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始向这几位似乎常识缺乏得可怕的大佬科普这个世界最残酷、也最浅显的铁律——“形态法则”。
“几位大人……在混沌界，力量是唯一的通行证，而外表，就是这张通行证上最直观的等级印章。”
凯尔指了指自己残破的翅膀和干瘦的身体，那张鸟喙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
“在这里，像我这种保持着大部分原生形态的，往往是因为太弱。我们无法容纳这天地间狂暴的混沌能量，只能苟延残喘。”
他指着远处缝合暴徒的尸体方向，眼中流露出本能的恐惧，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试图解释这个世界那令人窒息的生存逻辑：
“大人们，你们要知道，这里的灵能太暴躁了！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混乱和污染。它就像混着毒药的烈酒。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大口吞下它。正常的肉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侵蚀，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承载那庞大的能量，肉体必须做出妥协，必须发生畸变！”
“更可怕的是……这里没有时间让你慢慢修炼。”凯尔的声音颤抖着，道出了这个世界最绝望的“内卷”真相，“如果你想保持人形，小心翼翼地提纯能量，那你还没变强，就会被旁边那个为了追求力量不惜把自己改造成怪物的家伙一口吃掉！为了不被吃掉，所有人只能争先恐后地主动拥抱畸变，主动把自己变成更能适应杀戮的怪物！”
“所以……”凯尔颤巍巍地比划着，“到了崩山、断江乃至焚海级别，越是强大的存在，外表往往越是狰狞、恐怖。为了容纳能量而多出的手臂、为了储存毒素而长满的肉瘤、为了防御而覆盖的全身鳞甲、甚至为了追求极致杀伤而改造成的半机械体……在大人们眼里，这种非人的丑陋，恰恰是他们在那场残酷淘汰赛中胜出的证明，是力量的勋章，是不可战胜的梦魇！”
“原来如此。”柳师诗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光滑如玉的手臂，那是她在无数次保养和修炼中维持的完美，“为了变强就要主动把自己变成怪物，甚至仅仅是为了不被别人吃掉？这鬼地方的生存逻辑和审美……真是变态得让人作呕。”
“但是！”
凯尔的话锋陡然一转。
原本浑浊卑微的眼中，此刻竟然迸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向往与敬畏，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颤抖，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可触及的神话：
“法则也有终点！物极必反！”
“传说中，一旦突破了那层畸变的极限，达到了顶级的‘灾变’巅峰，甚至触碰到了传说中‘君王’（第八阶）的门槛……那些至高无上的强者，便能彻底驾驭那狂暴的混沌法则，洗去一切畸变，重塑肉身，返璞归真！”
“他们会褪去所有怪物的特征，重塑出最完美、最纯净、最接近太古神民的人类形态！在那个境界，外表越是完美无瑕，代表其实力越是深不可测！那是力量与美的终极统一，是生命层次的彻底升华！是真正的神迹！”
说到这里，凯尔的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一道雷霆劈中了他的天灵盖，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四人。
完美无瑕的人形……
皮肤上流转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如同宝玉般的高贵光泽……
毫无畸变、纯净得令人窒息的气息……
却拥有着随手秒杀崩山级强者的恐怖实力……
再联想到他们对常识的“无知”。
如果是普通的强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除非……
除非他们是那种沉睡了无数纪元、早已不问世事、刚刚从某个上古遗迹中苏醒的……古老隐世君王！
只有那种站在众生之巅，拥有“君王”甚至“神临”级伟力的古老存在，才会对这种下层的规则不屑一顾！那是强者对蝼蚁规则的漠视！是时间长河冲刷后的隔阂！
“嘶——”
凯尔倒吸一口凉气，肺部的灼烧感让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大脑在这一瞬间完成了完美的逻辑闭环和自我攻略。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们这么强！为什么他们这么美！为什么他们不知道常识！
因为他们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古老君王！
“扑通！”
影鸦凯尔不再是跪坐，而是直接五体投地，整个人狠狠地趴进了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黑泥里，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浑身剧烈颤抖。
“不知是哪位尊贵的君王驾临这片荒芜之地！”
凯尔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与恐惧而破碎变调，“小人凯尔，有眼无珠！刚才……刚才竟然妄图用浅薄的常识去揣度陛下的深意，简直是亵渎！小人愿献上卑微的灵魂，只求陛下垂怜，不要抹杀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