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角小楼在阴森的月光下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埃利奥特(狼獾形态)在玫瑰丛的阴影中耐心蛰伏,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观察着猎物的每一个细微动静。两名狼人守卫的巡逻松散而缺乏警惕,他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抱怨糟糕的伙食和怀念肆意杀戮的日子上,而非真正尽职地看守。这给了埃利奥特可乘之机。
他的目光锁定在小楼侧面,靠近地面的一处通风口。那是一个古老的、用生锈铁栅封住的洞口,大小刚好容得下一只……狼獾通过。栅栏后的通道黑暗而狭窄,散发着尘土和霉菌的气息,但对于他现在的形态而言,并非不可逾越。
等待一个守卫打着哈欠走到远处角落放水,另一个背对着他低头摆弄自己指甲的瞬间,埃利奥特动了。他如同一道贴着地面的褐色闪电,悄无声息地窜出玫瑰丛,强健的爪子扒住墙壁粗糙的石缝,灵巧地攀上,然后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配合,开始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啃咬、撬动那锈蚀的铁栅。
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他能听到自己(狼獾)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动,能感受到远处主宅方向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魔力波动(或许是伏地魔与斯内普会面产生的),更能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两个狼人守卫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的烦躁气息。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一根锈蚀最严重的铁条被他弄断了。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一个足够他通过的缺口被打开了。他毫不犹豫,矮壮的身体如同液体般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的通风管道之中。
管道内部逼仄、肮脏,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几乎让他窒息(狼獾的嗅觉太过敏锐)。他只能依靠记忆中小楼的大致结构和微弱的气流方向,在黑暗中艰难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压抑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他朝着光亮和声音的方向挪动,最终,管道通向了另一个通风口,这个口子开在了一个房间墙壁的高处。他小心翼翼地透过栅格的缝隙向下望去。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木头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墙壁光秃秃的,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在桌上提供着可怜的光源。
而德拉科·马尔福,就坐在那张硬板床边。
他背对着通风口,低着头,铂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黯淡而油腻。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巫师袍,但袍子有些皱巴巴,沾着灰尘。他瘦了很多,肩膀单薄地耸着,整个人的背影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颓丧和……孤寂。
他正在自言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痛苦和纠结。
“……他们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他猛地用拳头捶了一下床板,发出沉闷的响声,“……说什么保护,说什么指导……全是谎言!就是人质!我就是他们拴住父亲母亲的一条狗!”
他抬起头,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和憔悴,眼窝深陷,曾经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慢早已被恐惧和迷茫取代。
“……黑魔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工具,一件随时可以丢弃、或者毁掉的工具……”德拉科的声音带着颤抖,“还有贝拉姨妈……她疯了……她看我的眼神……有时候带着怜悯,更多的时候是……是嫌弃,觉得我是个累赘,玷污了布莱克和马尔福高贵的血脉……因为她……她……”他似乎难以启齿,脸上露出混杂着厌恶和恐惧的神情,“……她怀了……那个人的……东西……”
通风口上的埃利奥特(狼獾)屏住了呼吸。德拉科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印证了他之前偷听到的可怕猜测。贝拉特里克斯,竟然真的通过某种邪恶的黑魔法,正在孕育伏地魔的子嗣!这消息本身就如同最黑暗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我该怎么办?”德拉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将脸埋进手掌,“反抗?我拿什么反抗?就连斯内普教授……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吧?霍格沃茨……不知道怎么样了……波特他们……是不是还在到处惹麻烦……”他嗤笑一声,带着自嘲和无力,“我居然会担心起波特?真是疯了……”
他完全不知道霍格沃茨已经天翻地覆,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投降,不知道斯内普刚刚狼狈逃回,更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此刻正像一只野兽般潜伏在他的头顶,注视着他最脆弱的时刻。
埃利奥特静静地听着。心中的仇恨(对马尔福家以往的作为,对贝拉参与杀害自己父母的恨意)依旧存在,但一种复杂的、他未曾预料的情感也开始滋生——怜悯。
眼前的德拉科,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斯莱特林王子,而是一个被卷入巨大黑暗漩涡、无力挣脱、内心充满恐惧和挣扎的年轻囚徒。他或许可恨,但更多的是可悲。他是他父母野心和伏地魔暴政下的牺牲品,被亲情、恐惧和扭曲的忠诚捆绑,走向一条看不到光明的绝路。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灵魂层面的、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猛地席卷了整个马尔福庄园!那不是物理的爆炸,而是一种极度愤怒、蕴含着毁灭意志的魔力爆发!
埃利奥特(狼獾)浑身毛发瞬间炸起!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恶意的魔力如同海啸般从庄园主宅的方向汹涌扩散,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在痛苦地呻吟!墙壁微微震动,桌上的油灯火焰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是伏地魔!他一定是刚刚从斯内普那里得知了霍格沃茨失守、卡罗兄妹被俘、马尔福夫妇投降的完整消息!这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背叛,彻底点燃了他的雷霆之怒!
