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刚等人只是想着要把戏曲变得流行一些，能让现在的年轻人，也能够喜欢这种传统文化。
却是从没细想过要怎么去把戏曲和流行结合。
如今，听到李凡提到的三种方式，他们才恍若拨云见日。
原本模糊不清的道路，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我觉得第二种就非常符合我们的诉求，就是，这种方式，唱歌和唱戏不就一样了嘛，听众会喜欢吗？”
戏曲融入流行，用戏曲唱腔唱流行歌曲。
他们以前是没想过这点，如今被李凡点醒，立马就有人小声尝试了起来。
这群急于给戏曲注入新活力的人员，也都是年轻的小伙姑娘。
所以，除了学习戏曲基本功之外，他们平常时也会听流行音乐。
这会儿都拿着自己熟悉的曲目在尝试。
只是戏腔唱法太独特了，换了这种唱腔的流行歌曲，当即就失去了原本的韵律意境。
总结起来就是，不好听。
甚至比原本的戏曲曲目还不好听。
大家不由得略显迷茫地看着李凡。
他提的这些方式，真能解决他们当下的困境吗？
“现有的流行歌曲，掺杂了太多的外来元素，自然无法承载得起，我们的传统唱腔。”
李凡依旧平淡。
“三种方式，其实各有优缺点。”
“第一种，流行内核，点缀戏曲元素，说白了，其实它依旧是流行歌曲，只不过是在编曲或者歌词中带点戏曲相关而已。
这种方式的优点是，大众接受程度高，能在听歌的过程中，被动获取部分戏曲文化信息。
缺点也很明显，大家能获取的戏曲相关非常有限。”
“第二种，戏腔唱流行，优点是，你们拿到歌曲就能演唱，不必在专门调整唱腔，演唱者与歌曲的契合度会更高。
缺点则是，这种歌曲需要专门制作，并非随便哪首流行歌曲，都能适用这样的唱法。
而且，因为戏腔唱法独特，除非歌曲特别抓耳，不然受众面依然不会很大。
当然，这种方式更考验的是词曲创作人的能力。”
“第三种，则是对前面两种方式的结合。优缺点也同样如此，而且对演唱者，对词曲创作人都具备相当程度的考验。”
李凡将三种方式的优缺点详细地给大家分析了一遍，随即才说出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第二、第三种方式，对你们来说都很不错，至于第一种，则可以交给其他的流行歌手来做。”
唱流行的不一定能唱得了戏腔，但唱戏的，要来唱流行，就比较简单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并不是说说而已。
戏曲演员对嗓子的要求，可比流行歌手严苛多了。
向下包容，终归是比较简单的。
所以，对于李凡的这个建议，大家也是认可的。
但现在的关键，不是他们唱得了唱不了的问题，而是……
歌呢？
得有能让他们唱，而大众又能接受认可的歌！
见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李凡不由得微微一笑。
“走进这里，听着众师兄师姐们的吊嗓练习，其实，我脑海中已经有几段旋律浮现。”
他看向徐刚。
“最近，我从一位老爷子那，听到了不少关于镇国警世钟的信息。
钟声大小，除了与作品人气有关，更有一种契合度的说法。
与环境的契合，与文化的契合，与灵魂的契合。
等等，都会影响到钟声的大小。
同样，这也是凝聚金身的关键。”
李凡说的这些，对于参与过阵前敲钟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即便是戏曲协会的成员，也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经历。
所以，大家听得还是比较认真的。
“听到你们刚刚说的，戏曲协会每一次都会承担敲头钟的重担一事，我脑海中的旋律就越加清晰起来了。
我觉得，这首歌的旋律，非常契合那样的环境。
而且，刚子，你的唱腔也非常契合这首歌。”
从刚才，李凡就一直盯着他在说话，徐刚还以为对方是出于尊重，才这般看着他。
没想到，还有这层意思在里边。
他这是在以他为模板，塑造着他脑海里的那段歌曲旋律。
“有词没？”
旁边的柳智钧突然插话道。
见识过李凡分分钟写出【西江月】，像歌词这种东西，想必他要写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智钧你别闹，人家李凡才有旋律生出，哪那么快就有歌词。
要是被你打岔，把他脑子里的旋律弄没了，我可跟你没完。”
徐刚知道，灵感对于创作人来说，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
