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的手刚从口鼻上的布条上放下，风沙立刻灌进衣领。他没再回头，抬脚跨过那道断裂的石梁，鞋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脚下传来一丝细微震动。
王强走在最前，斧柄轻点地面，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脚处的硬度。林悦紧跟其后，探杆贴着地面前行，眼睛扫视两侧墙壁的刻痕。赵刚咬牙跟上，左手拄着探杆，右臂仍吊在胸前。李娜扶了扶药包带子，脚步略显急促。张宇落在最后，背包拉链半开，一路无言。
通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行。头顶是厚重的石板，缝隙间渗下几缕昏光，照不清前方十米外的路。空气闷得发沉，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突然，左墙一声轻响。
陈稳猛地抬手：“停！”
话音未落，两侧石壁“砰”地弹出数十根尖刺，交错穿出，离赵刚胸口只差半尺。他踉跄后退，背撞岩壁，肩头擦过一根收回的铁刺，工装撕开一道口子。
“别动！”陈稳低喝，迅速环顾四周，“贴墙，靠边。”
六人紧贴石棱，屏息静立。尖刺缓缓缩回，墙面恢复平整，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林悦立即蹲到赵刚身边，手指快速检查他肩部：“没破皮，衣服裂了。”她抬头，“还能撑住吗？”
赵刚点头：“没事，就是差点被扎透。”
王强用斧柄敲了敲地面，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刚才那一下……像是踩到了什么。震动频率不对。”
陈稳蹲下，手掌抚过刚才赵刚站立的位置。地砖边缘有一道极细的接缝，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他轻轻按压一角，纹丝不动。
“不是脚踩触发。”他说，“可能是重量分布变化。”
林悦立刻明白：“我们六个人一起走，压力集中。得分开过。”
王强点头：“我先探一段，确认安全再叫你们。”
“不行。”陈稳摇头，“你一个人太危险。而且这种机关，未必只触发一次。”
他看向林悦：“你刚才改制的探杆还有剩的吗？”
林悦从工具袋里抽出一根短杆：“只剩这个，不到一米。”
陈稳接过，慢慢伸向刚才触发的区域。杆尖刚触地，左侧墙面再次弹出尖刺，但这次只冒出来一半，随即缩回。
“果然。”陈稳收回杆子，“它识别的是移动中的压力源。静止的物体不会触发。”
“那就单人前进。”王强说，“间隔五步以上，等前一人安全，下一个再动。”
“可以。”陈稳点头，“林悦，你第一个，轻步走，落地要慢。”
林悦握紧探杆，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她每一步都先用探杆试重，再缓缓移重心。走到第五步时，左侧墙面微微颤动，但她已越过危险区。
“过了。”她回头示意。
李娜第二个上，动作谨慎。第三步刚落，脚下地砖轻微下沉，她立刻定住身形。王强低喝：“别抬脚！”
陈稳盯着她的位置，忽然道：“左脚往右挪两寸，慢慢来。”
李娜依言调整，地砖缓缓回升。她继续前行，安然通过。
轮到赵刚时，他左脚刚踏出，右臂悬空不便平衡，身体一晃。林悦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肩膀。
“别急。”她说，“重心放低。”
赵刚咬牙，重新起步。走到中途，右侧墙面突有异响。王强大喊：“低头！”
一支黑箭破空射来，直取赵刚面门。
王强冲上前，斧面横挡，“铛”地一声将箭击偏。箭矢钉入对面石壁，尾羽还在震颤。
“上面也有！”李娜惊呼。
头顶石槽无声开启，左右墙面接连射出数支飞箭，轨迹交错，封死整条通道。
“趴下！”陈稳吼道。
众人立刻蹲身，紧贴地面。第二轮箭雨掠顶而过，打在后方墙上，发出密集撞击声。
“间隙一秒多。”王强耳朵微动，“能算准节奏。”
