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小心翼翼地将一盘点心饼干递到老翁面前,温和地说:
“老人家,您也吃点吧,劳作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吧。”
老翁缓缓地抬起手,接过一块点心,放在掌心端详了许久,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禁问道:
“这是什么糕点?”
侍卫长微笑着劝道:
“老人家,您就不必去深究这是什么糕点了,只管品尝便是。”
老翁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顿时赞叹不已:
“哎!官人,这一定是番禺城中最有名的糕点了,味道真是好极了。”
“哦?老人家,您是怎么知道的?”侍卫长不禁对这位老翁的阅历感到好奇。
老翁感慨万千地说:
“官人,实话和你说吧,其实老朽原本也是城里人,在城里还算有一份不错的产业。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带着三个孙子回到乡下耕田为生。”
景无名若有所思地问道:
“老人家,如今圣上圣明,鼓励适龄孩童上学读书,为何您的孙子们却没去上学呢?”
老翁捏着糕点的手微微一紧,脸色也随之暗淡下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官人,看您面善,不像是奸诈之人。我家如今落难,儿子不幸去世,媳妇也改嫁了。
好在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但家徒四壁,哪里交得起学堂和私塾的学费啊!”
景无名听后,眉头微皱:“啊!朝廷不是设有专门的学费救济资金吗?”
老翁气愤地提高了声音:
“官人!你以为这救济资金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吗?没有些人脉和后台,想都别想!”
“那这些款项都去了哪里?”景无名不动声色地追问。
老翁愈发气愤,声音也有些颤抖:
“都让那些官吏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拿去了,真正需要的人,比如我家,连一分钱都拿不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是让人心寒!”
景无名微微一笑,温和地说:
“老人家,如果您的孙子们有机会进学堂读书,您愿意吗?”
老翁凝视着景无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官人,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侍卫长在一旁插话道:
“老人家,我家主人说话向来算数,绝不会食言!您信不信?”
景无名笑着摆摆手,示意侍卫长不必多言,然后对老翁说:
“老人家,能否带我们一行到你家看看?”
老翁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当然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老人家,您还有什么顾虑吗?”景无名关切地问道。
老翁叹了口气:“只是我家乡简陋,各位都是贵公子贵妇人,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景无名爽朗一笑:
“老人家,我小时候也是乞丐,什么苦都吃过,这点无妨!”
老翁听罢,心中一暖,随即叫来三个孙子洗脚穿鞋,一同往家中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间青瓦砖房,虽然略显陈旧,但看得出曾经的气派,老翁所言“落难”二字,看来并非虚言。
然而,当他们走近时,却发现老翁家门口站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老翁一见,脸色骤变,显得有些心慌。
“他们是谁?”景无名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老翁无奈地叹道:“他们是来追债的。”
“欠他们多少?”景无名继续追问。
老翁苦涩地说:“本来只欠十五两白银,可不到一年,利滚利竟变成了三十五两。”
说到这里,老翁的眼中满是无奈与绝望。
“我的天哪,这究竟是什么债务,竟然比那些臭名昭着的高利贷还要高出许多,简直是高利贷中的高利贷啊!”景无名满脸震惊地感叹道,
“老人家,您难道不知道吗?朝廷明明已经颁布了律法,明文规定严禁任何人私自发放高利贷,违者必将受到严惩。”
“官人啊,您有所不知,”老翁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苦涩,
“这些敢于公然发放高利贷的家伙,个个都背后有着强硬的后台撑腰,即便是官府也对他们束手无策,不敢轻易地对他们依法进行惩处。”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景无名闻言,不禁愕然失色,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我们九州国的土地,李家一统天下的盛世啊,怎能容忍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
“喂!”站在老翁家门口的那几个流里流气、一副地痞流氓模样的年轻人,眼尖地看见了正走出来的老翁,顿时大声呼喊起来,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与威胁,
“老不死的东西,我们爷们儿在这里已经等你许久了,你欠下的那三十五两银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别再拖延时间了!”
“喂,你们几个究竟是何方神圣?”景无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笑容,他走上前去,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也别再为难这位老人家了,我来替他偿还这笔债务怎么样?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景无名踏步上前,目光扫过那群追债的二流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来还?”为首的追债二流子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景无名,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冷笑道,“看你也像是个贵公子,应该可以拿得出三十五两白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那只是昨天的三十五两,今天是三十九两了。”
“什么?”景无名都傻眼了,自己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个利滚利也太能滚了吧?
他心中暗忖,这追债的未免太过刁钻,但面上仍保持镇定。
他轻叹一声,摆手道:“好吧。拿纸墨来,我写下字据,你到越知府衙门司马先生那里去拿。”
景无名从侍卫长手里接过纸笔,挥毫疾书,写下“兹欠白银三十九两,请司马盾先生支付!无名!”
字迹苍劲有力,显露出他的身份气度。
景无名将字据递给为首的追债青年,淡淡道:“这样可以了吧?”
讨债的二流子接过字据,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哼道:
“明天去试试!希望不是骗我们的。”
景无名不禁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自信道:
“一定能拿到这三十九两白银,你放心吧!知府衙门从不失信于人。”
追债二流子们面面相觑,最终点了点头,收起字据,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