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的指令,如同精密钟表内部最核心的齿轮开始转动,带动了整个帝国庞大而高效的执行机构。
代号“落樱”的计划,在最高保密层级下被全面激活。
其目标清晰,目的明确:
彻底、永久地解决樱花省(原樱花国)的人口问题,为炎国未来的星际战略扫清地面上的潜在冗余与不稳定因素,确保后方绝对纯净与稳固。
计划的制定者们秉承着炎国一贯的实用主义与系统工程思维,力求以最小的外部动静、最高的内部效率和最快的速度,完成这项艰巨的人口清理任务。
整个计划被细致地分为两个主要阶段,如同手术中的两个关键步骤:
首先处理掉组织性强、具有一定反抗能力的军事单位,然后再应对结构松散但数量庞大的平民群体。
第一阶段的目标,直指驻扎在菲士兰群岛的一百八十万樱花国仆从军。
这些部队是在炎国征服樱花国后,由投降的旧军队整编而成,经过多年的征战、思想改造和严酷管理,对炎国的命令形成了较高的条件反射式的服从。
他们被视为炎国在东南亚地区有用的爪牙,但在此刻,却成了需要优先处理的“不稳定资产”。
最高统帅部通过加密频道,向驻菲士兰的樱花国仆从军司令部下达了绝密的“赤道风暴”作战指令。
指令文件措辞严谨,盖着炎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的鲜红印章,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文件宣称:帝国在广阔的澳士兰大陆发现了极具战略价值的新型矿藏资源,但该地区尚存部分未被肃清的土着武装及西方渗透势力,严重威胁帝国资源开发计划。
兹命令所有在菲士兰的樱花国仆从军部队,立即结束现有驻防任务,以师团、旅团为基本单位,在两个星期内,分批次、按序列向吕宋岛指定的马尼拉、苏比克等数个大型军港集结。
各部需轻装简从,只携带单兵武器和七日口粮,重型装备及非必要物资原地封存,交由后续接防的炎国本土部队管理。
抵达港口后,立即换乘炎国最新式的“鲲鹏”级战略投送舰,前往澳士兰执行“光荣的先锋登陆与清剿作战任务”。
命令层层下达,在樱花国仆从军内部引起了复杂的反响。
高层军官中,一部分人或许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如此大规模、急迫的跨洋兵力投送,却缺乏详尽的敌情通报和作战预案,这不符合炎国军方一贯严谨的风格。
但长期的依附和权力来源于炎国的现实,让他们不敢,也无法提出质疑。
更多的中下层军官和士兵,则在接到命令后,表现出一种混合着迷茫、疲惫以及一丝被“委以重任”的奇特兴奋。
他们早已习惯了被调遣,被用作各种攻坚和消耗战,澳士兰听起来虽然遥远陌生,但或许是一个建立新功勋的机会,至少,能离开湿热的菲士兰丛林。
严密的军事纪律和对炎国强大后勤、科技能力的盲目信任,压制了大多数人的疑虑。
于是,在菲士兰的各处军营、岛屿驻防点,樱花国的士兵们开始打点行装。
绿色的军服如同潮水般,从丛林、从海岸防线撤出,沿着公路、乘坐征用的船只,向着指定的港口汇聚。
整个过程在外人看来,依旧是炎国军事机器高效运转的体现,井然有序,透露着一种冰冷的规范。
在吕宋岛的深水军港,气氛则更加凝重。
港口区域已被炎国最忠诚的近卫师团彻底戒严,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
数艘庞大的“鲲鹏”级运输舰静静地停靠在泊位上,它们那灰黑色的庞大舰体犹如浮动的钢铁山脉,散发出令人压抑的气息。
与寻常运输舰不同,这些“鲲鹏”级的舱门更加宽大,内部结构也经过特殊改造。
当第一个整编完成的樱花国步兵师团,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通过架设的舷梯登上首艘运输舰时,他们看到的并非预想中拥挤的舱室和吊床,而是一个异常空旷、灯火通明的主货舱。
在货舱的尽头,一座巨大的、由不明物质构成、表面流淌着幽蓝色能量波纹的圆形门状装置,正无声地矗立着,散发着非自然的微光和一种低沉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嗡鸣。
负责引导的,是身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炎国“特勤局”人员(系统大兵),而非普通的船务人员。
他们通过扩音器,用冰冷的、事先录制好的樱花国语广播重复着说明:
“注意!此为帝国最新研发的‘量子跃迁传送门’。
为提高投送效率,避免长途海运损耗,所有人员需依次快速通过此门。
传送过程安全无痛,你们将瞬间抵达澳士兰前线集结营地。服从命令,有序通过!”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前这超乎理解的科技造物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一些士兵踌躇不前,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队伍中的炎国军事顾问(实为监军)和特勤局人员眼神一厉,厉声呵斥:
“加快速度!延误军机,军法处置!”