陈稳盯着箭孔，发现每次发射前，孔洞边缘会闪过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有充能。”他说，“看到光就准备动，光灭那一瞬最安全。”
林悦立刻抓起探杆，对准右侧一个箭槽猛力一插。金属杆卡进孔内，下一波发射时，那侧箭矢只射出一半便卡住。
“有效！”王强抓住机会，低身冲过中间段，站定后挥手：“李娜，过来！”
李娜扶着墙起身，正要迈步，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她闷哼一声，左手撑地，脸色骤变。
“怎么了？”林悦急忙回头。
“脚……扭了。”李娜咬唇，“左踝。”
陈稳立刻下令：“所有人原地不动。”
王强返身回来，赵刚也靠墙挪近。林悦蹲下查看，手指轻压脚踝外侧：“没肿，但韧带拉伤了。不能承重。”
“我背你。”王强说。
“不行。”李娜摇头，“太慢。你们得往前走。”
“没人掉队。”陈稳语气平静，“王强，你前面探路；赵刚断后，盯住后面；我和林悦夹护李娜，三人同步走。用探杆支撑，保持低速。”
林悦拆下一段探杆，截成两节短棍，递给陈稳一根：“垫在她腋下当拐杖。”
李娜试着站起来，脚刚落地就痛得皱眉。陈稳和林悦一左一右架住她，三人形成三角支撑，缓慢前行。
通道越来越暗，地面也开始倾斜，铺着一层薄薄的碎石，湿滑难行。
“小心脚下。”王强在前方提醒，“坡度加大，底下有积水。”
队伍放慢速度，一步步挪动。李娜咬牙坚持，冷汗顺着鬓角流下。
走到坡中段，她左脚再次打滑，整个人向侧边倾倒。陈稳反应极快，左手一把揽住她腰，硬生生拽回平衡。
“谢谢……”李娜喘气。
“别说话，省力。”林悦低声说。
就在这时，上方石壁传来细微碎裂声。
“不好！”王强抬头，“要塌！”
“靠墙！”陈稳大吼。
四人拼命将李娜推向侧壁凹处，自己紧随其后。几块拳头大的碎石砸落，其中一块擦过张宇背包，划开一道口子，铁皮零件滚了出来。
没人去捡。
等尘埃稍定，王强探头查看上方：“暂时稳了，但不能再震动地面。”
“那就更慢。”陈稳说，“一步一停。”
他们重新调整姿势，陈稳在左，林悦在右，李娜居中，三人用探杆和手臂组成简易支架，像拖动重物一样缓慢前移。
赵刚站在后方，探杆横在身前，警惕盯着来路。张宇默默跟在侧后，始终没靠近帮忙，也没离开队伍。
终于，他们穿过湿滑段，抵达一段相对平整的石廊。王强检查前方通道，确认无异常后，转身示意可以短暂休整。
林悦立刻取出绷带和木片，给李娜脚踝做简易固定。她动作熟练，缠绕时力度适中。
“疼吗？”她问。
“能忍。”李娜点头。
陈稳蹲在一旁，目光扫过四周。石廊两侧多了些浮雕，图案模糊，像是某种仪式场景。地面依旧平整，但接缝处有些许位移，说明结构不稳。
他伸手摸了摸墙角，指尖沾上一点潮湿的灰泥。
“这地方……修了很久。”他说。
林悦抬头：“你说它是被人建出来的？”
“不止。”陈稳指了指头顶，“那些箭槽的位置，高度一致，角度精确。不是随便凿的。”
王强冷笑：“管它是谁修的，只要别再射箭就行。”
赵刚靠着墙，喘了口气：“咱们走了多久？”
“不到四十分钟。”林悦看了眼手腕，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她没戴表。
张宇忽然开口：“方向对吗？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死路？”
陈稳站起身：“任务目标在深处，没有退路。”
“可万一根本不存在呢？”张宇盯着他，“核心机密？听起来就像骗新人送死的口号。”
陈稳没反驳，只是看着前方幽深的通道：“那你现在可以回去。”
张宇抿嘴，没动。
“走。”陈稳转身，扶住李娜另一侧手臂，“我们继续。”
队伍重新启程。三人支撑前行，速度比之前更慢。王强在前探路，赵刚断后警戒，张宇沉默跟随。
石廊尽头出现岔道，两条通道并列向前，均漆黑不见底。
王强停下，回头：“走哪边？”
陈稳正要说话，脑中忽然一阵微热。
沙漏倒计时：30、29、28……
他瞳孔微缩。
前方左侧通道的地砖，在昏光下泛着极淡的反光，与其他部分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