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作为此战的全部幕后主使,在福建完成所有的战争动员之后,就跟着水师战船,一路往北。
只是他并未和战船一起,而是到了崇明之后,就直接一路向西,去到了应天府。
至于为什么不留在海上,原因有很多。
不能在船上,在船上会晕船,作为一个标准的士大夫,最在意的,就是那张脸,在船上吐得七荤八素,不像样。
第二就是他根本就不懂水战,留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益处,反而会掣肘郑芝龙他们,原本十分的实力,可能就会因为他的存在,变得只剩七八成了。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认为叶铭此次是必死之局!
所以他很希望展现给世人的一幕场景,那就是他正和应天府的士绅豪强坐着品茶的时候,有人传信来,说叶铭已经伏诛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温体仁在想,那个时候自己的,一定特别优雅,所有人都会感受到他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优雅。
此刻,他正在朝着这一剧情发展。
南京有一套官僚系统,和北京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样有六部衙门,一样有都察院,一样有科道言官。
只是和北京不同的是,南京的这些部门,实权并不多,大多数都只是具备品秩,而无实权,所以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养老。
如今温体仁所在厅堂之内,几乎有半数的南京官僚体系的实权人物,除此之外,汇聚于南方的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也都在此处。
可谓济济一堂,随便挑出一个人物,都是在当地震天响的大人物,打一个喷嚏,就是一场惊雷。
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希望叶铭死的,尤其是那些在海上有生意的,家族的生死存亡,依赖于漕运体系的,都希望叶铭死。
而他们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叶铭,所以当温体仁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付叶铭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
真可谓是万众一心!
不过这温体仁,也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真就让他的计划成功了。
发育两年的温榆河水师,最多九艘长宽高都只是三宝宝船一半大小的船只,顶多再加上一个废物毛文龙的一些商船,几乎就是温榆河水师的全部力量了。
而温榆河水师要面对的,是一千多艘战船,几乎已经是大明附近水域绝大多数势力的家底!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不可一世,可以称无敌的荷兰水师战舰!
他叶铭,焉能不死?
而此刻他们聚集在此处,就是要等待那一个消息,如果叶铭死了,将他的尸体带到此处,那他们会对着尸体宣泄他们的怒火。
甚至他们会重金买下叶铭的肉分食!
如果是活的,那就更好,他们一定会让这狗贼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
什么叫做酷刑,什么叫做羞辱,让他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然后就是凌迟处死!然后同样的是分肉,只是这一次是新鲜的!更好更美味!
明明可以好好的当他镇北侯享福,躲在温榆河里面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对付他。
甚至等他死后,他的名声依旧可以是极好,他依旧是对大明做出卓越贡献,甚至可以是哪个挽狂澜于既倒的关键人物。
只是可惜,非要作死!非要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作对!
当然,除了要得到叶铭生死的确切消息,他们在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就是瓜分利益。
这一次大战之后,叶铭就会死,而叶铭手底下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这些东西要如何分配,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当然,这些问题只是口水仗而已,最后都会有一个大家都不太满意但实际可以接受的利益分配数额。
总之,只要叶铭死,其他的所谓难题,都称不上什么难题。
此刻的他们,无比悠闲,喝着茶,文学造诣高的聊一聊文学,擅长诗词歌赋的聊一聊诗词歌赋,会一些有趣的小游戏比如投壶的,那就玩些小游戏来活跃气氛。
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实在是让人不忍心破坏。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时间最会流逝,有些消息,该到来始终会到来。
最先到来的,是一封来自北方的六百里加急,传信的使者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厅堂,然后到达了此处大堂,高声呼喊道:“大人,有京城来的六百里加急!关于温榆河的。”
温体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既然是来自温榆河,那内容就很容易猜到了,肯定是介绍温榆河水师的具体情况的。
算算时间,也对得上。
“让老夫猜猜?是温榆河水师的消息?”温体仁笑问道。
周遭之人尽皆腹诽,这还用猜?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好吗?好像你说出来,就显得你神机妙算一样。
那信使急忙说道:“是的大人,就是温榆河水师的消息,上方记载了温榆河水师从温榆河出来之后的所有情报,包括船只样式、大小、数量等等数据。
温体仁还没说话,刚刚还在腹诽的那些士绅贵族们,就开始奉承起来了。
“温大人神机妙算,智珠在握,哪怕是在南京,北京城的事情,也能算到如此精细,佩服!实在佩服!”
“我大明江山有温大人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大明的福气,挽狂澜于既倒,看来只有温大人能够做到了!”
“叶铭算什么东西?叶铭做不到的事情,温大人替他做!”
“…………”
种种阿谀奉承的话语,这些人也不嫌肉麻。
温体仁脸色总算是出现了一些情绪变化,被这样吹捧,谁能不志得意满?
所以此刻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得意。
“那这就打开看看,看看叶铭的木质大船,到底是如何可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吹的地方?”
说罢,温体仁接过信,然后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只是很快,他脸上的得意就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凝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