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他顺手关上门。
靠在门后，他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撑住膝盖，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
那笑容从嘴角蔓延至眼底。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内袋中的文件，指尖感受着纸张的粗糙边缘。
这次，赢的人一定是我。
两人前后脚到了主任办公室。
曲晚霞先进去，语气恭敬地汇报了今日排班和患者情况。
几分钟后，俞故西也推门而入，神色镇定地站在办公桌前。
主任听完事情原委，脸色越来越沉，手中的钢笔重重拍在桌面上。
结果毫无悬念，俞故西又被狠狠训了一顿。
主任指着他的鼻子，声音严厉。
“身为医生，竟敢私自查阅他人诊室文件？你还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
“曲医生，天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杨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夜已经深了，医院走廊的灯光显得格外清冷。
曲晚霞看了眼站在一旁、脸色发青的男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缓缓舒展，淡淡一笑。
“好，主任，那我先走了。”
等曲晚霞一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周杨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
以前这人可是院里出了名的踏实肯干。
从实习期开始就一丝不苟，病历写得干净整洁。
手术台上也从不冒进，沉稳得像个老手。
怎么最近频频出错，还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一次是疏忽，两次是意外，可连续三次呢？
难道，自己当初真把他看走眼了？
周杨心里升起一丝怀疑。
“俞医生，”周杨语气沉重，“我希望这种事到此为止。再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该降职就降职。”
俞故西垂着头，双手微微攥着白大褂的下摆。
他脸上堆着后悔的样子，神情诚恳，语气低低地说：“主任，我懂了，您别生气，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之前是我太计较，心眼太小，我会改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嗯，能认识到问题就好。”
周杨略显缓和地点了点头，语气稍缓。
“回去写份检讨书交给我，这事儿就过去了，走吧。”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俞故西没动，依旧低着头，仿佛在等什么。
周杨皱了皱眉：“还站着干什么？”
俞故西这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却又迅速低头，再次低声说：“主任，对不起，刚才我还没说完……我确实错了，不该在抢救时擅自更改用药方案，影响了团队节奏。这是我思想上的懈怠，我会深刻反省。”
周杨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行了，回去好好想想。这种态度才对。”
直到第三次低头认错，俞故西才被放行离开。
他转身时脚步很轻，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
周杨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个人和刚进医院时不一样了。
那时候眼神还干净些。
只希望他别越走越偏，回头都难。
周杨默默想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
一出办公室门，俞故西脸上的温顺瞬间消失。
他抬头望了眼昏暗的天花板，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这一回，谁也别想踩在我头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寒意。
天色已经暗下来。
医院外的街道显得格外寂静。
头顶上零星挂着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亮着。
曲晚霞推开医院沉重的大门，冷风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
一眼就瞧见路边树下站着的那个高个子男人。
他背对着路灯，身形修长挺拔。
她刚露面，那张原本冷冰冰的脸就柔和下来。
傅以安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曲晚霞眉眼带笑，快步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傅以安，我们走吧，回家啦。”
傅以安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好，咱们回去吧。”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是不是特别忙啊？”
曲晚霞一边走，一边歪着头看向他。
“还好啦，没特别累。”
傅以安笑了笑，语气轻快。
“不过你真不知道，今天俞故西说话真的很难听，简直像吃了火药一样。他居然说我的诊断报告写得太啰嗦，不够专业，你说气不气人？我都已经改了三遍了。”
“哼，他那是嫉妒你认真！”
曲晚霞立马替他抱不平，语气愤愤。
“还有病人专门夸我医术好呢，特意来门诊道谢，还带了水果，说是感谢我把他的慢性胃炎调理好了。”
“还有还有！”
她越说越起劲，脚步也轻快起来。
“护士长还表扬我换药手法稳，连实习生都偷偷问我有没有什么诀窍！我都告诉她们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练、细心而已。”
一路上，曲晚霞话多得像倒豆子，噼里啪啦地把白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全抖搂了一遍。
傅以安在一旁静静听着。
他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听众，不只是应付地嗯两声，而是真正融入她的世界。
晚上。
曲晚霞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裹着睡裙钻进被窝，整个人缩成一团小毛球。
她冲外面喊了一声。
“傅以安，我弄好了，轮到你啦，别磨蹭啊！”
傅以安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倦意。
“知道了，马上来。”
他走进浴室，顺手关上门，目光落在角落那只木桶上。
桶里还晃荡着半桶温水，水面浮着几缕泡沫。
他看也没多看，直接脱了衣服。
衬衫、裤子、袜子一件件甩在架子上，露出结实的上身。
曲晚霞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脸颊悄悄泛红。
“那是我刚刚泡过的水诶……他还真敢用。”
“我知道啊。”
傅以安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你的水才有香味呢，香香的，闻着舒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一捧水泼在肩头。
那水确实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淡淡花香。
闻起来，跟他每天抱的人是一个味道。
看他一点都不嫌弃地用自己洗过的水搓身子。
曲晚霞的脸更烫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赶紧闭眼，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
被子里闷闷的，呼吸都变得灼热。
她死死闭着眼，却仍能想象出他在昏黄灯光下低头搓背的样子，。
直到哗啦的水声彻底停下，毛巾擦身的窸窣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