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鸢、陆晓晓等人虽也透支严重,但主要是灵力枯竭和心神损耗,经过丹药和调息,情况相对稳定,只是短期内无法再战。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
三日后,回春殿深处一间布满玄奥阵纹的密室。
陆烬盘坐在中央,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
他面前悬浮着一枚传讯玉符,玉符中正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来自星海学院留守的王小强老师。
“……校长,情况就是如此。‘天剑宗’和‘皇家星辉学院’方面暂时没有公开的激烈反应,但暗流涌动。凌九霄剑心受创的消息已经传开,天剑宗内部震动不小,据说那位‘凌天南’宗主已经出关。皇室方面,对星海学院的关注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等级,已有密探在暗中调查我们的底细,尤其是关于泰迪的血脉来源和唐小糖的丹火传承。”
陆烬闭目听着,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意料之中。我们这次赢得太狠,打疼了太多人。十六强已经到手,但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可能踩到地雷。学院的防御阵法,提升到最高等级。在外游历的几位长老,也秘密召回吧。”
“是。另外,关于小雨和千寻的伤势,回春殿的‘妙手医尊’方才给出初步诊断。”
王小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小雨的经脉,以常规手段难以续接,生机损耗太过,恐有损根基。千寻的暗影本源……回春殿也无能为力,说是需要找到‘暗影界’的特定圣物,或者请动精擅灵魂与阴影法则的圣者出手,才有可能补全。”
陆烬的手指停住了,沉默片刻:“……我知道了。不惜一切代价,继续维持她们的状态。寻找治愈方法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切断通讯,陆烬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忧虑。赢了比赛,却可能折损两个最出色的弟子,还有泰迪……这笔账,真的划算吗?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柳疏影推门而入,脸色同样疲惫,但眼中却带着一丝奇异的亮光:“校长,有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指名要交给您,说是……或许对小雨的伤势有用。”
“哦?”陆烬眉头一挑,“什么人?”
“不清楚。东西是由回春殿的侍从转交的,只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辈所赠。”柳疏影说着,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紫色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自然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陆烬接过盒子,入手沉重。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陷阱和禁制后,才缓缓打开。
盒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静静地躺着一截约三寸长、通体翠绿欲滴、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藤蔓。藤蔓断口处光滑如镜,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更隐隐有一丝玄奥的法则波动。
“这是……”陆烬瞳孔微缩,以他的见识,竟也一时认不出这藤蔓的来历。但其蕴含的生命力之纯粹强大,远超他见过的任何疗伤圣药!
“送来的人,还说了什么?”陆烬沉声问。
柳疏影回忆道:“侍从转述,那位前辈只说了一句:‘此乃‘生生不息藤’的一截副根,蕴含一丝残缺的‘生命法则’碎片,或可续接经脉,温养生机。至于能否承受并融合,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生生不息藤……生命法则碎片……”陆烬低声重复,眼中精光闪烁。这是传说中的神物。
即便只是副根和残缺碎片,其价值也无可估量!谁会拿出这种东西来帮助星海学院?是敌是友?有何图谋?
但此刻,救林小雨的命是第一位的。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这东西确实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通知药老,准备最稳妥的融合方案。我亲自为小雨护法。”陆烬当机立断,将盒子小心盖好,“另外,加强对千寻和泰迪的看护。我怀疑……这份‘礼物’可能不是唯一的。”
……
就在陆烬和药无痕开始为林小雨融合“生生不息藤”副根做准备时,夜千寻所在的静室,也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一直昏迷不醒、身形虚幻的夜千寻,其眉心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影符文。
此刻,这符文正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闪烁着。
静室内负责照看的柳疏影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抬起头,只见夜千寻床榻周围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加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更深层的黑暗中渗透出来。
紧接着,一道微不可查、仅有发丝粗细的纯黑色细线,毫无征兆地从夜千寻眉心的暗影符文中延伸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探入了床榻下的阴影深处。
柳疏影心中一紧,正要有所动作,那黑色细线却猛地绷直,似乎连接上了什么。随即,一股精纯而冰冷、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暗影能量,顺着黑色细线,缓缓注入夜千寻体内!
夜千寻虚幻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却不再继续衰败,反而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稳定迹象。
柳疏影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她能感觉到,这股暗影能量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触动了夜千寻自身血脉或传承中的某种隐秘联系,从某个未知的“源头”汲取了力量!
她没有贸然打断这个过程,只是更加警惕地守护在一旁,同时将这一异状立刻传讯给了陆烬。
……
同一时间,安置泰迪的灵液池旁。
药无痕刚刚为泰迪更换了新的温养灵液,正检查着它麒麟角上的裂痕。忽然,那对黯淡的麒麟角,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灵液池上方,凭空浮现出点点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尘。这些光尘仿佛受到吸引,缓缓飘落,融入泰迪的麒麟角裂痕之中。
药无痕屏住呼吸,仔细感知。那些淡金色光尘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稀薄、却本质极高的祥瑞气息,与泰迪自身的麒麟血脉同源,甚至……更加纯粹古老。
它们正在极其缓慢地滋养着泰迪受损的血脉根基,虽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在发生。
药无痕立刻意识到,有人在暗中出手。
用他们难以理解的方式,同时援助了伤势最重的林小雨、夜千寻和泰迪!
是同一方势力?还是多方默契?目的何在?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泰迪的异状也传讯了出去。
……
陆烬很快收到了柳疏影和药无痕的传讯。他站在林小雨的静室外,手中握着那个装有“生生不息藤”的盒子,目光投向回春殿深邃的穹顶,眼神无比复杂。
雪中送炭?还是另有所图?亦或是……星海学院展现出的某种特质,引来了真正大人物的关注甚至投资?
