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胡思乱想时,就听有人忽然在身边道:“云曦,李道友又在炼器了?”
蔡云曦吓了一跳,也知道是姐姐来了,忙道:“姐你来了,先生刚开始炼器,你有事吗?”
蔡云晴望着炼器室,秀眉微皱道:“怎会忽然就炼器了?李道友没说为何如此突然要炼器吗?”
蔡云曦道:“先生只说这次炼器对他很重要,刻不容缓,便没有先通知你。看起来先生是挺着急的,姐,你有事吗?”
蔡云晴摇摇头道:“我倒是没事,就是有些奇怪。之前也没听说他要炼器,这么突然就开始了多少有些意外。”
蔡云曦心道,这可是我给你的惊喜,你事先知道了就没意思了。嘴上道:“先生说了,炼器对他而言也是在修炼。既然是修炼就很正常了。姐,你找先生有事吗?”
他无话可说,便又问了一次。
蔡云晴随口道:“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呢?”
蔡云曦忙道:“我也是。”
在他们谈话时,炼器室内任无恶也正在和剑炉交谈,还是一边炼器一边交流。
任无恶会如此痛快答应为蔡家姐弟炼器,实则是剑炉的缘故。剑炉说过,这两次炼器对蚀月环颇有裨益,纵使增益微薄,也好过毫无助力;况且它本就闲暇,为二人炼器也无不可。
任无恶寻思道:你倒比从前大方了不少,莫非是蚀月环对你的影响?你与它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这段时日,他始终在琢磨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剑炉与蚀月环怕是旧相识,剑炉对蚀月环的关照,实在有些过分离谱,倒像是对待至亲骨肉一般。
有时任无恶甚至会想,若剑炉有兄弟姐妹,那蚀月环定然是其中之一,也正因如此,剑炉才会全力以赴帮衬蚀月环。
或许剑炉这般行事,不只是想让蚀月环恢复原有灵力,更想助它重回最初形态。
难道蚀月环本就和剑炉一样,也是一尊鼎炉?它们竟是“一家人”?
若非如此,剑炉怎会不遗余力地帮蚀月环?当年他机缘巧合成为蔡家领队或许是意外,但进入红雾岛,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必然。
剑炉上岛,根本不是为了吞噬蚀月环,而是去“寻亲认亲”的!
任无恶越想心越沉:可它们的团聚,对我而言怕是更大的威胁!一个剑炉已然难以应对,若再添一个实力相当的家伙,我还有活路吗?
剑炉究竟是什么来历?
此刻主导炼器的仍是剑炉,任无恶不过在旁装模作样,根本无需出力。
思绪飘到剑炉的来历上时,他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那段话:“炼天铸道,一鼎生万象。”
紧接着,那首诗也随之浮现:“神火焚霄九,炉开混沌光……忽闻鼎鸣裂,新天出玄黄。”
再次见到这段话与这首诗,任无恶心中依旧震撼。他暗自思索:这些内容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脑海,定是有人特意留给我的。
会是谁?
是小角、李青衣、红衣,还是元儿?
这必然是个提示,藏着剑炉的真实身份。那它的本名,会是“炼天鼎”,还是“铸道炉”?
思忖间,他抬眼看向剑炉。此刻剑炉炼器已然入神,炉火吞吐间神彩闪烁,气象万千,端的是神威赫赫。
任无恶心中又起波澜:“炼天铸道,万象混沌”,这般气象,即便与天帝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让。难道剑炉与蚀月环,也是天帝的化身?这可能吗?
念头刚起,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想法,似乎与天帝、剑炉都有关联。可那念头快得如同电光火石,待他凝神去抓时,早已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暗自苦笑:看来这家伙不仅与天帝有关,关联还小不了。想来,这也是它一直缠着我的原因。我大概就是它,或是它们能够彻底复原的关键。将来要么是我被它们炼化吞噬,要么是我将它们摧毁斩灭,你死我活,绝不会有第三条路。
你们能“炼天铸道”,我却要“斩炉碎鼎”,听起来本是毫不相干的两回事,偏偏都与我一人牵扯不清。
他娘的,这难道也是天意?