紧接着,一个尖锐到失真、蕴含着极致疯狂和某种病态兴奋的女声穿透墙壁,隐约传来:
“主人!息怒!那些叛徒和泥巴种不值得您动怒!您还有我!还有我们未出生的……继承人!我们将为您扫平一切障碍!让霍格沃茨化为灰烬!”
是贝拉特里克斯!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丧夫的悲痛,反而充满了对伏地魔愤怒的共鸣以及一种扭曲的、基于这种黑暗连接的狂热。她的话语更是赤裸裸地暗示了她与伏地魔之间超越正常范畴的关系以及她正在孕育的“成果”。
“废物!全都是废物!”伏地魔那冰冷、高亢、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响起,虽然隔着距离,但那声音中的杀意足以让灵魂冻结,“斯内普!连一座学校都看不住!卢修斯和纳西莎……竟敢背叛!很好……很好!我要让他们知道,背叛我的代价!”
更多的咆哮声、物品被魔法粉碎的声音、以及贝拉特里克斯时而疯狂附和、时而发出某种令人不适的、仿佛享受这种毁灭氛围的尖笑声混杂在一起,从主宅方向隐隐传来。
庄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极度危险和混乱!埃利奥特能感觉到,许多隐藏的黑暗魔法被触发,巡逻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而杂乱,远处甚至传来了狼人应和般的嚎叫和某种大型魔法生物被惊动的沉闷撞击声!
机会!
伏地魔的暴怒吸引了庄园内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制造了前所未有的混乱!这是营救德拉科的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时机!
房间里的德拉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魔力爆发和隐约传来的咆哮声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伏地魔的怒火对他而言,本身就是最直接的恐惧来源。
埃利奥特不再犹豫。他必须行动!
他退后几步,在狭窄的通风管道内集中意念,解除了阿尼玛格斯形态。骨骼拉伸、肌肉重塑的感觉再次传来,他迅速恢复了人形,顾不上满身的灰尘和蛛网。他抽出魔杖,对准通风口的栅格,无声地施展了一个精细的软化咒和切割咒。
“咔嚓。”栅格应声而开。
下面的德拉科听到头顶的异响,猛地抬头,恰好看到埃利奥特·斯卡曼德——那个他印象中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却在此刻眼神锐利如鹰、满身尘土地从通风口跳下来的身影!
德拉科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张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震惊、茫然、一丝微弱的希望,以及更深的恐惧,在他脸上交织。
“斯……斯卡曼德?!”他几乎是尖叫出来,但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微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时间解释了,马尔福。”埃利奥特的声音急促而低沉,魔杖稳稳指着德拉科,但眼神中并没有杀意,只有紧迫,“想活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跟我走!现在!”
德拉科愣住了,他看着埃利奥特,又惊恐地望了望门口,外面混乱的声响和恐怖的魔力压迫感是如此真实。“离开?不……不行……黑魔王会杀了我的父母!他会……”
“你父母已经不在他掌控之下了!”埃利奥特打断他,语速飞快,“他们在霍格沃茨,选择了投降。现在伏地魔正因为这件事暴怒!你再不走,就会成为他泄愤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德拉科脑海中炸开。投降?他的父母……选择了背叛黑魔王?这简直比他看到埃利奥特从天而降还要难以置信!但联想到外面那滔天的怒火和贝拉姨妈之前偶尔流露出的对父母的不满……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是留下来等死,还是相信这个曾经的……对头?赌一个渺茫的生路?
德拉科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对黑魔王的恐惧根深蒂固,对父母安危的担忧,对未知命运的惶恐,以及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被压抑已久的、对自由和活下去的渴望,疯狂地撕扯着他。
埃利奥特没有催促,但他能听到门外走廊里开始传来狼人守卫被惊动后粗重的喘息和疑惑的交谈声。时间不多了!
终于,德拉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我……我跟你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砰!”
小楼的大门被粗暴地敲响了!外面传来狼人守卫粗嘎的吼声:“马尔福小子!里面什么动静?刚才是什么声音?!”
埃利奥特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猛地抬手,魔杖对准门口——
“昏昏倒地!”*2
两道精准的昏迷咒隔着门板射出!门外立刻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和短暂的、被掐断的惊呼。
“走!”埃利奥特拉起还有些发软的德拉科,毫不犹豫地再次召唤福克斯。
金红色的火焰在狭小、混乱的囚室内燃起,温暖而耀眼,与外面弥漫的黑暗和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火焰彻底吞噬他们的前一刻,埃利奥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禁德拉科多日的房间,以及外面那正被伏地魔无边怒火笼罩的、如同地狱般的马尔福庄园。
下一次再来这里,或许,就是最终决战之时。
火焰闪过,囚室空无一人,只留下倒在地上的狼人守卫,以及远方主宅内,那依旧在疯狂咆哮、预示着风暴将至的黑暗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