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牙坑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狂热的呐喊、妹妹麻木眼神下深藏的火焰、刀疤脸男人冰冷如毒蛇的审视…无数画面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墨衍脑海中反复灼烧、冲撞!他每一步踏在据点冰冷的地板上,都带着要将这污浊世界踩碎的沉重!
“砰!”
据点那扇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重重合拢,隔绝了棚户区夜风的呜咽,却关不住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与冰寒。他如同一尊从地狱归来的煞神,周身散发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冰冷的气息让工作台上几盏符文灯的光焰都微微摇曳。
齐渊依旧佝偻在工作台前,布满油污的手指正用一把纤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个精密齿轮装置的核心簧片。墨衍那足以令常人窒息的杀气,似乎只是拂过他耳畔的一缕微风。他头也没抬,只有沙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在寂静中响起:
“看到想看的了?” 齐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冰水浇头,“内城的水,比外城的屎还脏,还深。想从血狼帮那群鬣狗的嘴里捞人?呵,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还没摸到水边,就淹死在岸上了。”
墨衍没有回答。他猛地停住脚步,站在工作间中央,距离齐渊不足三丈。胸中那股几乎要炸裂开的、混合着滔天愤怒、无尽心痛与冰冷杀意的洪流,再也无法抑制!
“我需要力量!”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冰渣,“真正的力量!能撕开那铁笼!碾碎血狼的力量!现在就要!”
话音未落,墨衍的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利剑,猛地扫向工作台角落堆放的一堆废弃金属边角料!那里有断裂的齿轮、扭曲的金属条、锈蚀的薄板…都是齐渊实验失败的残骸。
嗡——!
识海深处,那点与石碑核心建立的、刚刚经历了凶险突破而变得异常活跃的循环,在主人极致情绪的催动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暖流,混合着石碑深处传来的、古老而浩瀚的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贯通了他全身的经脉!
模糊感知提升后的强大能力被催发到极致!视野中的世界仿佛被瞬间解析、拆解!那堆金属边角料的材质、结构、应力分布点…如同最清晰的图纸,瞬间烙印在脑海!一个极其复杂、蕴含着“锋锐”、“坚韧”、“破甲”、“震荡”多重复合属性的灵纹结构图,在暴怒与执念的驱动下,如同火山喷发般凭空构建、瞬间成型!
墨衍甚至没有思考!他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隔空虚抓!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取了一块长约两尺、厚约半寸、边缘参差不齐的暗沉金属板!
“给我——凝!”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嗡!嗡!嗡!
刺目的金光骤然从他五指间爆发!那金光不再是之前柔和或凝聚的形态,而是充满了狂暴、锐利、无坚不摧的意志!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与规则的符文实体!
金光如同液态的金属洪流,瞬间包裹了那块暗沉的金属板!在墨衍模糊感知的精准引导和石碑能量狂暴的灌注下,无数肉眼可见的、由纯粹金色能量构成的、繁复到令人目眩的符文线条,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以超越想象的速度在金属板表面疯狂游走、烙印、叠加!
金属板在金光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粗糙的锈迹在金光冲刷下瞬间化为飞灰!暗沉的金属本体在符文力量的强行灌注下,如同被投入熔炉般迅速变得赤红、软化,又瞬间在符文规则下被重塑、强化!
整个工作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和能量高速流动的嗡鸣在震荡!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墨衍为中心扩散开来!工作台上散落的小零件被吹飞,卷轴哗啦作响!连角落那块巨大的“源初之碑”,其核心的微光似乎都受到了牵引,微微亮了一瞬!
齐渊的动作,第一次彻底停滞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镊子,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精光,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一道缝隙。他紧紧盯着墨衍那只被狂暴金光包裹的手,以及那块在金光中痛苦扭曲、蜕变重生的金属板!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嗡鸣声戛然而止!
刺目的金光如同退潮般瞬间收敛,尽数没入金属板中!
墨衍保持着隔空虚抓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额头青筋暴跳,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强行催动石碑核心力量和精神力极限爆发带来的巨大负荷,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识海深处传来强烈的空虚刺痛感。
然而,他手中那块金属板,已然脱胎换骨!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泽,仿佛被千锤百炼过。原本参差不齐的边缘变得光滑如镜,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板身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繁复到极致、如同天生烙印般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简单的平面,而是微微凸起,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隐隐构成一个充满破坏力的复合符文阵列——坚韧为骨,锋锐为刃,破甲为锋,震荡为魂!
一股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利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金属板上弥漫开来!空气似乎都被切割得发出细微的嘶鸣!
“锵——!”
墨衍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猛地将这块刚刚诞生的、蕴含着他滔天怒火与执念的凶器,狠狠钉在了据点那坚硬的金属墙壁上!
