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行先是打了电话给薛宴辞,没人接。紧接着又打给陈临,依然是没人接。
最后,路知行只好发消息给陈临:常德分公司关停注销过程中发生了员工纠纷,需要赶过去处理。
薛宴辞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路知行和明安已经在飞机上了,气的她只想追过去给他一脚。好歹也是上市企业的董事,也在生意场上浸泡这么多年了,怎么处理起事情,还是毛毛躁躁的。
路知行这人说他聪明有手段吧,总是会在类似这样的事情上出问题;说他单纯清澈吧,他又能将叶家所有的生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三家企业的上市过程也都是十分顺利。
“宋文静,有件事我得请你和盛建安帮个忙。”
宋文静自成了薛宴辞的助理后,就一直都留在陆港集团工作了。从总经理秘书下发至仓储管理,又做到采购主管到现在成为陆港集团的三位副总经理之一,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薛宴辞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姑娘了。
更别提宋文静的丈夫盛建安了。他在陆港集团从一个小程序员做起,到负责整个华北地区的运营网络调控,再到开发出陆港集团集三大运输板块为一体的动力系统,也只不过用了六年。
后又被薛宴辞放到脉络同方锻炼过三年后,就成了路知行的第二秘书。
宋文静思考再三,“叶太太,您请讲。”
私下里,宋文静都是随着陈家姐妹一起,称呼薛宴辞为姐姐的,但薛宴辞今天既然喊了全名,那必然就是工作上的事了,理应称呼她为叶太太的。
薛宴辞将事情仔细讲给宋文静听过后,才开口,“如果你们夫妇愿意,立刻订机票前往常德桃花源机场;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会由陈礼、明安夫妇出面解决。”
宋文静同意了,以通纳生物总公司股东名义、股东夫妇的身份出面解决常德分公司关停注销引起的一系列员工安置问题。
这件事,路知行和薛宴辞是没法儿出面的;陈礼和明安自是一样的道理。但宋文静和盛建安并不是通纳生物的股东,十分合适。
这件事后,是否会成为通纳生物的股东是不确定的,但如果以此事来谋取股份,也不是什么难事。无论是通纳生物,还是叶家那几百家大大小小的企业,最注重的就一样:名声。
但宋文静和盛建安不会这样做的,他们两个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因为薛宴辞提供了一个平台,路知行给予了指导。
别看薛宴辞平时工作中经常苛待下级员工,经常给予所有人特别大的压力;路知行平时工作中对所有人的要求都十分严格,但这两人聚在一起就只有腻歪了。
但事实上,夫妻俩在经商这方面,都是极具天赋的,总是能够预测到行业走向,在千百种选择里总是能作出最佳选择。
薛宴辞赶到桃花源机场的时候,路知行正坐在休息室里同叶嘉盛打视频电话,问儿子今天在学校玩得开心吗?正在和叶嘉硕聊「协同反应」。
她原本是想给他一脚的,但看见路知行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手上戴着腕表,鼻梁上架着眼镜,手指上戴着婚戒,突然就又有点儿舍不得了。
“你脑子呢?”
路知行就和没听见一样,仍在给叶嘉硕讲化学题,反倒是一旁的明安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大嫂,您坐。”
五分钟后,路知行挂断电话,起身单膝跪在地毯上,“媳妇儿,别生我气了。”
明安看一眼高高在上的薛宴辞,白色高领毛衣衬得她脸色铁青,笔直的后背一点儿都没靠在沙发背上,就那么高贵的坐着,真够厉害的。
反观跪在地上的路知行,一副上贡的模样。后背坚挺,合身的西装,一双弹琴的双手放在薛宴辞膝盖上,与她双手相握。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脸上却满是撒娇和深情。
明安默默无声地摇摇头,这俩人论外貌长相,真就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可论性格那简直就是天南海北、南辕北辙。
可就这么两个人,互相可着劲儿地折腾、折磨,也这么过到了今天。
明安将房门关上出去了。
这事儿,不用想都知道,最后也就是路知行撒撒娇,薛宴辞再说两句就过去了。
可这事并不是小事。
能伙同员工一起对抗企业关停闹事的,可不单单是企业内部的人力组织或是其他。
毕竟所有叶家的企业,只要是关停注销,给到的赔偿都是远高于同行的,更是远高于劳动法相关规定的。但现在这个经济环境,能闹起来,确实也算合情合理。
经济持续低迷的这三十年里,通纳生物能正常运转,能盈利,不是件简单的事。这里面固然有路知行才华横溢的原因,但也少不了薛宴辞的面子。
现在这个节点上,敢这么闹事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冲着薛宴辞来的。
路知行这一趟来的合情合理,来的端端正正,最重要的是,他一秒犹豫都没有,就挡在了薛宴辞面前。
“叶知行,你少给我来这套。”
“媳妇儿,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知道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什么吗?万一你受伤了,你让我怎么办?”
