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元年九月初三辰时，崇政殿内的明黄色龙纹案几已摆放妥当，案上摊着八旗牛录分布图、辽东土地册与明朝边境舆图。皇太极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左手边是和硕礼亲王代善的首席辅政席位，右手边是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兵部管旗大臣席位，和硕英亲王阿敏、和硕肃亲王莽古尔泰的席位分列两侧——按辅政制度，今日的核心议事虽以“三王（皇太极、代善、多尔衮）为主”，但阿敏、莽古尔泰需列席旁听，中立贝勒阿拜、汤古代、塔拜及宗室子弟萨哈廉、岳托、硕托、杜度、尼堪、喀尔楚浑也受邀参与，形成“核心决策+旁议监督”的格局。
殿外，八旗亲卫按旗籍分列，图尔格、伊尔登、穆里玛率白旗亲卫守在东侧，鳌拜、扬古利、纳穆泰率正黄旗亲卫守在西侧，萨哈廉、岳托率两红旗亲卫守在南侧，阿敏的心腹穆尔哈齐、莽古尔泰的心腹博尔晋率两蓝旗亲卫守在北侧，形成严密的护卫阵型。希福、罗什、苏纳（正白旗）、索尼、冷僧机（正黄旗）、锡翰、巩阿岱（镶白旗）等文臣则手持文书，立于殿侧，随时准备记录议事内容。
议事伊始，代善率先起身，手中捧着八旗牛录调整草案，语气沉稳：“皇上，各位亲王、贝勒，今日议事关乎大清未来航向，本贝勒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内’而非‘拓外’。自汗王宾天，八旗牛录变动频繁——正蓝旗划拨三百牛录给镶白旗，镶蓝旗接收白旗五百牛录，各旗边界尚未厘清，旗人因牧场、田宅分配产生的纠纷已达数十起，若不尽快整顿，恐引发旗内动乱。”
他将牛录分布图推至案中，指尖在辽东土地册上轻点：“再者，辽东汉民归附者已达五万余户，然部分八旗贵族强占汉民田宅、奴役汉民为奴，导致汉民怨声载道，上月复州便发生汉民逃亡事件。若不立刻厘清土地分配、颁布‘汉民保护令’，安抚民心，日后战事再起，汉民恐会倒向明朝，成为大清后院之患。”
谈及皇太极提议的“立刻南下攻明”，代善语气坚定地反对：“八哥（仅代善称皇太极“八哥”，其余人统称“皇上”）提议攻明，本贝勒理解扩张之心，但八旗新定——正白、镶白旗需整合新划拨牛录，正蓝旗因牛录减少需重新调配兵力，蒙古附属骑兵尚未完全融入八旗训练体系，此时贸然攻明，若明朝袁崇焕率军反击，再联合朝鲜夹击，大清恐陷入腹背受敌之境。不如休养生息一年，待牛录整顿完毕、汉民安定、兵力整合就绪，再议攻明不迟。”
阿拜、汤古代等中立贝勒纷纷附和：“礼亲王所言极是！八旗新立，稳内为要，攻明之事可暂缓。”
萨哈廉也道：“父亲的‘稳内’主张符合八旗大局，汉民安抚尤为关键，若能让汉民归心，大清的粮饷、兵源便有保障。”
皇太极听罢，脸色微沉，抬手示意众人肃静：“二哥的‘稳内’主张有道理，但大清立国，需以战功立威，若一味休养生息，恐让明朝与蒙古察哈尔部小觑。如今袁崇焕在宁远布防，若不趁其立足未稳攻之，日后再想夺取山海关外重镇，难如登天。”
他指向明朝边境舆图，语气带着野心：“锦州、宁远乃山海关门户，拿下这两座城池，大清便可直逼山海关，威慑北京。且攻明可掠夺粮草、人口，既能补充大清军需，又能转移旗内因牛录调整产生的矛盾——旗人若能从战事中获利，自然不会再纠结于牧场分配。”
