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车门踏下车,凛冽的寒风裹着雪沫子往脖子里钻。不远处的柴火垛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正弯腰抱柴,听见动静猛地顿住,臂弯里的柴火哗啦啦散了一地。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却半个字也没吐出来,像是被冻住了似的。
我连忙紧走两步,抢在他开口前伸出手,攥住他粗糙干裂的手掌,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亲切:“爸,我来了。”
老头这才从怔忪里回过神,喉咙里滚出一阵含混的嘟囔,布满皱纹的脸挤出些许笑意:“是宏军啊…… 快,快进屋,外头冻得慌。”
话音刚落,堂屋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徐褐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我立马咧嘴笑了:“哎呀,姐夫来了!”
我冲他扬了扬下巴,语气熟稔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劲儿:“徐褐,去把车上的年货搬进来。”
说着,我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那捆柴火,另一只手牢牢牵着徐彤父亲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棉衣传过去:“这天儿可真够冷的,咱进屋暖和暖和。”
他脚步顿了顿,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任由我半扶半搀着,走进了那间典型的东北农家小院里的屋子。屋子不算新,墙皮有些斑驳,却拾掇得窗明几净,锅台边的抹布叠得整整齐齐,连角落里的柴火都码得方方正正,透着一股过日子的规整劲儿。
徐彤母亲闻声从里屋掀帘出来,抬眼瞧见我,脚步倏地一顿,脸上没半分热络,语气更是冷飕飕的:“是宏军来了。”
我点了点头,语气尽量平和:“快过年了,我带了些年货过来。徐彤不在家,我平日里忙,也没顾上多照拂二老。”
这话刚落,徐彤母亲的眉头就拧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分明是要数落几句,却被身旁的老伴狠狠瞪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被让进了里屋,刚在炕沿上落座,徐彤的父亲便挨着我坐下,指间的旱烟卷捏得发皱,却没点燃。
我率先打破沉默,问:“您二老最近身子骨还硬朗?”
他连连点头,声音低低的:“还好,还好。”
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门口,心里跟明镜似的 —— 徐彤母女俩,此刻大概就在西屋,而老太太此时也应该进去通知她了。
徐彤父亲坐在一旁,双手反复地搓着膝盖,嘴巴张了又合,终究还是没说出半个字。
屋里的空气像是冻住了一般,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里,门帘被挑开。一个披着厚棉睡衣的女人缓步走了进来,我下意识抬眼望去 —— 那眉眼,那轮廓,再熟悉不过。而她此刻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冷得像腊月里的冰碴子,半点温度都没有。
我酝酿好情绪,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从炕沿上弹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震惊:“徐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