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怒不可遏，险些就要和李佑之打起来，不过李佑之跑得快，临走前还留下一句——
“我绝不后悔，即便被你怨恨也无妨，让你看清姜二小姐的真面目，你往后才不会吃更多亏。”
李佑之走后，他静下心来思索了许久，心中的怒意便一点点消散了。
他的双腿并未残废，只是被他们整得暂时动不了了而已，虽然近日心情十分郁闷，但他似乎受益更多。
被姜乐妍和李佑之欺骗几天，总好过被姜怀柔无休止地欺骗下去，二者相比较，前者是为了他好，后者却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原本就有对不起乐妍的地方，平日里也没少麻烦佑之，他似乎从来也没为他们付出过什么。
思绪回笼，他朝眼前的二人说道：“此事只要咱们三人知道就行。父王和母妃那边，我不会告知他们真相，等我康复了，就说是你们把我治好的，不过我可警告你们了，下不为例！往后再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的，提前告知我一声。”
“好。”姜乐妍笑着答应道，“你这腿想好也不难，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药包，你每日泡药浴，再配合针灸，不出十日准能好，我近期会有些忙碌，就不过来了，有李圣手在就行。”
听她提到近期会忙碌，上官樾朝她淡淡一笑：“是不是婚期将近，需要采买东西？”
“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另外还得花许多时间看医书，所以不得闲。”
“你还真是勤勉。”李佑之接过话，“精进医术也不差这些时日，倒不如好好准备大婚。”
说话的同时，他心中是有些怅然的。
姜乐妍是他唯一动过心的女子，只是可惜她心有所属，如今她也要嫁人了，他即便对她还有什么想法，也该慢慢放下。
君子不强人所难，不能做一对有情人，做寻常朋友也并无不可。
“我看医术还真不是为了精进医术。”姜乐妍叹息一声，“找不到想要的医书，我便只能花更多时间去寻找类似的医书了。”
“你要找什么书？”
李佑之才问完，募地想起多日之前，姜乐妍与薛离洛一同去太医院找一本名为《虫草杂记》的书，那书上收录了世间许多毒物，还记载了豢养毒虫的法子，看着就很歹毒。
果不其然，姜乐妍回答道：“李圣手可还记得，我曾经去太医院找过虫草杂记的第二册，这书我到现在都没找着，我命人跑遍了皇城内的书店，甚至连黑市都没放过，还是毫无线索。”
“这书对你就如此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迫切地想要找到一种毒虫的解法。”姜乐妍随口道，“我有一位朋友，被罕见的毒虫所伤，我找不到解决之法，只能寄希望于那本虫草杂记了。”
李佑之怔了怔，“你找那本书，只是为了救人？”
“不然还能有什么用途？”姜乐妍望着李佑之的神色，不禁眯起了眼儿，“李圣手是否知道那本书的下落？”
李佑之正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就听她又说道，“我真是为了人命关天的事！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您不告诉我这书的下落，该不会是怕我用书上的法子害人吧？”
“我……”李佑之与姜乐妍四目相对，看清她眼底的急切与无奈，试探般地问了一句，“要不把你那位朋友带来给我看看呢？说不定我能治。”
“不行，他性子孤僻，很怕生人，他也不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姜乐妍定定地望着李佑之，“李圣手，你我也相识许久了，我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但我也不会无故起害人之心，我对那本书上记录了什么歹毒的法子不感兴趣，我只想帮我的朋友，你若实在信不过我，我当着你的面看书，看一遍就好，你总不会担心我看一遍就把书给背下来了吧？”
她知道李佑之藏书的初衷是好心。毕竟虫草杂记总共有三册，其他两册她都看过了，上边记载了诸多养殖毒物的法子，这书一旦流落出去，必定会有人效仿书上的法子害人。
她不能将薛离洛的弱点告知任何人，就只能尽力博取李佑之对她的信任。
李佑之见她目光坦然，终究应了下来，“好，我信你，我把这书借你，不过姜小姐你要答应我，绝不能让书中内容流传出去。”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姜乐妍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便李佑之莞尔一笑，“我替我那位朋友，多谢李圣手了，我会尽快把书还你。”
……
“这两日天气可真好，侯爷您上回说要带夫人出去游湖，总算是有机会了。”
“你倒是跟本侯想到一起去了。”
薛离洛缓缓放下了马车帘子，“前边就是徐记糕点铺了，你下去买两盒阿妍爱吃的枣泥杏仁糕，直接去卫府吧。”
自从姜乐妍被卫元帅认回之后，就不住在新宅子了，如今住在卫府，与侯府相隔三条街，不算近也不算远。
薛离洛常去卫府走动，时常与卫明舟拌嘴，卫元帅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有在天快黑的时候才会开始赶人。
因着卫元帅曾放话，只要薛离洛能闯过机关阁的第八道关卡，从此便是府上的贵客，可随意出入卫家。
马车很快到了卫府，薛离洛带着两盒糕点来到姜乐妍的住处时，却被银杉告知了姜乐妍还未起床。
薛离洛有些诧异，“这都快到中午了，平日里这时候她早就该起来了，她昨夜睡得晚吗？”
银杉略一犹豫，而后道：“小姐昨夜看书一直看到了后半夜，奴婢压根就劝不动她，就只能陪着她，可后来奴婢实在是太困了，不知不觉就趴着睡着了，小姐那会儿似乎还很有精神呢……”
“难道她一宿都没睡？”薛离洛拧起了眉头，“什么书这样好看？至于一整夜都不睡觉。”
“侯爷您可说对了，这书对小姐而言，那可是看了都舍不得撒手的。就是她找了许久的那本医书啊，昨日从李圣手府上拿来了。”
薛离洛眉目微动，而后越过了银杉，轻轻推开了姜乐妍的房门。
他动作十分小心，尽量走路无声，来到姜乐妍床前时，见她睡颜静谧，而她看了一夜的那本医书就放在她的枕头边。
果然是那本之前遍寻不到的第二册。
薛离洛的视线回到了姜乐妍脸上，眼底泛起柔和。
他坐在床头安静地陪了她许久，直到她的眼皮子动了动，似乎有要转型过来的迹象。
大约午时了，她或许也睡够了。
片刻之后，姜乐妍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舒展双臂，却没料到，右臂伸展出去时，竟碰到了阻碍，像是打在一堵不太硬的墙上，她下意识转过头，便看见自己的拳头正捶在薛离洛的胸膛处。
她怔了怔。
他是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