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妻子。
秦南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涌出一股酸涩,准备了一路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叶思北给秦南找了双拖鞋换上,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半臂距离。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半晌,还是秦南主动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思北,你们公司老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叶思北想了想道:“我想先找份兼职,边打工边考注册会计师。”
“等证书下来,再去应聘其他公司的份财务工作应该会容易些。”
叶思北已经28岁了,比不过那些年轻的毕业生,在这个大学生都就业困难的时候,她被选中的几率不大。
当初黄桂芬女士搅黄了原身的工作。
把她强势带回南城,找工作的时候用人单位就怕她这个年纪的女生不安稳。
什么结婚、生孩子、坐月子,事情一大堆,用人公司嫌麻烦不爱要。
面试富强置业的财务岗位,范建成破格录用了她,这让原身对范建成的第一印象还挺不错的,打心里感谢他。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温和好说话,对员工和颜悦色的老板,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秦南听叶思北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他和叶思北是同一高中的同学,只是叶思北品学兼优,而他学习差,两人之间犹如云泥,他知道她,她却不认识他。
高中毕业后叶思北考上名校,而他辍学打工,再没了交集,直到多年后相见,她回来南城,而且还在相亲。
于是两人就这样再见,那时叶思北依旧不认识他,她却是他人生唯一的光亮。
半年的相处后,他们结婚了,那时秦南感觉自己是在做美梦。
只可惜这美梦很快就碎了,他视为光的女孩,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好。
她唯唯诺诺,软弱可欺,可以随意让人捏圆搓扁,也学不会拒绝他人。
在公司,她做着最多的活,经常替别人加班,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被人当做理所应当,随意使唤。
在娘家,但凡好处,从来轮不到她,可只有一有难处,所有人总是会找她。
她弟弟结婚,她爸妈倾其所有不说,还逼着她贷款,明明她弟弟是律师,工资和前景比她要好上数倍。
而她只是拿着最微薄薪水的打工人,却要承担自己不该承担的责任。
秦南是气恼叶思北瞒着他给弟弟贷款,可最后击垮他,不想再持续这段婚姻的是叶思北的妥协和懦弱。
还有他年少时那份寄予厚望后又失望的挫败感,他不该把希望寄托于她人。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妻子,秦南竟意外在她眼里看到了光亮。
还有那抹一闪而过的坚韧和倔强,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秦南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突然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秦南习惯性地起身,过去开门,见门外来的是警察,微微一怔。
随后礼貌地将一男一女两位警察迎了进来,叶思北见此忙起身打招呼。
在两位警察坐下后给他们倒了杯水。
秦南看了眼警察,又转头看向叶思北,一脸的疑惑,叶思北同样不解又局促地看向警察,两位警察也没卖关子。
一人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一人看向叶思北道:“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询问一些有关范建成的事情。”
“范总?是因为网上视频的事?”叶思北一脸的恍然大悟。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范建成被残害的消息至今仍旧是保密状态。
除了负责相关案件的人员,以及受害者家属知晓内情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叶思北不知道很正常,倒是范建成强J女性的视频,如今是人尽皆知。
那视频至今还挂在他们公安系统的首页上,他们动用不少技术部门的人,都没能将那视频给撤下去。
上级命令他们尽快破案,他们身上的担子也很重,走访了与范建成有过接触的人,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当然这事他们不可能告诉其他人,对叶思北的疑惑,警察模棱两可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随后看向叶思北:“这个月九号之前,范建成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叶思北想了想才道:“没有吧,他还是和平日里一样。”顿了顿又道:“要真说有什异样,那天他特别高兴。”
“说是联系到了一个大客户,还让我和公司几个没下班的同事一起去参加饭局,饭局上我有些走神。”
“被那大客户,叫郑总的看见,为了赔罪,我被灌了不少酒。”
“后来越喝越糊涂,饭局结束后,我和楚楚一起打车回了家。”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才看到网上的视频。”
“那范建成和那位郑总关系怎么样?”
警察继续问,叶思北摇摇头:“这我不知道,那位郑总是新客户……”
一来一往,警察问了许多问题,叶思北将自己知道的尽量都告诉他们。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警察才离开。
警察走后,叶思北收拾桌上的水杯。
刚从厨房出来,就听秦南突然问一句:“九号那天晚上你们公司有饭局?”