想到这里,他不觉摇摇头,然后看着剑炉,在心中徐徐道“或许你我皆是彼此的一道大劫,都是破劫可生,反之必死!”
随即又想,如果说,剑炉杀我是需要将我炼化,那我灭它,又该用何种手段?用一元剑将其斩碎吗?可一元剑就是它炼出来的,能对它造成伤害吗?
说不定,在我们翻脸后,一元剑甚至都会被它驱使,对我形成反噬。
想到这里,他不觉暗暗苦笑起来,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家东西,心头一动,暗道,如果自己这里真有能将剑炉斩灭的法宝,唯一的可能便是天剑残片了。
随即凝神查看丹田,虽未见到天剑残片,但却能感知到那柄残剑的气息。
上次拔出青煞剑斩碎玄鹤岭的那层禁制后,天剑残片便再无动静,任无恶只是时常能感受到它的丝丝气息。
不过这些年来,他一直也在尝试和天剑残片有着更深的联系,所用的方法自然是得自于任轻尘。
觉得天剑残片很可能便是对付剑炉的唯一手段,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剑炉缠着他也是为了天剑残片,它在等自己将天剑残片凑齐,然后便会下手,天剑残片便是它能否完全恢复的关键。
看起来尽快掌控驾驭天剑残片很重要,我要抓紧了。
随即他便开始以一元诀尝试让天剑残片现形,不知不觉中便进入到了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心神剧震,眼前骤然炸开一片光亮,那并非剑炉迸发的光芒,而是他竟再度踏入了璇玑星图灵力构筑的壶天秘境。
周遭仍是那无数星辰环绕,头顶仍是那无边无际的浩瀚星空,以及那囊括万物的无尽宇宙!
唯独与往日不同的是,他右手上赫然多了一物——正是那柄残缺的天剑!
天剑入手,他先是一阵茫然,转瞬便被一股源自剑身的气息与力量攫住心神。
随着那股气息自掌心涌入体内,天剑的光彩愈发炽盛,金黄色的光芒灿烂如骄阳烈日,不仅将他整个人包裹,更将周遭万丈空间映照得一片通明。
他只觉此刻手持天剑的自己,已然化作一轮金色烈日,光芒还在不断攀升,越来越亮,似要将秘境中的所有星辰都映照吞噬,最终彻底占据整片宇宙。
这,便是天剑真正的威势吗?
更奇特的是,涌入体内的那股力量并非想象中那般至强至烈、汹涌澎湃,反倒是异常柔和,在他经脉中徐徐流转、缓缓游走。
可就是这股柔和之力,却将他的四肢百骸、神魂元婴尽数充盈,无一处遗漏,更将他自身的法力悄然吞并融合。
他恍惚间竟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仿佛已被这股力量彻底改造,不再是“自己”,反倒成了天剑的一部分!
不行!
若任由这般下去,我岂非要被天剑反驭,沦为它驱使的傀儡?!