谈及“集权”，皇太极话锋一转：“八旗辅政制度虽为制衡，但治理国家需统一政令。本皇提议设立‘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分别负责官员任免、户籍粮饷、礼仪外交、军事调度、司法刑狱、工程建设。六部尚书由本皇任命，直接对本皇负责，如此可避免‘旗主各自为政’，提高行政效率。”
此言一出，代善立刻反驳：“皇上此言差矣！盟书明确‘八旗重大决策需辅政亲王共同签字’，设立六部若由皇上独掌任免权，便是削弱辅政制度、架空八旗旗主权力，违背盟书约定。本贝勒反对——六部可设，但尚书需由四位辅政亲王共同举荐，经贝勒会议商议后任命，且六部政令需经辅政亲王共同审核，方可颁布，确保八旗利益平衡。”
阿敏、莽古尔泰虽未明确反对攻明，却因“六部任免权”与自身利益相关，纷纷支持代善：“礼亲王说得对！六部尚书需辅政亲王共同举荐，否则皇上独掌六部，两蓝旗的利益恐难保障！”
莽古尔泰补充道：“正蓝旗已划拨三百牛录，若六部再被皇上掌控，日后正蓝旗恐无立足之地！”
皇太极看着眼前的局面，知道“独掌六部”的提议难以通过，心中虽不满，却也只能暂时搁置：“六部之事可再议，但攻明之事，本皇坚持——若二哥与十四弟无更好的方案，本皇便命鳌拜、扬古利整训正黄旗骑兵，下月启程攻明！”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多尔衮起身走到案中，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皇上与二哥的主张各有道理，本王（多尔衮首次以“王”自称）有一折中方案，供各位商议。”
他先看向代善，放缓语气：“二哥的‘稳内’主张至关重要，本王提议短期（一年内） 按二哥之意行事：其一，由兵部牵头，联合各旗固山额真，在一个月内完成八旗牛录的重新登记与边界划分，明确各旗牧场、田宅归属，避免纠纷；其二，由户部（拟设）颁布‘汉民保护令’，严禁八旗贵族强占汉民财产，对已强占的田宅限期归还，同时设立‘汉民诉讼处’，由希福、索尼共同负责，受理汉民投诉；其三，兵部负责整合蒙古附属骑兵，图尔格、伊尔登已制定训练计划，一年内确保蒙古骑兵与八旗骑兵协同作战，为日后攻明做准备。”
代善听到“牛录划分”“汉民保护”均被纳入，脸色缓和：“十四弟的短期方案符合‘稳内’需求，本贝勒无异议。”
多尔衮随即转向皇太极，语气带着迎合：“皇上的‘扩张’之心本王理解，本王提议中期（两年后） 实施攻明计划：其一，在一年内，派使者前往朝鲜，以‘大清开国’为由，劝降朝鲜国王李倧，若其归顺，便封朝鲜为‘大清属国’，每年进贡粮食十万石、绸缎五千匹；若不从，便在两年后联合蒙古骑兵攻朝，解决东部边境隐患，避免攻明时腹背受敌；其二，两年后攻明时，由本王以兵部管旗大臣身份统筹战事，正白、镶白旗及蒙古骑兵为主力，正黄、两红、两蓝旗骑兵协同，确保攻明胜率；其三，攻明前三个月，派穆里玛率前锋营侦察宁远、锦州防务，绘制详细舆图，制定突袭计划，避免打无准备之仗。”
皇太极虽对“两年后攻明”有所不满，但“统筹战事”由多尔衮负责，且先解决朝鲜隐患，也符合攻明的长远需求，便点头：“中期方案可议，但需在一年内确保朝鲜归顺，若使者劝降失败，便提前攻朝，不可拖延攻明时机。”
最后，针对“六部设立”的分歧，多尔衮提出：“六部可按皇上之意设立，但需补充两条：其一，六部尚书由四位辅政亲王各举荐两人，共八人候选，经贝勒会议投票选出六人担任尚书，确保各旗利益均衡；其二，六部政令需经辅政亲王共同签字审核，方可颁布，若遇紧急战事、灾荒，可由皇上与首席辅政亲王（代善）先行决策，事后补签，既保证行政效率，又不违背盟书制衡原则。”
