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那句轻飘飘的“下一步，该切片了”，对整个微电子研究所来说，不亚于一道神谕。
“烧火棍”炼成了，接下来的工作顺理成章。
秦雪茹和苏云带领着团队，用上了从瑞士高价进口的、全世界最精密的金刚石切割机，将那根来之不易的黑色硅棒，小心翼翼地切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圆形晶片。
每一片，都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项目，正式进入了最核心，也是最艰难的第二阶段：光刻。
这个词，对研究所里的所有人来说，都如同天书。
但王昊的“祖传炼丹图”上，画得清清楚楚。
“用一种看不见的光，把图纸上的花纹，印到‘金丹’上去。”
秦雪茹作为项目总指挥，再次挑起了大梁。
没有光刻机，她们就自己造！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整个团队已经被王昊那一次次的“神迹”给彻底洗脑了，在她们眼里，只要有王老板的“炼丹图”和“祖传秘诀”，就没有造不出来的东西！
于是，一场堪称疯狂的“土法造机”运动开始了。
按照王昊“看不见的光”的提示，和图纸上的原理，秦雪茹她们把目标锁定在了紫外线上。
她们搞来了一盏医院消毒用的高压汞灯，那玩意儿一开，能发出刺目的蓝紫色光芒，带着一股臭氧的味道。
没有精密的光学镜头组，她们就拆了一台德国进口的高倍显微镜，把里面的镜片一片片取出来，反复测试、组合，试图找到最佳的聚焦方案。
没有承载晶圆的真空吸附台，她们就用最笨的办法，在钢板上打出无数个细密的小孔，后面接上大功率抽风机，硬生生造出了一个简陋的“吸盘”。
整个研究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废品回收站和五金加工厂。
经过一个多月的拼凑和调试，一台简陋得像儿童玩具，充满了蒸汽朋克风格的“接触式光刻机”，终于被硬生生拼凑了出来。
它就摆在超净车间的正中央，浑身上下都是焊接的痕迹和飞出来的电线，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散架。
这就是他们的“炉子”。
炼制“金丹”最关键的炉子。
第一次实验的日子到了。
整个研究所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秦雪茹亲手将一片涂满了光刻胶的晶圆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台丑陋的“炉子”里。
所有人都围在玻璃房外，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片比黄金还要贵重无数倍的晶圆，承载了所有人几个月来的心血和希望。
成败，在此一举。
秦雪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玻璃房，在操作台前站定。她对着里面的苏云比了个手势，然后，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高压汞灯瞬间亮起，发出幽幽的紫光。
那台拼凑起来的机器，发出了不算平稳但还能忍受的运转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研究所的供电系统，为了图方便，直接并联在了旁边一家大型机械厂的电网上。
就在此时，远处厂房里，一台五十吨级的大型冲压机，突然启动！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
紧接着，研究所里的所有灯光，都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电压不稳！
“不好！”秦雪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
几乎是同时，超净车间里的那台“炉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啪！”
一道细小的蓝色电弧，在机器内部一闪而过！
一股塑胶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完了！
这两个字，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秦雪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切断了电源。
当她颤抖着手打开设备，取出那块晶圆片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片原本完美无瑕的晶圆表面，出现了一道极其难看的黑色烧灼痕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彻底毁掉了这件艺术品。
失败了。
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充满了希望和期待的空气，瞬间被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几个跟着项目熬了好几个通宵的年轻研究员，看着那片报废的晶圆，再也忍不住，当场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那哭声，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块晶圆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它的报废，意味着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秦雪茹的身体晃了一下，苏云赶紧扶住了她。
她看着那片被毁掉的晶圆，强忍着心头的剧痛和失落，准备宣布暂停实验，先检查设备问题。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王昊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拖鞋溜达了进来。
他显然是被外面的哭闹声给吵醒的。
“大清早的，哭什么丧呢？”
他一进来，就看到这满屋子愁云惨淡的景象，还有那台冒着青烟的破烂机器。
“老板……”一个研究员哭着指了指秦雪茹手里的晶圆。
王昊凑过去看了一眼，又瞅了瞅那台造型奇特的“炉子”，懒洋洋地开了口。
那句话，云淡风轻，却让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们这‘炉子’火气不匀啊。”
他撇了撇嘴，一副“你们怎么这么笨”的样子。
“我听我爷爷说，好的厨子，颠勺的时候锅里的油温都得是恒定的，从头到尾一个温度，炒出来的菜才好吃。”
“你们就不会多加几个‘稳压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