路知行思考了三秒钟,终于是想到了好办法,“媳妇儿,你是怕他们划伤了我的脸,你就没有好看的老公了,是不是?你是怕以后没有好看的老公陪你出席宴会了,是不是?”
“把嘴闭上。”薛宴辞凶得很。
路知行委屈巴巴地,“你又不亲我,我闭嘴干嘛?”
“谁说我不亲你?”
“那你亲我。”路知行昂起头,“快亲我,媳妇儿。”
薛宴辞被逗笑了,无奈地俯身亲路知行一口,扶他坐到身边。
路知行就是这样一个人,顶着张好看的脸,好亲的嘴,整天的胡作非为,整天的惹薛宴辞生气。
“媳妇儿,你回家去吧。这里的事,我能处理好的。最多两天,我就回家。”
“知行,这事儿不简单。”薛宴辞提醒他一句。
“我知道,放心吧。”
“会伤着你的。”
路知行笑了笑,“媳妇儿,你都从北京跑来保护我了,谁还敢伤我。”
“我才不是来保护你的!”薛宴辞翻个白眼,“这事我已经交给宋文静和盛建安去处理了,他们马上到。”
“承认吧,薛宴辞,你就是爱我,你就是风尘仆仆赶来保护我的。”
薛宴辞没有搭理路知行的撒娇,但也没有拒绝他贴过来的亲吻,更没有拒绝亲吻之后,靠过来的人。
路知行工作有多忙,这事发生的有多急,薛宴辞是知道的。他已经到极限了,只是在硬撑罢了。
六点整,陈礼到了,带来了调查资料,六点半,宋文静和盛建安到了。
薛宴辞起身靠进路知行怀里,外人面前,她总是这般表演的模样,总是将自己全身心地托付给路知行,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叶太太,私下里她可一直都是上位者。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晚九点事情就平息了。但宋文静和盛建安多多少少还是承担了一些辱骂和推搡的。路知行执意送两人到医院去检查看一看,盛建安拒绝了,说只是一桩小事。
“媳妇儿,你回家去吧,家里俩儿子估计还得吵架,我不放心。”
“你呢?”
“我再待两天。明天开会捋一下关停注销流程,后天中午我就回去。”
“不要。”
薛宴辞口中的「不要」将路知行吓到了,倒不是因为她总这样拒绝人,而是在场的还有明安、陈礼、盛建安、宋文静。
当着自己的两个秘书跟自己撒娇,路知行是真害怕,也是真尴尬。
“嫂子,我们先走了。”
薛宴辞厉声开口,“等一下。”
明安半起的身子又坐下了,听薛宴辞这态度,她这是又要训话了。
“明安,你是叶董的第一秘书,也是通纳生物的总经理……”
又是熟悉的开场白,明安有点儿怕了,这大嫂可不是好惹的,而且今天这事儿也不小。
“叶太太,今天是我没有规劝到叶董,是我没有尽到职责所在……”
明安这油嘴滑舌的样子真就跟无赖似的。
薛宴辞瞪大了眼睛,“明安,你是疯了吗?”
“姐姐,他就是怕你教训他,先认个错。”陈礼笑着打个圆场。
“我的意思是,明安这段时间工作不错,竟然真就把叶董拦在机场了。”
明安嘀咕一句,“还是您指导得好。”
飞机刚落地,明安手机上就蹦了十多个未接电话,二十多条微信,全部来自薛宴辞,就一个意思:如果叶知行在她赶到之前,出了机场,薛宴辞就会让明安降薪降职,那威胁的语气可真是厉害极了,隔着两千多公里,明安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众人走后,路知行又规劝薛宴辞一遍,让她赶紧回北京去,常德这事虽然解决了,但很明显,这事就是冲着她薛宴辞来的,对方今天是没了招数,但明天呢?其他省份的分公司呢?路知行不敢赌。
“我不想回家。”
路知行抱抱她,“怎么了?”
“回家之后就没法儿和你睡觉了。”
“只两天,我到家之后补给你,好不好?”