这一方案既满足代善“制衡皇权”的需求，又迎合皇太极“设立六部”的意图，同时让多尔衮以“兵部管旗大臣”身份掌控攻明战事，巩固兵权，瞬间获得各方认可。代善率先表态：“十四弟的方案兼顾稳内与扩张，又维护了辅政制度，本贝勒支持！”
皇太极也道：“方案可行，便按此推进——冷僧机，即刻拟写‘短期稳内’‘中期攻明’‘六部设立’的具体章程，明日提交贝勒会议审议。”
阿敏、莽古尔泰及中立贝勒们纷纷附议，僵持的局面终于打破。
议事结束后，代善以“商议牛录整顿细节”为由，单独留下多尔衮，两人走到崇政殿侧殿。代善屏退左右，语气带着隐晦的警告：“十四弟，今日你提出的方案虽平衡各方，但需记住，辅政制度是八旗制衡的根基。八哥（皇太极）的集权之心从未熄灭，设立六部只是第一步，日后他若想进一步削弱旗主权力，你需与本贝勒联手反对——若辅政制度被架空，白旗的兵权迟早会被收回，你我都将沦为八哥的棋子。”
多尔衮心中了然，表面却故作恭敬：“二哥放心，本王深知辅政制度的重要性。日后若皇上有违背盟书、削弱旗主的举动，本王定会与二哥站在同一阵线，维护八旗平衡。”
代善满意点头：“如此甚好。牛录整顿之事，本贝勒已命萨哈廉、岳托协助你，明日便让他们与图尔格对接，确保一个月内完成登记。”
“多谢二哥，”多尔衮躬身道，“本王会命希福配合萨哈廉，尽快推进此事。”
代善离去后，皇太极又以“商议攻明战事”为由，召见多尔衮。崇政殿内，皇太极屏退索尼、冷僧机，单独对多尔衮道：“十四弟今日的方案，本皇明白你的苦心。两年后攻明，若能拿下锦州、宁远，本皇便将宁远以西的土地划为你的封地，食邑再加一千户，让你成为大清最有权势的亲王。”
多尔衮心中冷笑——上辈子他便是被皇太极的“封地”“食邑”拉拢，最终落得身死鞭尸的下场。但他表面仍不动声色，躬身道：“皇上厚爱，本王感激不尽。但攻明是为大清社稷，非为个人私利，若能成功，功劳归皇上与八旗，本王只求能为大清征战四方，不负皇上与盟书之托。”
皇太极见他“不贪私利”，更加信任：“十四弟果然忠心。攻明之事，本皇便全托付给你，兵部所需粮饷、兵器，本皇会命户部优先供应，绝不让你受制。”
“谢皇上，”多尔衮道，“本王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三）多尔衮的布局
离开崇政殿后，多尔衮立刻返回睿亲王府，召集图尔格、伊尔登、穆里玛、希福、多铎、阿济格等核心成员，部署后续行动：“图尔格，你即刻率镶白旗亲卫加强睿亲王府与兵部衙署的防务，增派暗哨，监视正黄旗的动向——皇太极虽表面拉拢，但他的集权之心不可不防；伊尔登，你明日与萨哈廉、岳托对接牛录整顿事宜，趁机摸清两红旗的牛录分布与兵力虚实；穆里玛，你派前锋营斥候前往朝鲜边境，提前探查朝鲜的防务与兵力，为明年的劝降或攻朝做准备；希福，你牵头起草‘汉民保护令’与‘六部设立章程’，章程中需明确‘尚书举荐’‘政令审核’的细节，确保辅政亲王的制衡权不被削弱。”
“嗻！”众人齐声应下，各自领命离去。
多铎走到多尔衮身边，语气带着担忧：“十四哥，皇太极拉拢你，代善警告你，我们夹在中间，日后会不会被他们联手打压？”
“不会，”多尔衮道，“他们二人本就有矛盾——代善怕皇太极集权，皇太极怕代善联合我们架空他，我们只需维持这种平衡，便能坐收渔利。”
他顿了顿，继续道：“阿济格，你明日去正白旗大营，命苏纳、锡翰整训正白旗骑兵，按兵部的训练计划执行，确保一年后能与蒙古骑兵协同作战；多铎，你联络萨哈廉——他虽为代善之子，却更看重八旗稳定，可与他达成默契，若日后皇太极试图削弱辅政制度，让他在两红旗中斡旋，支持我们反对皇权扩张。”