金属板如同切豆腐般深深嵌入墙壁!暗金色的板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墙上以钉入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高频震荡波的金色气浪猛地扩散开来,将地上的灰尘杂物都吹飞出去!
“我需要力量!” 墨衍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光灼灼,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死死钉在齐渊身上,“教我!怎么跟它‘说话’!怎么让它‘活’过来!” 他猛地一指角落那块依旧冰冷沉寂的“源初之碑”!
齐渊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似乎挺直了些许。他没有去看那面被钉入金属板、布满裂纹的墙壁,也没有去看那件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作品”。他浑浊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墨衍身上反复扫视。
他看到了墨衍苍白脸上未干的汗迹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到了他眼中尚未熄灭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的怒火与急切,更感受到了他体内那因强行爆发而显得有些紊乱、却又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磅礴的能量波动,以及…那与石碑之间愈发清晰、愈发紧密的联系。
齐渊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块被钉在墙上、兀自嗡鸣震颤的暗金金属板上。那繁复的符文阵列,充满了野性的暴力美学,虽然略显粗糙,缺乏更精妙的能量循环与转化结构,但其核心的破坏意志却纯粹而强大,完美地契合了墨衍此刻的心境。
“哼…” 齐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他佝偻着背,缓步走到那块暗金金属板前,伸出枯瘦、布满油污和老茧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如同抚摸情人般,拂过那流淌着金芒的繁复纹路。
指尖与符文接触的瞬间,暗金板身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嗡鸣!一股强烈的锋锐与震荡之力试图反抗这陌生的触碰!
然而,齐渊的手指稳如磐石,指尖泛起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毫光。那狂暴的符文力量触碰到这层毫光,如同冰雪遇到烙铁,瞬间变得温顺,甚至隐隐传递出一丝…畏惧?
“愤怒…是柄好锤子。” 齐渊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墨衍说,“能砸碎枷锁,也能砸断自己的骨头。” 他的手指停留在符文阵列能量流转的一个关键节点上,那里似乎因为墨衍狂暴的灌注而有些过载,能量略显淤塞。
“想让它‘活’过来?” 齐渊终于转过头,那双浑浊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毫无遮挡地直视着墨衍燃烧的双眼,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急?那就先学会跟它‘说话’!它现在像个哑巴,只会哼哼唧唧地喷点火星子。”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在那能量淤塞的节点上重重一按!
嗡——!
一股奇异的、带着强烈解析和引导意味的灰白色能量瞬间注入!那暗金金属板上的符文阵列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之前墨衍强行灌注、略显混乱的能量流,在这股灰白能量的引导下,如同被梳理的狂暴河流,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板身上的所有符文线条仿佛活了过来,能量在其中高速流转、循环、共振!
“锵——!”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悠长、仿佛龙吟九霄般的剑鸣,骤然从金属板中爆发出来!恐怖的锋锐之气冲天而起!钉着它的厚重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瞬间扩大蔓延!整个据点都仿佛在这声剑鸣中微微震动!工作台上几盏符文灯的光焰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这不再是死物的嗡鸣,而是拥有了生命与灵魂的宣告!一件蕴含着墨衍极致愤怒与意志、经由齐渊妙手点化的符文凶器,在此刻,真正诞生!
墨衍瞳孔骤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块金属板上传来的、与自己心神相连的、狂暴而锐利的“生命”气息!它仿佛是自己怒火的延伸,是自己意志的具现!
齐渊收回手指,指尖的灰白毫光悄然隐没。他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点灰尘,看也不看那件因他点拨而真正“活”过来的凶器,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踱回工作台前,重新拿起了他那把细小的镊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想让它‘唱歌’?想让它替你撕开铁笼、碾碎血狼?” 他浑浊的目光瞥了一眼角落那块冰冷沉寂的“源初之碑”,“…先把这块更大的‘哑巴石头’,修到能‘哼哼’再说吧。连哼都不会哼的石头,给你也舞不动。”
冰冷的现实,如同又一盆冷水浇下。但这一次,墨衍胸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齐渊那神乎其技的“点化”和石碑核心传来的、更加清晰而强大的力量感支撑下,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专注!
力量!他触摸到了更高层次力量的门槛!而钥匙,就在眼前!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墙上那柄因齐渊点拨而“活”过来的暗金凶器,大步走向角落那块布满裂痕的冰冷石碑。眼神中的怒火沉淀下去,化作更加深沉、更加执拗的冰寒。
他伸出手,带着决绝与前所未有的专注,缓缓按在了冰冷粗糙的碑体之上。
“说话…” 墨衍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精神力如同最坚韧的钻头,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志,狠狠刺向石碑核心那点微光!“告诉我!怎么修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