“现在就想要。”
“那现在睡完,我送你去机场。”
“明天还想睡。”
路知行不再多说,立刻抱起薛宴辞进了浴室。
她情绪不安稳,性欲旺盛,这可是抽烟喝酒的前兆。尽管这么多年,薛宴辞的烟量,酒量都减了不少,体检报告也都健康,但抽烟、喝酒带来的健康损害是不可逆的,他舍不得。
微信视频电话响了三遍,路知行都没去搭理,今天薛宴辞兴致极好,他也已经一周没有如此这般有精力过了,今天这一场从在浴室给对方解首饰时就开始了。
薛宴辞摩挲着路知行的手腕,贴着他的脉搏摘了腕表,“老公,你紧张了?”
“没紧张。”路知行给薛宴辞摘了三十年项链,但从没像今天这样失败过,都三次了,愣是打不开这个扣,“媳妇儿,以后都不许你再戴这条项链了。”
“不喜欢吗?”
路知行无奈地嘟囔一句,“我解不开。”
“小笨蛋。”薛宴辞等不及了,早就已经解完他的袖扣了,更是将衬衣解到第四颗扣子,已经可以看到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的那颗痣了……
路知行身材比例极好,身材更是棒得不得了。胸肌、马甲线、腰窝全都特别完美,穿上衣服很板正,脱了衣服很诱人。
“可以了吗?”
“媳妇儿,稍等等。”
“你真笨。”
……
路知行可算是将项链解开了,气得他一把扔在盥洗台上,只十秒钟就褪尽衣服进了浴室。
无论是相拥、俯身、弯腰、抵在墙上,他都比她更着急。
三个小时过去,薛宴辞累了,扯着被子窝在路知行怀里睡着了,他什么都没做,只借着廊灯看看怀里的人。
薛宴辞工作忙,但只要是涉及到路知行的事,她从来就没犹豫过,甭管是什么,她都能立刻抛下手里的事,都能立刻过来站到他身边,这一点,值得路知行用一生去回馈。
九点半,明安发了消息过来,说是在丽呈华庭打包了几个菜放在门口了。路知行稍稍抽一抽手,薛宴辞就醒了,迷迷糊糊地,“路老师,你要走了吗?”
薛宴辞第一次说这话是在路知行二十二岁的时候,两个人吃完午饭在车里睡觉,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路知行松开抱着她的手想离开,想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那时候薛宴辞也是闭着眼睛问了他一句,“路老师,你要走了吗?”
「对,我要走了,现在就走。」这话,路知行总共说过两遍,一次是在谈恋爱的第二周,另一次是在第七周。
正是这两次,薛宴辞刚刚养好的睡眠就又垮掉了,这么多年,时不时地就会睡不安稳,就会说这些话。
“不走,好姑娘,我哪也不去。”
薛宴辞又睡着了,十点半,醒了,闹腾着又做了两次。
十一点,路知行开始肚子叫了。他肠胃不好,自从有一年肠胃炎后,就落下了病根。薛宴辞总说要他注意饮食,要好好地吃饭,路知行也都遵守了。
可事实上,路知行所有不规律的饮食时刻,都是和薛宴辞在一起,她吃饭没点儿,睡觉没点儿,想要了随时就要,这么多年都这样。
“老公,想吃什么?”
“明安打包了菜回来,我去拿了回来吃。”
薛宴辞摇摇头,“明安那个没品味的,他打包的菜肯定不好吃。”
大学那时候薛宴辞跟着路知行全国各地的演出,明安就经常给大家订饭菜,没有一次是让薛宴辞满意的,下至小馆,上至黑钻餐厅,只要是明安订的,她都嫌难吃。
这一嫌,三十年过去了。
“那你想吃什么?”
“老公,我带你去吃钵子菜。”薛宴辞笑盈盈地,“前年我到这儿出差,和陈临吃过一家,他家的豆腐钵子特别好吃,你肯定喜欢。”
“好。”路知行一边应着话,一边给薛宴辞穿好衣服。她总出差,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搜寻当地最好吃的豆制品,能带回家的,她就会寄两份,一份到北京家里,一份到天津公司。
寄不了的,就等着有一天带路知行一起到店里去吃。
薛宴辞已经忘了很多事了,比如她常穿的衣服放在哪了、昨晚看过的文件锁在哪了、一周前写的工作总结存在哪了……
但唯独有关路知行的喜好,是一点儿都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