即便他听了李凡那些话后，也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他要为他量身定做的旋律，是怎么样的。
却依旧按捺住焦急，等着李凡自己说出，或者哼唱出来。
“还真有。”
李凡这话一出，把徐刚都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一般。
“我就知道。”柳智钧却是见怪不怪了，“刚子，你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这家伙，简直就是神人。”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李凡道：“旋律和歌词都有，你不唱一段来听听？”
再神的人，没有设备，那也完成不了编曲。
但清唱自然是没问题的。
被柳智钧这么一说，徐刚及其他的同门，也都期待地看向李凡。
“那就唱一小段吧，我的声域虽然不窄，但毕竟没经过正统的戏腔练习，终归少了一丝雄浑和豪迈。”
“你这比，搁这自卖自夸呐，赶紧唱吧！”
柳智钧就是一贱人。
李凡没好气地问候了他一下，才开了开嗓，酝酿了一会情绪。
“我——，站在！烈烈风中……”
李凡刚刚开腔，徐刚猛得就蹿了起来。
他全身汗毛都炸开了。
这声腔，这身段。
不妥妥的铜锤花脸嘛！
他方才明白，柳智钧刚才说李凡“自卖自夸”的原因了。
什么没学过传统戏腔，什么缺少一丝雄浑和豪迈？
换他自己来唱，也不见得会更好。
要知道，他打十一岁起就开始苦练铜锤花脸了。
李凡这比，也是个贱人！
“望——，苍天！四方云动。”
歌声还在继续，而大家的情绪，则已经渐渐陷入到旋律之中。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
“好了，就唱这一小段吧！”
“我特么比！”
就在大家的情绪，跟着他的歌声准备冲向云霄之际，李凡突然来了个急刹。
这一骚操作，差点闪断大家的老腰。
就连徐刚那么有涵养的人，都忍不住跟柳智钧一样，爆了粗口。
“哥，再唱几句，再唱几句吧，哥！”
郭洪茂眼下，早把那个山野伊藤抛到不知哪旮旯去了。
仗着年纪小，扯着李凡的衣角，在那卖萌撒娇。
你他妈要是小师妹，说不准他就从了。
李凡狠狠把衣角从他手中拽出来，看向徐刚道：“这首歌，还可以吧？”
“岂止可以，等我月底领唱后，我相信我们的战士，都能将域外战场杀穿了。
这完全就是提振士气的战阵歌曲。
它有名字了吗？”
“【霸王别姬】！”（演唱：屠洪刚，词：陈涛，曲：冯晓泉）
“这个名字会不会……”柳智钧迟疑道。
“这是霸王出征的战曲，谁都无法否认项羽的勇猛，而且，你觉得这首歌展现的气慨，和刚子契不契合？与出征的气氛契不契合？”
“我觉得这个歌名没毛病，【霸王别姬】的曲目我们也唱过很多遍了。
这原本就是传统戏曲，经由李凡这一创新，它必将带领我们戏曲协会冲破困境的。”
徐刚从来没有如此有信心过。
他看着李凡激动地说道：“这首【霸王别姬】，我们要了，我这就让人去打印购歌合同，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来，我只要明确一点，这首歌，只能给我们戏曲协会的人唱。”
“不等我把完整编曲弄好吗？”
“不需要，我现在就想要这歌的版权。”
这首歌，李凡可以唱，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不早点将它收入戏曲协会的囊中，徐刚睡觉都不会踏实的。
“那我也只说一点要求，歌曲可以给你们独家，但不能随便给人乱改编。”
李凡想到另一个世界，那句“霸王收起剑，别姬也已走远”的歌词。
没文化，太可怕了。
再加上，这个世界受到外来文化冲击的力度远比另一个世界更大。
南卡国和桑梓国的那种去雄文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年青一代的审美价值。
他也不想如此雄浑豪迈的歌曲，最终被改编成柔柔弱弱，什么“吃桃桃”之类的。
要是这样，怕是原唱和原创，会爬进他梦里把他刀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但即便有这些顾虑，他也没有收走改编权。
毕竟思想只有经过碰撞才会爆出火花。
他不是要把这个世界的东古捏成原本世界的模样。
该有怎样的全新面貌，他也很期待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