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雄精神一振,又泼了一瓢,说。
“哎!有反应!有反应!!!”
又浇了好几瓢,吴小姐身体抽搐得更明显,头微微动了一下,眼皮吃力地睁开一条缝。
阿依捂住嘴,惊恐地看向葵青,问。
“她怎么弄成这样了。”
葵青没回答,仔细检查了这个吴小姐的脸和脖子交汇的地方,确认了这个从茅坑里拖出来的才是真的吴小姐
那楼上那个吴小姐……到底是谁?索命和她待在一起,现在情况如何?
“继续,把她弄醒,洗干净。”
葵青的声音冷硬如铁,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嘎雄,迅速做出判断。
此刻分秒必争,既要救人,还要探明楼上状况,更要防备暗处的敌人,他压低声音,说。
“嘎雄,你现在去二楼,到吴小姐的房间,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记住,只看,别碰任何东西,有任何异常,立刻退出来,不要声张,下来告诉我。”
让嘎雄先去,既是探查,也是一种试探。
嘎雄一听,脸色直接惨白,有没有搞错,让他一个人去二楼探查?
可他看着葵青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和手上的雁翎刀,半个不字也不敢多说。
毕竟是去自己家的二楼,又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他镇定了一下,接过阿依递过来的一盏油灯。
嘎雄喉结滚动着,一步一顿地走向后门。
葵青留在原地,背对着清洗现场,面朝外,将阿依母女和逐渐恢复意识的吴小姐护在身后。
他的耳朵在听,一半听着身后,哗啦啦的水声,毛巾摩擦皮肤的窸窣,吴小姐痛苦而微弱的呻吟。
另一半则时刻注意嘎雄的方向,听得出来,嘎雄沉重而迟疑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以及二楼那片如同凝固了的,更深沉的寂静。
时间,在冰冷的水声、压抑的呼吸声和令人心焦的等待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阿依母女强忍着恶心,用毛巾蘸着清水,一点点擦去吴小姐脸上、脖颈上的粑粑。
嘎雄家的两条土狗也跑过来舔吴小姐。
被阿依踢了两脚,嗷嗷叫着跑远了。
冰凉的溪水和新鲜的空气让吴小姐意识回归,她开始发出更清晰的呜咽,身体能够活动了。
“噔、噔、噔、噔……”
急促又慌乱的脚步声终于从楼梯上传来!声音里充满逃命般的仓惶!
嘎雄连滚带爬地跑下来,冲出后门,手里的油灯疯狂晃动,火苗几乎要被他弄得熄灭,映着他那张极度恐惧的脸。
他冲到葵青面前,嘴唇哆嗦着,说。
“真是见了鬼了!上面那个吴小姐……没、没在啊!”
“房间里是空的,窗户开着……你那个年轻朋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啊!!!”
尽管早有最坏的预料,但亲耳听到嘎雄的确认,葵青还是感觉太阳穴突突狂跳。
他的压力太大了!索命倒了,假吴小姐消失了,而他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尽管心如火烧,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沉静。
越是绝境,越不能乱。
葵青的声音甚至比刚才更稳,说。
“搭把手,先把吴小姐抬到火塘边取暖,找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吴小姐是根本,必须立刻稳住,她不能再受风寒和刺激,必须转移到相对安全、能控制的环境。
至于为什么是抬回火塘边,而不是直接抬回二楼吴小姐的房间,是因为火塘边能让吴小姐取暖,可以让她更快的恢复。
二楼吴小姐的房间,葵青必须要亲自上去看看,不把吴小姐直接抬回二楼房间,是为了防止人多破坏线索。
由此可见,葵青很镇定,依旧条理清晰,逻辑清楚。
嘎雄和阿依母女被他的镇定影响,慌乱稍减,都依言行事,手忙脚乱却又小心万分地抬起吴小姐进屋。
葵青走在最后面断后,目光如电,还在扫视着各处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众人磕磕绊绊将吴小姐抬回火塘边,就又忙开了。
阿依母女跑去煮姜茶,嘎雄去抱柴火,让火塘的火烧的更旺一些。
葵青一步步的上了二楼,吴小姐的房间里。
索命面朝上倒在房间中央,长剑脱手落在一步之外,剑身反射着油灯冰冷的光。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
半开的窗户像一张咧开的黑嘴,夜风灌入,带着山里的寒意。
葵青的心一揪,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先执行最优先的步骤。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窗户,是半开启状态,无明显痕迹,地面,无明显打斗痕迹,床铺凌乱,最后,定格在床边那个矮凳上。
空了。
那个吴小姐视若性命,连睡觉都要放在触手可及之处的、用破布包裹的沉重金锭,不见了。
矮凳边缘,散落着几缕被粗暴扯断的破布毛丝。
金锭被夺走了。
葵青想了想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情景,对方的目标明确,行动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戏谑般的从容。
先是在茅房打晕真的吴小姐,然后扮成假的上楼。
嘎雄在楼后菜园大叫,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冲向菜园,忽略了楼上。
而楼上的索命,他的注意力也全在楼后的菜园,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吴小姐才是最大的威胁。
假吴小姐趁其不备,打倒了索命,拿走东西,飘然离去。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将他们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葵青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寒意。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他快步走到索命身边蹲下,动作快而不乱。
先是探了探索命颈侧的脉搏,还好,平稳有力,只是略缓。
翻看瞳孔,对光有反应,检查后颈,发现一个微不可察的细小红点,周围皮肤略有红肿,是细针之类的暗器,可能淬了强效麻药或迷药。
人还活着,只是昏迷。
葵青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只要人没死,就还有翻盘的本钱。
他立刻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一个扁平的锡制小盒,打开,里面是几枚不同颜色的药丸和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