阿济格、多铎躬身应下。此时，萨哈廉受代善之命，前来与多尔衮对接牛录整顿事宜。多尔衮趁机单独与他谈话：“萨哈廉，今日议事你也看到，皇上的集权之心已显露，若日后他想架空辅政亲王，两红旗与白旗需联手制衡——你父亲是首席辅政，你在两红旗中颇有威望，若能与本王保持一致，既能维护辅政制度，也能确保两红旗的利益不受损。”
萨哈廉深知“辅政制衡”是两红旗的保障，点头道：“十四叔放心，侄儿明白轻重。日后若皇上有违背盟书之举，侄儿定会在父亲面前进言，与白旗联手维护八旗平衡。”
多尔衮满意点头：“如此甚好。牛录整顿之事，便拜托你与图尔格了。”
四、各方动向与暗流
（一）中立贝勒与蒙古部落的反应
议事结束后，阿拜、汤古代等中立贝勒聚集在阿拜府中，商议后续立场。阿拜道：“今日三王议事，多尔衮的方案最符合八旗大局，我们只需按方案支持‘稳内’‘攻明’，不偏不倚，便可保住中立地位。”
汤古代附和：“没错，礼亲王与睿亲王联手制衡皇上，我们无需卷入核心博弈，只需专注于自身旗内事务即可。”
蒙古使者鄂齐尔则在驿馆与吴克善、阿古拉商议：“大清的‘中期攻明’方案对科尔沁有利，若两年后攻明，我们可请求出兵相助，换取更多互市特权与赏赐。但需提醒布木布泰庄妃，密切关注大清内部动向，确保科尔沁的利益不受损。”
睿亲王府内，阿巴亥得知议事结果后，对多尔衮道：“十四阿哥，你今日的方案既稳住了代善，又迎合了皇太极，还巩固了兵权，做得很好。但需记住，皇太极与代善都不可轻信，兵权与白旗的稳定，才是我们的根本。”
“额娘放心，”多尔衮道，“儿子已命图尔格加强防务，联络萨哈廉制衡皇权，不会让白旗陷入险境。”
苏玛拉姑则从后宫传来消息：“大妃，庄妃娘娘按皇上旨意，已搬入永福宫闭门休养，哲哲皇后正按‘后宫不得干政’的条款整顿后宫，正黄旗的宫女、太监已被调离庄妃身边，换成了皇后的人。”
多尔衮点头：“如此甚好，科尔沁无法通过庄妃影响朝政，我们也少了一个隐患。”
皇太极回到皇宫后，立刻召见冷僧机、索尼：“多尔衮虽表面支持攻明，但他掌控兵权，两年后若攻明成功，他的威望定会超过本皇。你们需暗中收集多尔衮的‘把柄’——包括他与蒙古部落的往来、兵部的调度记录，若日后他有异动，便可借此制衡。”
冷僧机躬身：“皇上放心，奴才已命人监视睿亲王府与兵部衙署，定会收集到有用的信息。”
索尼补充道：“六部设立章程虽需辅政亲王举荐尚书，但奴才可暗中拉拢候选者，确保忠于皇上的人入选六部，逐步架空辅政亲王的审核权。”
夜幕降临，睿亲王府的中军帐内仍灯火通明。多尔衮与多铎、阿济格站在沙盘前，指尖在朝鲜、明朝边境的标记上轻点。多铎道：“十四哥，两年后的攻明之战，我们若能掌控主导权，便能借机扩充白旗的势力，甚至超越正黄旗。”
阿济格也道：“没错，只要兵权在握，日后就算皇太极想集权，我们也有能力反击！”
多尔衮看着沙盘上的兵力部署，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两年时间，足够我们整合牛录、训练骑兵、联络朝鲜与蒙古部落。崇政殿的博弈只是开始，这大清的未来航向，终究会由我们白旗决定。”
多铎兴奋道：“十四哥，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准备攻朝的斥候探查与攻明的战术计划吧！”
多尔衮点头，语气坚定：“明日便让穆里玛派斥候出发，希福起草攻朝劝降书——这大清的棋局，我们已落子，接下来，便看皇太极与代善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