站在队伍前方的樱花国军官,在炎国监军冰冷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率先走向那幽蓝的光门。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身影在接触光幕的瞬间,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后面士兵看到军官“成功传送”,部分人放下了疑虑,怀着对高科技的敬畏和服从命令的天性,开始陆续走入。
但也有人敏锐地注意到,通过光门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在接触光幕的刹那彻底消失,那门后仿佛是无尽的虚空。
“等等!这不对劲!”
队伍中一名年轻的下士突然停下脚步,脸上充满了惊恐。
“没有声音!他们……他们不见了!”
“闭嘴!继续前进!”
他身后的炎国特勤局人员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电击棍,狠狠戳在他的背上。
下士惨叫一声,身体痉挛着被推向了光门,瞬间消失。
高压和欺骗共同作用着。
大部分士兵在威逼和“科技奇迹”的幌子下,麻木地、一个接一个地走向了命运的终点。
整个“登舰”过程,更像是一条井然有序的、走向虚无的流水线。
偶尔有小规模的骚动和质疑,都被早已部署在船舱各处的、装备着消音武器和非致命性控制装备的炎国特勤局快速、无声地镇压下去。
没有激烈的枪声,没有大规模的反抗,只有沉闷的倒地声、短暂的电击嘶鸣和最终归于寂静的吞噬。
一艘运输舰“装载”完毕后,沉重的舱门缓缓关闭,仿佛巨兽合上了嘴巴。
它会悄然驶离港口,前往外海预定海域。
在外溜达一圈后又重新返回。
如此循环往复,港口如同一个无声的消化系统,不断地吞噬着绿色的洪流。
仅仅两个星期,一百八十万樱花国仆从军,连同他们的个人物品、对未来的些许期盼乃至最后一丝疑虑,都彻底从现实世界中消失了。
吕宋岛的军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那支庞大的军队从未存在过。
只有张扬的脑海内,不断的刷新着这笔庞大的“积分”入账和一项阶段性任务的完成。
……
第一阶段近乎完美的执行,给了张扬更强的信心。
紧接着,更为复杂和庞大的第二阶段启动——针对樱花国本土近六千万平民的“迁徙”。
驻樱花省总督府,这座位于东京原皇居遗址附近的宏伟建筑,成为了第二阶段行动的中枢。
总督李浩然,一位以铁腕和高效着称的炎国高级文官,召集了所有高级官员和宣传部门负责人,传达了奉天的明确命令。
一套精心编织、层层递进的宣传方案,迅速通过总督府控制的全部媒体渠道铺天盖地地展开。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醒目的大字标题宣告:《炎国恩典!樱花民族喜获澳士兰新家园!》。
广播里,声音甜美的女播音员用充满感染力的语调,反复描述着澳士兰大陆的“美好景象”:
“那是一望无际的肥沃平原,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
气候温和,资源遍地,等待着勤劳的樱花人民去开拓、去建设!”
