚出了门，见我呆呆地站在门口，便赶紧过来牵我的手。
动作自然毫不造作，仿佛像相处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蔺栩，”我扑进他怀里，闷闷地说到，“我们回青云山吧！”
“好，”他极其温柔地摸了摸我头，“等我了了这桩事便回去。”
“嗯，”我环着他的腰，聆听他沉稳的心跳，莫名觉得心安。
他推了推我，双手捧着我的脸，含着笑温柔地注视着我，又在我额前亲吻了一下，“咱们走吧！”
“嗯，”我重重点了点头，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阴沉的天边露出了蔚蓝的一角，仿佛在这压抑的局势下给绝望的人送来一点点的希望。
不知是不是楚瑜下了令，我与蔺栩毫无阻拦地走出了军营共乘一骑直往土城而去。
因为大军过境，土城百姓几乎都逃到其他地方去了，我看着散落一地的货物和东倒西歪的各种柜子、破败不堪的房屋？凌乱的街道，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没事，他们都很安全。”蔺栩仿佛看穿我的心事，捏了捏我的手，“楚瑜下令不准士兵骚扰百姓，这些百姓只是因为无法营生回了乡下。”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自古以来，战乱最苦百姓。
蔺栩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却不再多说一词。
穿过大街，拐进了一个巷子，到了一座宅邸前，蔺栩勒住了马，牵着我翻身下马，又将马匹拴在大门口的石柱上。
“咚咚咚，”他走上前去，敲了门。
“谁？”里面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但我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是我，蔺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