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气息是温柔的。
犹如传说中常羲女神的手掌，温柔慈爱的抚过凌知的肩发。
凌知沐浴在神圣的银色光辉中，那紫发被映的炫目耀眼，眼睫毛上的水珠在月光下发出璀璨的光圈。
她动了动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变得纤细修长。
直到一声“哗啦——”
衣袍在水底裂开，堪堪挂在她的美丽的躯体上。
破碎，凌乱。
甚至娇娆。
紫光闪烁，她的体型一点点成长，最终变成了十五岁少女的模样。
这张脸彻底脱去稚嫩的气息，一颦一笑中皆是青春灵动，娇憨烂漫。
凌知还处在茫然中，忽然这么一下，直接长成了她心心念念的模样。
她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司无崖倒抽了一口冷气。
回头一看，他额角青筋暴起，肩背处的肌肉更是紧绷出道道起伏的沟壑，面色痛苦扭曲。
再回头看月亮，那圆圆的月亮只差一点点就变成了满圆。
他这么痛苦，是因为月亮吗？
凌知在心中问，却也没有忘记药老说过的话。
若是司无崖极寒难耐，她要给他一点温暖的。
她懂。
于是她浮出水面来到岸边抓住了司无崖的外袍，又浮过来将衣袍拢在他肩上。
看着他还袒露在外的胸膛，凌知又浮在他面前，伸出手将袍子拢紧。
不得不说，你是真懂。
药老要看见这一幕，一口老血都能喷出三五里外。
司无崖只觉得肺里的气息都带着冰渣子，就连呼吸时嗓子里都发出一种干燥的冷意。
那种极致的寒意从邪骨上散发出来，最先渗入的便是他的心脏。
原本还热烈跳动的节奏被这寒意一冲，忽然慢了半拍，后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冰雪风霜。
仿佛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容器之内，在上演一场万年难遇的暴雪。
唯有将自己的真元之力在体内疯狂运转，才能产生一丝热量，将风雪化成冰水，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凌知只知他剑眉皱起，薄唇紧抿，并不知他体内正在经历一场巅峰抗争。
暖泉中的水漫过他精瘦的腰腹，凌知在他身前的水面中露出一个脑袋。她借着月光抬头看司无崖，见他飞纵的剑眉之上映出点点莹光。
是什么？
纤纤玉手好奇的从水面上探出，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眉头。
白色的莹点被她擦在指腹之上，刺刺冰冰的感觉在指尖化开，下一瞬就没了踪迹。
凌知愣住低喃。
“是寒霜。”
是空气中的水雾沾染在司无崖的眉头上，而后被他体内的极寒之力凝成了寒霜。
于是她又伸出手，试探性的搭在了司无崖的胸膛上。
不过是一掌的温暖，对司无崖来说却是摧毁式的冲击。
他的身体正在饱受极寒之力的摧残，对温度的渴望犹如旱地盼甘霖。司无崖只恍惚了一阵，体内真元之力运转的速度慢了半拍，便瞬间被极寒之力裹挟。
一声闷哼，他深吸一口气，又长吐出一口气。
凌知清晰的感觉到，他吐纳出的气息是森森寒冷。
她担忧道。“你好冷。”
“你的身体像冰块一样。”
可明明她们是泡在暖泉之中的。
话音一落，凌知便发功，向司无崖体内渡灵。
外来的灵气是温暖舒适的，和司无崖体内的尖锐冰冷是两种极端的感触。
向温暖渴望、索取，是逆境中的本能抉择。
她的灵气跟着司无崖的真元之力在体内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她有些支撑不住这种索取的速度。
可偏偏司无崖的真元之力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咬住凌知的灵气不肯松手。
凌知只觉得头晕目眩，下意识的说，“我...撑不住了......”
“乌鸦哥哥，...我...”
这汲取灵气的速度太快了，已快到她不可控。
“砰！”
一道浑厚的罡风在水中炸开，霎时暖泉中水花四溅。罡风打在一旁的花丛上，花瓣在月光之下，簌簌飞落暖泉中。
凌知被荡开，在水中震开几步远。
月光朦胧，人影晃动。
她稳住心神，见司无崖他赤膊上身，身下穿着裤袍，捂着方才她搭过的胸口，在暖泉中踉跄站起身。
几缕湿了水的墨发贴在他精致的俊脸上，三千丈墨发垂于身后。
眼皮微掀，那幽暗冰冷的眸光如看猎物一般，朝凌知慵睨过来。
凌知没由来的浑身一颤，柔声细语。
“我...我...”
低声“我”了半晌，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司无崖看她的时候，像是在看一只猎物。
可又不是像广陵真人抓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她说不上来。
她在司无崖眼中是猎物吗？还是错觉？
此时司无崖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低哑，遏制且难听。
他说。
“上去！”
药老打的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吗？
而下一瞬，他步伐踉跄，发丝上的泉水在瞬息之间结成了冰。
司无崖怒喝一声，大掌握拳，一拳砸在池边的巨石上。
“轰隆！”
一声可怖的爆破声在他耳边炸响，那块巨石霎飞尘四射，骤然被轰的粉碎。
凌知伸手挡住飞尘，将手臂放下时，意外的瞥见天空中银月已经悬挂于正当空。
原本残缺的月亮也变得圆润明亮。
此时，月满。
司无崖的身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丝丝寒气，从脖颈处滑落的水珠竟也凝结成了一刻冰珠。
至寒之气，如此恐怖。
当下司无崖便凝神运息，连忙坐定。
凌知清晰的看见，他的胳膊被寒气侵蚀的无意识的颤抖。
她的手在水底悄悄攥成了拳头，她抿抿唇，像是笃定了什么抉择，在给自己打气。
紫色长发一鼓作气的潜入暖泉之中，水面荡开一道波澜，月光下粼粼闪烁，璀璨如星。
当那头炫目的紫发再出现在水面上时，已经是在司无崖身前。
凌知从水中探出身体，伸出纤长的手臂环过司无崖的窄腰，芬芳清甜的气息涌入司无崖的鼻息。
他眸子依旧紧闭，只是身体僵了僵，而后那温暖纤柔的手臂已经收紧。
是柔软的。
更是温暖的。
一个小脑袋贴在他的锁骨上，小声的说。
“没事的。”
“我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