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原本已将怒火压下。
可听到“勾引”二字时,怒火瞬间“腾”地一下窜上心头。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厉声喝骂。
而是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她闭了闭眼,再抬眼时,目光扫过一旁的沅沅,又看向身旁默默站立的驸马。
“袁柳儿。”
“你告诉我,你的心,是黑的吗?你父亲教你的礼义廉耻,全喂了狗?你身为侯府千金,竟行此卑劣阴毒之事,羞辱良家、构陷忠臣妻室。你,还有半分人性吗?”
袁柳儿早已瘫软在地。
她心里清楚,完了。
爹能不能保她,还尚未可知。
武安侯最重脸面,最恨败坏门风之人。
若得知她竟干出这等事,恐怕连尸首都不会认。
从被侍卫押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她没想到,长公主竟没有当场发落她。
只听长公主缓缓起身。
“陆大将军在外为国浴血征战,千里赴边,抵御外敌,他的妻子却在京城,被区区一个侯府小姐设计羞辱、险遭污蔑,此事若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忠良?”
“这事,皇上绝不会轻饶。来人!”
她抬手一指。
“把这毒妇捆严实了,封住她的嘴,不得让她乱言。押入宫中,交由圣上亲自裁断。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敢动陆将军的家人,就等同于动我大齐国柱,必遭雷霆惩处。给陆将军,一个交代。”
“是!”
侍卫统领抱拳领命。
两名健壮侍卫立刻上前,将袁柳儿粗暴地拖起。
她的嘴被塞上破布,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长公主。
袁柳儿被拖着一步步往外走,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风波,终于暂时平息。
长公主却已心力交瘁。
她扶着额角,脸色微微发白,小腹隐隐发紧,一阵阵抽痛传来。
长公主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轻声对身旁的驸马道。
“你替我去跟那些夫人们道个歉,说我身子不适,实在支撑不住,先回房歇了。”
驸马点头。
“你去吧,这里有我。”
长公主点了点头,转身扶着一名宫女的手臂,朝内院走去。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时,她忽然停下,转身紧紧握住了洛锦歌的手。
“锦歌,听我说。以后谁敢欺负你,谁敢给你脸色看,你来找我,不必怕,不必忍。我替你撑腰。今日这事,若非我及时察觉,你险些就被毁了清白,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洛锦歌眼眶瞬间红了,连连点头。
“多谢长公主……多谢您……若没有您,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转身,消失在内院的深处。
沅沅仰起小脸,冲着长公主挥了挥手。
“姨姨,你好好休息啊,别再生气了!妹妹胆子小,经不起吓,得好好养着。你看我,连做个噩梦都要抱被子躲半天呢,所以姨姨可别再发脾气啦,会吓到我的。”
长公主嘴角轻轻一弯。
她缓缓伸出手,抚了抚沅沅柔顺的发丝。
“姨姨记住了,谢谢你,沅沅。你这孩子,总是一句话就能让人心软下来。”
等长公主一走,洛锦歌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牵着沅沅的小手,与卫氏一同离开了公主府的大门。
表面看,这事好像过去了。
可她们心里都清楚,袁柳儿那性子,哪是轻易能咽下这口气的?
她向来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折辱。
如今当着长公主的面被逼退,简直是颜面尽失。
更别说她爹还是当朝丞相,权势滔天。
这次能否真把她压住,谁也说不准。
这事,得回去跟陆老夫人和陆宴辞好好商量,想个万全的法子。
否则日后怕是风波再起,难以收场。
一回家,洛锦歌便被请到了正厅。
她将今日在公主府的经过一字一句地讲了出来。
陆老夫人听完,脸色瞬间煞白。
整个人晃了晃,差点当场坐倒在地上。
幸亏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来,绕着洛锦歌转了好几圈。
“老天保佑,幸好你没事……幸好!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啊……”
洛锦歌被看得脸都红了。
她连忙伸手扶住母亲的肩膀。
“娘,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当时场面是凶险了些,但我心里有数,不会真的伤到自己。”
可陆老夫人仍然不踏实。
“几句闲话而已,你何必拔簪子寻死?万一那簪子滑了手,扎得深了,可怎么办?你可知道,你这一扎,不只是伤了自己,更是把全家的心都扎穿了!唉……可也对,那时候,你别无选择,只能那样。若是你低头了,袁柳儿只会更得意。”
其实洛锦歌不是那种轻易想不开的人。
她从小在将军府长大,见过边关风雪,听过战鼓声声。
心里比谁都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那天的情形,她若不硬气到底,别人只会当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袁柳儿那种毒计,就是要逼她低头认错,让她颜面扫地。
要是不拿命去碰一碰,谁会怕?
一条命,还是个在外拼命的将军夫人。
她只能赌这一把。
赌袁柳儿不敢真让她死在公主府。
连陆老夫人都忍不住抹着眼泪。
“你这丫头,脑子转得真快,胆子也大。娘原以为你温婉柔顺,没想到骨子里竟这般刚烈。可娘还是心疼啊,要不是我今天让你去,你也不必受这份委屈……是我心软,想着让你多走动走动,散散心,哪知道竟碰上这种事。”
“幸亏有沅沅在,要不是她灵机一动,跑去长公主面前求情,引开了袁柳儿的注意力,你那时候孤立无援,怕是……”
话说到一半,她哽住了。
那场面太吓人,她不敢想下去。
洛锦歌笑了。
她轻轻把沅沅搂进怀里。
“是啊,多亏了沅沅,娘才能挺过这一关。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早就想通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沉溺过去,而是得未雨绸缪。相府和武安侯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联手反扑,咱们得提前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