宣传画贴满了大街小巷,画面上是微笑着的樱花国农民在金色的麦田里劳作,背景是崭新的房屋和飘扬的炎国山海青鸾旗与樱花省旗。
宣传的核心信息被精心设计:
1. 关怀论调: 强调炎国体恤樱花省人口稠密、资源紧张的现实困难,出于“宗主国的责任与仁慈”,才将地广人稀的澳士兰赐予樱花民族。
2. 既成事实: 宣称先期抵达的一百八十万樱花国仆从军(此时已被回收)已在澳士兰成功登陆,并“势如破竹”地击溃了当地零星的抵抗,正在为后续移民“清扫出安全、广阔的土地”。
3. 高效组织: 为了确保迁徙过程“顺利、公平、有序”,总督府将统一组织,以县(郡)为单位,按照严格制定的时间表,分批次进行迁徙。
要求民众携带少量随身细软,家具、房产等不动产将由总督府统一登记,“未来按价值补偿”。
4. 专用运输: 强调将使用炎国最先进的“专用移民运输船”,航行速度快,舒适度高,并采用了“革命性的运输技术”,能大大缩短航程。
这套组合拳在初期取得了显着效果。
长期处于炎国信息管制之下,普通民众对外界真实情况了解有限。
对改善生存环境的渴望,对官方宣传的习惯性信任,以及先遣部队“捷报”带来的安全感,使得大量民众,尤其是城市中下层居民和农村贫困人口,真的相信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在等待他们。
一种近乎节日的氛围在一些首批被划入迁徙名单的地区弥漫开来。
人们变卖无法带走的家当,与邻居结伴出发,虽然对故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新家园”的憧憬。
横滨、神户、长崎、大阪等主要港口,成为了这场大规模“迁徙”的中心。
码头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炎国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戴着胸牌,通过高音喇叭引导着人流,语气程序化而缺乏温度。
他们检查证件,分配舱位,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巨大的“移民船”——实则是与菲士兰所用同型号的“鲲鹏”级运输舰,只是外部涂装了“希望”、“未来”、“开拓”等字样——如同沉默的巨兽,等待着吞噬希望。
当人们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过舷梯,进入船舱时,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空旷的舱室,以及尽头那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传送门”。
广播里重复着与军港类似的说辞:
“欢迎使用帝国星际跃迁技术,您将安全、快速地抵达澳士兰新家园。
请保持秩序,依次通过。”
最初的几批,在一种混合着好奇、恐惧和从众心理的状态下,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服从。
家庭紧紧拉着手,老人被子女搀扶,孩子睁大好奇的眼睛,一步步踏入那光门,然后消失。
港口的数据中心里,代表“已输送”人数的数字飞快地跳动着,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个体的湮灭。
然而,谎言终究无法覆盖所有角落,也无法欺骗所有人。
随着“迁徙”规模的不断扩大,一些不寻常的迹象开始引发部分人的警觉和怀疑。
疑点一:单向的沉默。
没有任何一封信、一通电话、任何形式的反馈从所谓的“澳士兰新家园”传来。
那些先期离开的邻居、亲友,如同石沉大海,彻底失去了音讯。
官方对此的解释是“通讯设施尚在建设初期”,但这无法平息日益增长的不安。
疑点二:严苛的管制。
迁徙过程被严格控制,不允许携带任何可能用于外部通讯的设备,如收音机、相机(即使有也会在上船前被强制收缴)。
登船前的检查极其严格,近乎搜身。这不像是一次充满希望的移民,更像是一次高度保密的押运。
疑点三:历史的阴影。
一些经历过战争、对炎国手段有更深了解的老年人,以及部分受过教育、保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知识分子,开始将这次“迁徙”与历史上某些黑暗的篇章联系起来。
他们私下里交换着担忧,回忆起曾在高丽国关于“极乐世界”的模糊而恐怖的传闻。
当迁徙的命令轮到了京都、奈良、镰仓等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居民乡土观念极强的地区时,计划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在京都,一位世代经营百年料亭的老板娘,身着朴素的和服,跪坐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店门前,平静而坚定地对前来动员的区政官员说:
“大人,这座房子,这条街,承载着我家族几代人的记忆和灵魂。
我们哪里也不去。
若要死,请让我们死在这片祖先的土地上。”
她的眼神清澈而决绝,让习惯了服从的樱花国官员一时语塞。
在奈良的乡间,一位年迈的神主带领着全村数百名村民,聚集在古老的神社前。
他们沉默地跪坐在沙石地上,用无声的静坐表达着抗议。
神主对前来交涉的官员说:
“我们的神灵居住在这里,我们的祖先安眠在这里。
离开了这里,我们的灵魂将无所依归。
炎国可以拿走我们的生命,但不能强迫我们背叛自己的根。”
在九州的山村,一些体格健壮、性格彪悍的年轻农民,秘密串联起来,他们不相信什么澳士兰的神话,认为这是炎国的阴谋。
他们开始收集农具、弓弩,准备在必要时武力抵抗。
这些分散但坚定的抵抗,如同堤坝上出现的裂缝,迅速蔓延。
流言如同野火般在未被覆盖的区域传播:
“那不是去新家园!那是去地狱!”