无论如何,这份“帮助”来得太及时,也太大手笔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林小雨静室的门。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抓住机会,让这些孩子们活下去,恢复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星海学院,在惨胜晋级十六强的同时,也仿佛悄然踏入了一个更加神秘莫测、暗流汹涌的漩涡中心。
前方,不仅仅是赛场上的强敌,还有隐藏在幕后的各方势力,以及……这突如其来的、不知是福是祸的“眷顾”。
回春殿的静默被一种无声的暗流打破。陆烬站在林小雨的病榻前,指尖拂过那截翠绿藤蔓,“生生不息藤”副根散发出的生命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绿色光雾,将昏迷少女苍白的脸颊映出一丝微弱生机。
“药老,”陆烬的声音低沉,“有几成把握?”
药无痕凝视着林小雨经脉寸断、仅靠丹药维系的身体,苍老的眉头紧锁:“此物蕴含的法则碎片太过霸道,小雨如今经脉脆弱如薄冰。强行融合,五成可能接续经脉、焕发生机;五成可能……经脉彻底崩碎,生机反被吞噬。”他顿了顿,“除非,能找到‘引路人’,引导法则碎片精准修补,而非暴力冲撞。”
“引路人?”陆烬目光一凝。
“此物为木系神物,需同样精擅生命法则,且能温和引导其力量的存在。”药无痕叹息,“这样的人,帝国之内屈指可数,且大多……”
话音未落,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柳疏影快步走入,脸色古怪,手中捧着一枚青翠欲滴的叶片。叶片仅巴掌大小,脉络清晰如星辰轨迹,边缘流转着淡淡的月华清辉。
“方才……又有侍从送来此物,说是‘月华古树’的一片落叶,蕴一丝‘月华净灵’之力,可抚平能量躁动,充当‘调和’与‘引导’之媒介。同样是……匿名。”柳疏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陆烬接过叶片,感受着其中清凉宁静、仿佛能涤荡一切狂暴的力量,与“生生不息藤”那澎湃的生命力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合。
“‘月华古树’……传说中沐浴帝星光辉而生的灵根,其叶百年一落……”药无痕眼睛瞪大,“这东西,比生生不息藤副根更难寻!到底是谁……”
陆烬沉默。两样神物,一主修复,一主调和,仿佛量身定制,就为了救林小雨。而夜千寻和泰迪那边,同样有神秘力量暗中滋养。这绝不是巧合,更不是普通的“示好”。
对方对星海学院伤员的状况了如指掌,并且,拥有调动这些连皇室都可能视为珍宝的资源的能力。
“院长,用不用?”柳疏影问道。
陆烬看着病榻上气息微弱的林小雨,又看了看手中的藤蔓与叶片,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用。”他斩钉截铁,“对方既然将东西送到了我们手上,又暗中相助千寻和小坤,至少目前看来是善意的。无论他们有何目的,先抓住机会,让孩子们恢复过来!疏影,加强警戒,回春殿内外,所有可疑痕迹,全部记下。药老,准备融合,我来护法,你主控,疏影辅助,以这‘月华古叶’为引,融合‘生生不息藤’!”
“是!”
……
融合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凶险与精妙。
药无痕以自身温和的水木属性灵力为桥,小心翼翼地将“月华古叶”的清凉净灵之力引入林小雨体内,如同最细心的工匠,先将那些破碎、紊乱的经脉“浸润”、“安抚”。陆烬则在外围布下层层灵力屏障,随时准备应对任何能量暴走。
当经脉状态被暂时稳定后,那截“生生不息藤”副根被置于林小雨心口。在药无痕的引导和月华之力的调和下,藤蔓缓缓融化,化作一股翠绿色、蕴含着盎然生机与玄奥法则纹路的洪流,小心翼翼地流入林小雨破碎的经脉之中。
这不是简单的修复,而是“重塑”。
绿色洪流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如同枯木逢春,开始缓慢地生长、连接、加固,新的经脉壁闪烁着翠玉般的光泽,比原先更加坚韧、宽阔,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生生不息”的法则韵味。
但同时,这个过程也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昏迷中的林小雨眉头紧蹙,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稳住!”药无痕额头见汗,全力控制着融合的速度与方向。柳疏影则不断将温和的滋养灵力输入林小雨体内,帮助她承受这脱胎换骨般的剧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室内充满了浓郁的生命气息和法则波动。
……
就在林小雨的救治进入最关键阶段时,夜千寻静室内的异变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那根连接着她眉心符文与未知黑暗源头的黑色细线,已经变得凝实了不少,输送过来的暗影能量越来越精纯、磅礴。
夜千寻的身体不仅彻底凝实,苍白的脸上甚至恢复了一丝血色,眉心那枚暗影符文也明亮了许多,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幽深的光晕。
柳疏影紧张地守护在一旁,她能感觉到,夜千寻体内枯竭的暗影本源正在被快速补充,甚至……比原先更加精炼、深邃!那未知的“源头”,仿佛在借此机会,为她洗练、提升本源品质!
突然,旋转的暗影符文光芒一盛!
一道虚幻的、仿佛由最纯粹暗影构成的女性身影,在夜千寻床榻旁的阴影中一闪而逝。
那身影面容模糊,但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却清晰地看向了柳疏影,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柳疏影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被看穿,连灵魂都感到了寒意。但她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姿态。
那道身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而夜千寻眉心符文的旋转速度开始减慢,黑色细线也缓缓变淡、消失。
静室内,只留下夜千寻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比受伤前更加幽深内敛的暗影气息。她的本源,不仅恢复了,似乎……还因祸得福,得到了某种升华。
柳疏影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立刻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幻影消息传给了陆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