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大军齐出,南阳东部各县的战报如雪片般飞向比阳。
马超的西凉铁骑迅猛如风,华雄的步卒推进暴烈如火,孟达的谋略兵不血刃。
刘景的战略意图被完美执行,五天之内,南阳东部再无刘表一兵一卒。
而在南阳郡的西部,另一支军队的兵锋,已然指向了南阳通往南乡郡的门户,涅阳。
为首大将,胯下赤兔马神骏非凡,手中方天画戟寒光凛冽,正是镇西将军,吕布。
他身后,是五千精锐的中枢铁骑,人人杀气腾行,沉默如山。
涅阳城高池深,城墙坚固,是南阳郡内除宛城外,最重要的一座坚城。
城中尚有数千守军,士气也还算可用。
守将刘磐,乃是荆州牧刘表的亲侄,正值壮年,素以骁勇自矜。
他早早得到消息,已在城头严阵以待。
看到吕布军容严整地在城下列开阵势,刘磐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生出一股强烈的战意。
他一手按着城垛,对着城下放声大笑。
“城下可是那并州一马夫的吕布?”
刘磐的声音远远传开,他麾下的荆州兵都跟着哄笑起来。
“我乃荆州刘磐!你这并州来的匹夫,也敢在我大汉疆土上撒野?”
刘磐越说越是得意,他伸手指着吕布,言语中的轻蔑与侮辱不加掩饰。
“今日,我刘磐就要在此地,终结你的不败神话!取你头颅,献与叔父!”
城头上的叫骂声不堪入耳。
吕布麾下的将士们个个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撕碎那刘磐的嘴。
然而,阵前的吕布却毫无怒色。
他甚至连头盔下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抬起手,身后亲兵立刻会意,取下他背上的雕花大弓,恭敬递上。
吕布接过大弓,随手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他对左右的副将淡淡说道。
“聒噪的蝼蚁。”
说罢,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赤兔马迈着优雅的步子,独自向前行了数十步。
他在一个距离城墙足有一百五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寻常弓箭手的箭矢连城墙的边都摸不到。
城头上的刘磐见状,笑得更加猖狂。
“怎么?吕奉先是想在阵前与我斗箭吗?你那点雕虫小技,也配拿出来献丑?”
吕布完全无视他的叫嚣。
他从箭囊中随意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弦上。
他甚至没有去看城头上的刘磐,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刘磐身旁那杆迎风招展的“刘”字将旗上。
春日的风有些喧嚣,将旗猎猎作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并州军的将士们眼中是狂热的崇拜,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又要展现神技了。
城头上的荆州兵则大多是看笑话的神情。
一百五十步,想射中迎风飘动的旗帜?简直是天方夜谭!
吕布双臂平举,缓缓拉开了弓弦。
那张需要数名壮汉合力才能拉开的强弓,在他手中却如同无物。
弓开满月!
“嗡!”
一声震颤人心的弓弦嗡鸣。
那支狼牙箭脱弦而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线,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奔城头!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城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道黑线。
刘磐脸上的嘲讽还未散去,瞳孔中已经映出了那急速放大的箭矢。
他下意识地想躲,可那箭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黑线一闪而过。
“啪!”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高高飘扬的“刘”字将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斩断了牵绊,从旗杆上飘然坠落,打着旋儿,落在了城墙的内侧。
而那根碗口粗的旗杆,却依旧笔直地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城墙之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的哄笑声、叫骂声、议论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光秃秃的旗杆,又看看飘落在地的将旗,脑中一片空白。
刘磐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那旗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身边的一名亲兵都尉,声音颤抖地如同筛糠,嘴唇哆嗦着。
“旗杆未损……绳索……绳索被射断了!”
“天哪!隔着一百五十步,一箭射断迎风摆动的细绳?!”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这是鬼神之技啊!”
荆州兵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箭之下,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刘磐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刚刚还在嘲笑对方。
可对方却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了他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
这一箭,比直接射杀他本人,带来的震撼和恐惧还要强烈百倍!
因为这代表着,对方的箭术已经超出了凡人的理解范畴!
只要对方想,自己的性命随时都可以被取走!
刘磐脸色煞白,刚想再说几句场面话,挽回一点颜面。
然而,吕布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城头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中时,吕布已经再次搭上了第二支箭。
依旧是那个风轻云淡的动作,依旧是弓开满月。
这一次,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刘磐的眉心。
“嗖!”
第二箭,离弦!
这一箭,比第一箭更快,更急!
破空之声还未传来,箭矢已经跨越了漫长的距离!
刘磐脸上的惊骇表情彻底凝固。
他只看到一点寒星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然后,额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噗!”
一支狼牙箭,精准地从他的眉心穿入,后脑透出。
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便重重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城墙上,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混乱!
“将军死了!”
“刘磐将军被射死了!”
“快跑啊!是魔鬼!”
主将当着全军的面,被人在百步之外两箭射杀,其中一箭还是如此惊世骇俗的表演。
荆州兵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副将看着城下那如魔神般的身影,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抵抗?
拿什么抵抗?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支箭就会钉穿自己的喉咙。
“降!降!我等愿降!”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王师入城!”
片刻之后,涅阳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轰然放下。
副将带着城中所有校尉,将兵器扔了一地,跪在城门口,瑟瑟发抖。
吕布收起大弓,面无表情地催动赤兔马,第一个踏入了涅阳城。
吕布不费一兵一卒,凭两支箭矢,攻破南阳坚城涅阳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刘景大军。
将士们奔走相告,言语间充满了对吕布神乎其技的崇拜,以及对自己身为冀王麾下一员的无上自豪。
“听说了吗?吕将军在一百五十步外,一箭射断了敌将的旗绳!”
“何止啊!第二箭就取了那守将的狗命!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涅阳!”
“有吕将军、张将军这等神威无敌的猛将,我大军所向,天下无敌!”
全军士气,瞬间被推向了顶峰。
随着涅阳的归附,整个南阳郡,除了那座被重重包围的郡治宛城之外,其余所有县乡,已尽数插上了冀王的旗帜。
比阳中军大帐内,刘景看着地图上最后一块属于刘表的区域,目光深邃。
宛城,已是一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