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末男爵约桑隆见面的地点在帕斯顿街道的别墅。
按时赴约的桑隆坐在别墅二楼的书房里,这儿是桑隆和马可福历次会见的地点。没过多久,桑隆便等到两个男人走进了书房,其中一位是男管家,而另一位穿黑色羊绒大衣的高个子男人,就是夜末男爵马可福。
“男爵,你迟到了。”两人一进屋,桑隆就开口道,“你迟了十五分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马可福并未应声,他用迷离的双眼看了看桑隆,走向桑隆对面的真皮扶手椅。马可福的年龄三十出头,身形矫健,长相英俊,神情慵懒,齐整的油头和唇髭梳理得一丝不苟,一只手攥着一条白手帕。刚一落座,他就用手帕捂住嘴,低声咳嗽起来。
“男爵,你感冒了吗,全怪这个破天气,还是要多注意啊,您一心为我们这个社会操劳付出,可不能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呀。”桑隆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放在衣袋里,讥诮意味满满地说。
男爵对此没有理会,他收起手帕,用低沉的声音问到:“事情没办成?”
男爵话音未落,桑隆便忽然放声大笑,他叉开两腿,大模大样地仰靠在座椅上,“男爵,我还以为,你有很多看不见的王牌呢,看来也有你的眼睛够不着的地方。说到这,我就不得不感谢闵可罗琦了,如果不是他临阵脱逃,我就不会调整计划,那样,我也就捉不到他们的全班人马了。”
桑隆说完,又张扬而得意地大笑起来,神态自信且从容,完全没有一点儿心虚的迹象。而马可福到底也是有心计的人,并没有被桑隆夸张的做派唬住,他眯起眼盯着桑隆,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桑隆从椅子上起身,张开双臂支在桌上,身子前倾,“我搞定了他们所有人。而且,我搞清楚了魔裔他们在哪里。”
马可福蔑然一笑。
桑隆也跟着扬起嘴角:“信不信由你,反正,这是你仅剩的机会,如果放弃,你就永远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原因很简单,明天是最后一日,他们会杀死全部的人,一个不留。等那时候你就会追悔莫及,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你不知道明天他们还会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你阻止不了他们的,你尽可以在太阳底下大展拳脚,作威作福,但对地底深处,你就是无能为力,甚至一无所知。”
马可福的双手在嘴前交叠,他缓缓转动拇指上的银戒,脸上一直挂着面具一般的沉稳微笑。
“怎么证明你说的话?”马可福问。
桑隆再次大笑出声,“需要证明的人不是我,男爵。除了我以外,你无人可靠,而时间却所剩无几。”桑隆黧黑的脸上现出一抹狡黠的坏笑,“我承认我很蠢。直到不久前才看明白,你为我准备的完全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黑路。如果不是我一时头脑发昏,怎么会以身犯险走上这条不归路?”他说着用食指强硬地戳戳桌面,“现在,让我们来谈谈这笔生意,如何?很显然,我手里的筹码,足够买我的全身而退了。”
马可福未语,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显露半点情绪的镇定表情,半晌,才问道:“说说看,你的条件是什么?”
桑隆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
马可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若有所思地看着桑隆,好似在认真地思量着什么。而桑隆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嘴角挂着阴暗的坏笑。两人面对面僵持着,现场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在原本的一片沉寂之中,忽然就多出了一种隐隐可闻的动静,这动静很是古怪,与人的咀嚼声相当类似,不过非常轻细,而且有点闷闷沉沉的,就像是从一个严密的容器内部传出来的。
“成交。”沉默半天后,马可福终于开口,“我可以让你得偿所愿。不过,你得亲自带我去见他们,在我见到魔裔前,你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好哇。”桑隆说。“支票簿带了吗?”
马可福从大衣里掏出支票簿,开了一张一千万元的支票,撕下来递给桑隆。
桑隆拿到支票,扫了两眼,冲马可福挤了挤眼睛,把它塞到夹克外套里。
“兑现你的承诺吧,”马可福说,“就先从,讲出完整的事情经过开始吧。”
桑隆凝视着马可福,露出邪诡一笑。
“事情嘛……是这样的……”桑隆忽然猛地往后一挪座椅,旋即便将手伸进夹克衫的内袋,想掏什么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桑隆将东西掏出来,一条粗壮的麻绳便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猛地箍紧,桑隆瞬间就无法喘得上气了。
在桑隆身后,男管家扯住麻绳的两头,狠力向后拽拉着。桑隆拼命地蹬踹双腿,试图拽开脖子上的麻绳,然而却被体格精壮的男管家死死地按在座椅上,无法挣脱。随着绳子在桑隆的脖颈上越箍越紧,桑隆的面孔也愈发狰狞而扭曲,直到他瞪得开裂的眶眦附近泛出深紫,再到整张脸发青发黑。
办公桌对面,马可福静静地观看这一切的发生。一开始,他还保持着那种波澜不惊的从容。但是,随着桑隆离死亡越来越近,马可福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原来,桑隆在拼死拼活地挣扎时,他那两只被勒得暴突的眼球一直死死盯凝着马可福,而他的嘴角也始终挂着他那招牌式的阴险怪笑。即将窒息暴毙的人却还能做出那样一副表情,属实让马可福感到脊背发凉。
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桑隆终于失去了生命体征,整个身体僵直地“嗵”一下摔倒在地。
马可福站起来,走到桑隆身边,看着那具双目狞然、面带阴笑的尸体,心里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