叶思北点点头,没有多解释什么。
“我晚上烧排骨,你……搬回来住吧。”叶思北试探着递出梯子。
“不了,店里忙。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秦南这话说完,叶思北沉默下来,半晌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那滴泪恰好落入秦南眼中,秦南眸光中飞快闪过一抹心疼。
“我是不是很差劲?工作没了,现在就连家也保不住了。”
说着转头擦干眼泪,声音微抖:“离婚协议书我会重新修改。”
“等签好了,回头我给你拿过去。”
秦南心里一颤,莫名觉得心里空空的,半晌才声音沙哑道:“好。”
秦南走后,叶思北恢复冷静,小花楹立刻出现,有些诧异:“姐姐,真离呀?”
“怎么可能?”叶思北拿起一颗苹果,窝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啃着吃。
“俗话说不破不立,秦南和原身结婚后的相处本就有问题。”
“你见过哪家男人把自己老婆当成信仰一般对待的?你又见过哪个做妻子的,对自己丈夫的过往一无所知的?”
“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耳鬓厮磨的时刻,原身性子单纯,没有怀疑过。”
“可你觉得正常吗?秦南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与原身之间始终隔着一层。”
小花楹懵懵懂懂:“要怎么不破不立?”叶思北想了想道:“自然是失去咯。”
办法虽然老套了些,可管用就行。
刚才她说同意签离婚协议的时候,秦南脸上的失落可不是假的。
另一边,秦南再次离开熟悉的家。
得到叶思北同意离婚的回应,他心里却怎么都轻快不起来,反而像压着块大石头一般,有些沉甸甸的。
叶思北的那滴眼泪,还有她说的那句工作没了,家也没保住,戳中了他。
“我是不是做错了?”秦南喃喃自语。
这天过后,叶思北去了新华书店,将注册会计师以及注册税务师所需要的书本和习题资料全部找齐,买了回来。
又在网上购买了cpA视频录播课程,做足了一副备考的架势。
两天以后,叶思北穿上冲锋衣,背上包准备去爬山散散心。
这天下午,秦南正在修车,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不得已他脱下手套,拿出手机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秦南秦先生吗?”
“我是。”秦南心里涌出一股不安。
“我是公安局的警察林枫,是这样的,您爱人叶思北女士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需要家属过来一趟。”
“昏迷不醒?”秦南听得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响,电话那头简单解释道:“您爱人爬山不慎跌落,磕到了头部。”
“是红叶山一起爬山的几位驴友碰见,这才紧急报警,我们将人送往医院时,您爱人已经处于休克状态。”
“医生做了紧急抢救,现在生命暂时无碍,但是一直昏迷着。”
“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问完是哪个医院后,秦南也顾不得手头的工作,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抓起手机急匆匆往医院赶。
一路上秦南感觉心乱如麻,思北为什么会出去爬山散心,又为什么会失足跌落山崖底,他有很大的责任。
明知道那天她小心翼翼地求复合,还因为失业情绪低迷,他怎么就不能再缓缓,不要那么强硬地拒绝她。
后悔!深深的懊悔,还有后怕和恐惧萦绕在他心头,秦南有些不敢想。
万一思北真的醒不过来要怎么办。
一路疾驰到医院时,秦南感觉腿都是软的,看见急诊室病房门口的警察,秦南忙过去询问情况。
林枫将知道的事如实告诉他,还将一款碎了屏幕的手机递给他。
“这是叶思北同志的手机,我们用她的指纹解锁打开手机,找到您的号码。”
秦南接过手机,看着手机上如蛛丝网一般漫开的裂痕,心里一阵抽痛。
“多谢。”秦南感谢警察,送他们离开后这才进去病房看思北。
叶思北此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秦南目不转睛地看着昏迷的她,眼眶发酸。
在病房待了会儿,秦南出去找了医生,医生告诉他病人伤到了脑部,求生意识弱,有可能会醒不来。
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秦南听到医生这话后,不由瞳孔猛地一缩。
“医生,什么叫求生意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