他猛然惊醒,旋即凝神聚气,将一元诀催动到极致。或许是功法气息的牵引,周身悬浮的星辰骤然异动,纷纷化作细碎流光,如飞矢般朝他射来,却未伤及他分毫,反倒像雨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渗进了他的体内。
每一缕流光入体,他的法力便微弱地涨上一分。渐渐地,积蓄的法力终于开始发力,将那股陌生的气息力量缓缓包裹、炼化,一点点、一丝丝地与自身法力相融。
这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直到许久之后,那股气息才彻底与他的法力融为一体。
随着气息消散,天剑的光芒也渐渐收敛,最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古朴残缺,锋芒尽敛。
缺了一部分的剑身上,有着奇异的纹路,还布满了明显的裂痕;那些纹路时隐时现、变幻不定,时而如云卷云舒,时而如风拂旷野,又似明灭闪烁的星光,透着几分神秘。
任无恶试着以法力催动天剑,可剑身毫无反应,再无半分光芒闪烁;他又想振腕挥剑,却只觉残剑沉重至极,别说挥动,就连让它挪动分毫都做不到。
这柄剑仿佛承载着一整个世界、一方天地,绝非此刻的他所能驾驭。
它还不属于他。
任无恶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难不成我要在这儿一直握着你,等到能驾驭你的那天?那我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眼前景象骤然变幻。等他回过神来,已脱离了壶天秘境,身前正是那座正在炼器的剑炉,而手中的天剑早已消失无踪。
他连忙内视丹田,却见天剑的淡淡虚影赫然在目,五柄灵剑正像游鱼般围绕着虚影缓缓转动。那画面竟透着几分温馨祥和,让他心头微动。
他暗道:不知这次变化,是璇玑星图吸引了天剑残片,还是天剑残片引动了璇玑星图?这般异动于我而言,终究是福祸难料、吉凶未卜。若当时没能化解天剑传来的气息,恐怕早已被它反噬炼化。想来,是我生起抵御之心时,璇玑星图才出手相助,助我炼化了那股……剑气。这么说,守住本我本真,才是应对这些天帝圣物的根本法门。
思索间,他又试着驾驭丹田内的天剑残片,虚影依旧无动于衷。但他隐约察觉,那道虚影似乎在某一瞬间,比之前凝实了些许。
再探自身法力,那股剑气的融入并未让法力增强,也没引发其他明显变化,可他偏偏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比以往更显纯粹了。
看起来要想驾驭天剑残片,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并且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一个不好,他便会成为被天剑驱使的傀儡,或者干脆被天剑炼化,沦为修补天剑的灵材。
这时,剑炉忽然发出一声轰鸣,同时炉火大盛,炉内还有奇异长鸣响起,极其响亮动听。
见状,他微微一怔,喃喃道:“这就要收工了?”
随着他的话音,剑炉光彩又盛,但升腾的炉火又在瞬间收敛,他凝目一看,微微点头道:“还真是要大功告成了!”
一日后,炉火熄灭,法宝出炉,任无恶撤去阵法,缓步走出炼器室。
蔡云晴姐弟一直都在外面护法等候,见他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蔡云曦有些忐忑地问道:“先生,一切还顺利吧?你没事吧?”
蔡云晴没看出任无恶有什么虚弱乏力的地方,反倒是觉得对方有种精神焕发的样子,心道,这次炼器他看起来好像很轻松。
任无恶笑道:“我无妨,一切还算顺利。”
蔡云曦松了口气道:“那场天劫极其凶悍,我和姐姐都捏了一把汗。”
任无恶心道,什么天劫我都不知道,真是惭愧。嘴上道:“还好是有惊无险。”说着将手中之物递给对方,“法宝已经炼好,我是尽力了,不知道能否让你满意。”
蔡云晴早已留意到那件法宝,心中一直好奇它的模样。那法宝形似手镯,通体浑圆无瑕,是种奇异的灰黑色,却又透着一股澄净空灵的气韵,很是特别。
蔡云曦双手接过手镯,凝神细观。触手之际,手镯竟起了变化,灰黑色渐渐褪去,转为幽黑,黑得莹润剔透,其间又有隐约白光悄然透出,更显玄妙。
见此异象,蔡云晴不由微微动容,暗忖这手镯的神韵,倒与海月轮有几分相似。
这时,蔡云曦将手镯递向她:“姐,你也瞧瞧。”
手镯入手的刹那,蔡云晴心神便是一震。
果然!这件法宝当真与海月轮有所关联。
它竟也蕴含着黑水、月阴两种法则,法则之力凝实雄浑,且精纯至极。
更奇的是,她刚一接过,手镯内的灵力便与自身法力快速相融,几乎到了难分彼此的地步,这般特质,与海月轮何其相像。
她心中一动,微微催动法力。只见手镯幽光更盛,莹润的黑芒流转间,深邃得宛如深海;而其中心处,又有淡淡白光缓缓凝聚,这般景象,与海月轮愈发相似了。
“姐,不如你戴在手腕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