“上了船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炎国要消灭我们!”
总督府精心编织的“澳士兰童话”开始崩塌。
面对日益高涨的抵制情绪和停滞不前的“迁徙”进度,总督李浩然收到了奉天方面措辞愈发严厉的催促。
他明白,温和的欺骗阶段已经结束,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请示奉天后,总督府迅速调整了策略。
穿着蓝色制服的文职动员人员开始被身着墨绿色军装、手持防爆盾和橡胶棍的炎国驻樱花省卫戍部队士兵取代。
军车开进了抗拒的街区和小镇,高音喇叭里的甜美声音变成了冰冷的最后通牒:
“所有居民,限令两小时内,携带随身物品到指定地点集合,接受统一迁徙安排。
逾期未到者,将以妨碍公务罪论处,强制逮捕!”
强硬手段立刻激化了矛盾。
在京都的某个街区,当士兵试图强行将一名死死抱住门框的老妇人拖走时,她的儿子和邻居们冲了上来,与士兵发生了冲突。
橡胶棍挥舞,哭喊声、怒骂声、警笛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表面的秩序。
类似的冲突在多个抵抗点爆发,虽然很快被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炎国士兵镇压下去,但鲜血和暴力彻底撕下了“自愿迁徙”的伪装。
更多的人在恐惧和绝望中,选择了逃离。
他们利用夜色和混乱,携家带口,抛弃家园,向着城市外围的山区、废弃的工业区以及广袤的原始森林逃亡。
他们知道,留在家里只有被强行带走的命运,而茂密的林海,或许还能提供一线生机。
搜捕与反搜捕的猫鼠游戏开始了。
炎国军队出动直升机进行空中侦察,派出步兵分队进入山林拉网清剿。
然而,樱花国多山多林的地形极为复杂,这些逃入林中的抵抗者,虽然缺乏武器和补给,但他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顽强的求生意志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给清剿行动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他们在密林中设置简易的陷阱,利用山洞和密林隐蔽,与搜捕队周旋。
炎国士兵在陌生的丛林里举步维艰,时常遭遇冷箭、削尖的竹签陷阱,甚至小规模的伏击。
虽然这些抵抗无法改变大局,但却显着拖慢了“落樱”计划的最终完成进度,并给炎国军队造成了零星但持续的伤亡。
曾经被视为帝国忠诚仆从的樱花省,此刻其腹地的山林中,却燃起了点点反抗的星火。
茂密的树冠之下,隐藏着绝望、仇恨以及最后一丝对生存的渴望。
“落樱”计划,在接近尾声时,陷入了一场预料之外的清剿战。
炎国的军事力量,在面对分散隐藏于自然环境的个体时,也显露出了其效率和成本的局限性。
如何彻底扑灭这些林中之火,将每一个“残樱”找出并清理,摆在了张扬的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