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下午,两点半。
英语作为高考的最后一门,往往承担着“守门员”的角色。
它不像数学那样动不动就给你一记闷棍;也不像综合那样繁琐冗长,让你恨不得多长出三只手。英语通常是温柔的,只要你平时积累够了,它很少会让你难堪。
但正因为是最后一门,心态的波动成了最大的敌人。
有多少考生,是在这最后两个小时里心早就飞到了网吧、飞到了KtV、飞到了那个暗恋了三年的姑娘身边,导致听力走神、阅读跳行、作文跑题。
这就是所谓的“行百里者半九十”。
但14班的学生不一样。
他们在杨明宇长达三年的“魔鬼训练”下,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力。尤其是王昊,这小子甚至在进考场前还跟张伟打赌:“你要是听力错一个,晚上请我吃小龙虾;我要是错一个,我把那本珍藏的写真集送你。”
“赌了!”张伟眼睛都绿了。
带着这种为了小龙虾和写真集而战的信念,14班的战士们踏入了最后的战场。
两点五十五分。
试音开始。
广播里传来了那个让全中国几千万学子魂牵梦绕、却又恨之入骨的男中音:“Ladies and gentlemen...”
连那个平日里总爱在窗外叫唤的知了,此刻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林天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这三年来,杨明宇逼着他们看了不下五十部原版电影,听烂了一百多盘磁带。那种语速,那种连读,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可能是天书,但对于林天来说,就像是老朋友在耳边唠家常。
“听力测试现在开始。”
第一题。
很简单,问那个永远倒霉的男主角衬衫是多少钱买的。
“9磅15便士。”林天甚至都没等选项读完,就已经在心里勾选了答案。
这就是条件反射。这就是肌肉记忆。
随着磁带的转动,一个个单词钻进14班学生的耳朵里,然后迅速转化为答题卡上一个个黑色的铅笔印记。
没有卡顿,没有犹豫。
二十分钟后,听力结束。
全场响起了翻卷子声音。那是开始做后面题目的信号。
英语阅读是杨明宇抓得最狠的一块。
他曾经说过:“得阅读者得天下。你们可以不会写那个看起来很高级的长难句,但你们必须能看懂那个美国老太太为什么要在超市里因为两美分跟收银员吵架。”
这就是语感,也是逻辑。
苏晓蔓做得很顺。她的英语底子本来就好,加上这段时间在“大14班”的浸润,她的思维更加敏捷。这篇阅读材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送分题。她甚至在阅读的过程中,还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作者的观点:“这老外想得太简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当时针指向四点的时候,大部分14班的学生都已经顺利地杀到了作文题。
这是最后的boSS。
这也是整张试卷里唯一一个可以让你自由发挥、表达思想的地方。
林天翻到作文页,目光落在题目上猛地僵了一下。
题目很简单,是一封书信体作文。
direction: write a letter to your teacher who has influenced you most in your high school years.
(题目:给高中三年对你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写一封信。)
林天看着那个题目,愣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他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还在考试,他真想拍着桌子大喊一声:“老杨,你是不是给命题组塞钱了?这题简直就是作弊啊!”
这哪里是考试题目?这分明就是给他们14班所有人的一次集体告白机会啊!
不仅仅是林天。
在另一个考场,赵敏看到题目时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擦掉,生怕弄脏了答题卡。
在那个最角落的考场,周涛看着题目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王昊,这小子看到题目后差点没忍住吹了声口哨。他在心里狂喜:“稳了!彻底稳了!这作文我要是拿不到20分(满分25),我就不叫王日天,我叫王天日!”
不需要构思,不需要打草稿,不需要去搜肠刮肚地想那些华丽的辞藻。
因为那些话,已经在他们心里憋了太久太久。
林天提笔写到
“dear mr. Yang,”(亲爱的杨老师,)
“they say a teacher is like a candle, burning himself to light others. but to me, you are more like a programmer. You found the bugs in my life—my arrogance, my isolation, my addiction to the virtual world—and you didnt just delete them. You rewrote my code.”
(人们说老师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但对我来说,您更像是一个程序员。您找到了我人生中的bug——我的傲慢、我的孤僻、我对虚拟世界的沉迷——但您没有简单地删除它们,而是重写了我的代码。)
林天写得飞快。
他写那次月考后的复盘,写杨明宇如何用游戏术语给他讲解物理定律;写那个深夜,杨明宇陪他一起调试那个简陋的游戏demo;写那次北京之行,杨明宇带他在清华园里看到的星空。
“You taught me that life is the most plex game, and kindness is the ultimate algorithm.”
(您教会我,生活才是最复杂的游戏,而善良是终极的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