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目光沉静地扫过江枫眠,缓缓开口:“江宗主,魏无羡既已入我蓝氏听学,便是我蓝氏的学子。听学之事,有始有终,岂容中途随意离去?”
江枫眠一怔,没想到蓝启仁会出面挽留。他皱了皱眉,看向蓝启仁:“蓝先生,无羡性子跳脱,留在云深不知处,怕是……”
“规矩之内,自有分寸。”蓝启仁打断他,“魏无羡虽爱犯些小错,却非不明事理之辈。近几日他在兰室听课,笔记工整,问答得体,可见其用心。江宗主若真的为了他好,也该遵循他的意愿。”
江枫眠听了蓝启仁的话,沉默了。
虞紫鸢哪里肯依,上前一步,指尖几乎要戳到魏无羡的额头,声音尖利如刀:“蓝启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江家的人,还由得你蓝家做主了?魏无羡,我告诉你,今日你必须回云梦!”
魏无羡被虞紫鸢逼视着,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知道虞夫人素来不喜自己,可这次,他不想再像从前那样一味退让。
“虞夫人,”魏无羡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弟子感念江家养育之恩,可听学之事,关乎弟子修行前路,还望夫人容弟子自己做主。”
“你做主?”虞紫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紫电在她手中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你吃江家的米,穿江家的衣,你的修行路本就该由江家来定!难不成在蓝家混了几日,连自己是哪家人都忘了?”
听着虞夫人刻薄的话,蓝忘机心中怒意翻涌。他几步上前,挡在魏无羡身前,目光冰冷地看向虞紫鸢,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虞夫人,魏无羡已是我蓝氏学子,他的去留,蓝氏自会考量。”
蓝芷一听虞紫鸢那不讲理的语气,小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攥着拳头就要往前冲——她才不管什么江夫人,敢这么凶小爹爹,她非得怼回去不可!
可还没等她迈出去半步,手腕就被蓝思追轻轻攥住了。
蓝思追微微摇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冲动。这里是雅室,长辈们都在,你出面只会让事情更乱。”
蓝芷气鼓鼓地瞪着他,小声反驳:“可她那么说小爹爹!太过分了!”
“有景仪呢。”蓝思追朝旁边递了个眼神,语气笃定,“你看着就是。”
果然,他话音刚落,蓝景仪就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踱进了雅室。他脸上挂着笑,眼神里却带着锐利,扫了眼虞紫鸢,朗声道:“虞夫人这话,晚辈就不敢苟同了。”
蓝景仪这话一出,满室皆静。虞紫鸢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剜向他:“你个黄口小儿,也敢在此置喙?”
蓝景仪却不惧,拱手行礼,姿态虽恭,语气却寸步不让:“晚辈蓝景仪,虽辈分低微,却也知‘道理面前,无分长幼’。虞夫人说魏公子吃江家米、穿江家衣,便该由江家定其前路,可晚辈听闻,魏公子到莲花坞时已然九岁,乃是江宗主以故人之子的名义带回江家,他是江氏弟子,可不是江家的仆人,修行前路,本就该由自己做主,何来‘定夺’一说?”
这话掷地有声,雅室内霎时落针可闻。
蓝启仁看着蓝景仪,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子的嘴皮子倒是利索,倒是有几分巧辩之才,真的是他蓝家教出来的?而且他刚刚当众插嘴,是不是犯了蓝氏家规里的“长者言,幼者毋得妄议”?
虞紫鸢听到这话,有些怒了,“你知道些什么!我江家收留他,给他饭吃给他衣穿,他就该守江家的规矩,听江家的安排!”
蓝景仪微微抬眼,目光清亮,语气不疾不徐:“虞夫人说的是收留之恩,晚辈自然知晓。可魏公子这些年在江家,难道只是一味索取吗?魏公子自结丹起便出去夜猎,斩妖除祟从不含糊;江氏弟子外出历练遇挫,他数次出手相助,甚至为护同门受过伤。他以江氏弟子的身份,为江家挣得的名声与功绩,难道还抵不过几顿饭、几件衣?”
他顿了顿,看向江枫眠,“而且这几年来,江家靠收养魏公子,得了多少‘仁善好义’的美名,江宗主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传闻江宗主待魏公子如亲子,为何现在江宗主非要阻止魏公子进步呢?”
江枫眠被这话问得一滞,脸色微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虞紫鸢见江枫眠被问住,更是恼羞成怒,紫电瞬间甩了出去,“好你个蓝景仪,小小年纪就敢来教训我!今日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尊卑有别!”
江枫眠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拦:“三娘!不可!”可虞紫鸢的动作太快,紫电已然破空而出,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紫电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袭来,蓝景仪却面色不变,身形微微一侧,足尖轻点地面,便如清风般避开了这一击。紧接着,他手腕翻转,一掌击出,掌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正中小腹。虞紫鸢猝不及防,竟被这一掌掀得踉跄后退,重重摔在了地上。
虞紫鸢摔在地上,发髻微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她从未想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蓝氏少年竟敢对自己动手,而且身手如此利落。
“蓝景仪!你敢打我娘!我杀了你!”江澄看着倒在地上的虞紫鸢,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便朝着蓝景仪冲了过去。可他的修为根本比不上蓝景仪,很快也被蓝景仪轻飘飘一掌拍倒在地。
江枫眠立即上前扶起江澄,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见他并未受伤,只是受了些冲撞,才松了口气。
“阿澄!”虞紫鸢挣扎着爬起身,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指着蓝启仁的鼻子喝道,“蓝启仁!你就纵容你的弟子如此放肆?!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虞紫鸢绝不罢休!”
蓝启仁面色沉肃,目光落在蓝景仪身上,却并未斥责,只道:“虞夫人,云深不知处禁私斗,你和江晚吟先动的手,景仪只是自保。”
虞紫鸢被蓝启仁这句“自保”噎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指着蓝景仪的手抖得厉害:“自保?他一个小辈,竟敢对我动手,还伤了阿澄,蓝启仁,你分明是偏袒自家弟子!”
蓝景仪掸了掸衣袖,神色坦然:“虞夫人,晚辈方才已避让在先,是您执意出手。紫电乃灵器,威力何其霸道,晚辈若不还手,此刻怕是已重伤倒地。再者,我是蓝氏的小辈,可不是江氏的小辈,你们动手,我还手自卫,何错之有?”
虞紫鸢被蓝景仪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倒在地上的江澄,又看了眼一脸坦然的蓝景仪,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