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十八盘的石阶早被千年的山风刮得坑坑洼洼,苔衣裹着碎石子,踩上去咕叽咕叽响,活像踩了谁家没吃完的冻豆腐。耶律隼长腿一迈,跨过最后一级台阶时,靴底带起的泥块子正好砸在云霄后脑勺上,惹得身后那位帅得能让朝阳凤凰山的百灵鸟都唱跑调的主儿,当场就炸了毛。
“耶律隼你个夯货!”云霄捂着后脑勺蹦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跳起来跟个成了精的圆规似的,“你属投石机的啊?再敢拿石头砸我,信不信我把你那身契丹老祖宗传下来的皮袍子扒了,给慕容艳做个暖手宝!”
走在最前头的耶律隼闻言,慢悠悠转过身。这厮生得一副鲜卑胡人的俊朗模样,高鼻梁深眼窝,眼尾上挑时带着几分野性,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肩宽腰窄,偏偏嘴角噙着欠揍的笑:“云大少爷,这叫投石问路懂不懂?咱这降香十八盘,可是辽圣宗耶律隆绪当年带着萧太后祈福的地界,踩错一步,指不定就踩出个机关,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家伙,直接送进地底喂土拨鼠。”
“喂土拨鼠也比被你砸成脑震荡强!”云霄梗着脖子反驳,余光却瞥见身旁的慕容艳,瞬间就蔫了半截,忙不迭伸手去揉后脑勺,语气软了八度,“艳艳你看,他欺负我。”
慕容艳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块嵌在石缝里的红石头。这女人生得是真惹眼,一身火红的紧身冲锋衣,裹得曲线玲珑,丰满的身段偏偏透着股古灵精怪的劲儿,一双桃花眼弯起来时,像极了朝阳夜市里卖的糖画,甜得勾人。听见云霄撒娇,她头也不抬,指尖在那块红石头上摩挲着,声音脆生生的:“砸得好,谁让你昨儿个偷吃我藏的冻秋梨,还把核吐在我登山靴里?”
“冤枉啊!”云霄哀嚎一声,凑到她身边,涎着脸去搂她的腰,“那冻秋梨太甜了,我没忍住!再说了,吐核进你靴子里,那是给你靴子‘施肥’,回头开春能长出小梨树,结了果子咱俩分着吃!”
“滚蛋!”慕容艳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下手却没轻重,拧得云霄龇牙咧嘴,偏生还舍不得躲开,一双桃花眼黏在她脸上,满是笑意。
后头跟着的大娃二娃三娃四娃,还有最小的五娃,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俩活宝,一天不吵嘴就浑身难受,吵着吵着还能腻歪到一块儿去,简直比朝阳凌源的皮影戏还跌宕起伏。
大娃是个高瘦的小伙子,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此刻正拿着个放大镜,研究石阶上的刻痕:“哥几个快看,这石阶上的纹路,是契丹大字!写的是‘祈风调雨顺,佑国泰民安’,跟我在朝阳博物馆里看的辽代碑刻一模一样!”
二娃是个肌肉结实的壮汉,嗓门大得能震落松树上的雪:“啥字不字的,我就关心有没有宝贝!耶律隼不是说这地方是辽代祈福地吗?祈福的地方,不得埋点金银珠宝?”
三娃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生得眉清目秀,手里把玩着一串玛瑙珠子,是个古玩迷:“俗!俗不可耐!辽代的文物,那契丹兵书、壁画,比金银珠宝值钱多了!再说了,这降香十八盘的石头,可都是好东西——你看那青灰色的,是朝阳的石灰石,能烧石灰;那带着白色条纹的,是条带状磁铁矿,能提炼铁;还有慕容艳手里那块红的,是朝阳玛瑙,又叫北票战国红,色泽艳丽,红黄相间,质地细腻,是玛瑙里的上品,市场价能卖到几千块钱一斤呢!”
四娃是个技术宅,背着个无人机,正鼓捣着:“三娃说得对,北票战国红在古玩圈里老火了,不过现在禁止滥采滥挖,得保护。我这无人机飞上去瞅瞅,看看山顶有没有啥建筑遗迹。”
五娃是个小姑娘,扎着双马尾,穿着粉色的羽绒服,蹦蹦跳跳地跑到慕容艳身边,指着那块玛瑙:“艳艳姐,这石头真好看!比我妈戴的玉镯子还亮!能不能挖出来给我做个发卡?”
“不行哦小五娃。”慕容艳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容温柔,“这玛瑙长在石缝里,是大自然的宝贝,咱们要是硬挖出来,会破坏这里的地貌。而且啊,这降香十八盘有个东北民俗禁忌——山有山规,石有石魂,随便撬山上的石头,是会惹山神爷不高兴的,回头刮大风下大雪,把咱们困在这儿,可就麻烦啦!”
五娃吓得赶紧缩回手,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那我不挖了!山神爷别生气!”
众人正闹着,耶律隼突然“嘘”了一声,眼神锐利地扫向眼前的一片空地。那空地约莫百十平米,地面上的草长得稀稀拉拉,正中央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着契丹文,石碑底下,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正隐隐透着寒气。
“就是这儿了。”耶律隼沉声道,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那道裂缝,“降香十八盘的祈福地,底下藏着个辽代的地下宫殿。我也是从我爷爷留下的手记里看到的,说当年辽圣宗在这里建了个秘密宫殿,用来存放兵书和贡品。”
话音未落,云霄就凑了过来,伸手去摸那裂缝,刚碰到,就“嘶”地一声缩回手:“好家伙!这缝里的寒气,比咱东北腊月里的冰窖还冷!”
慕容艳也好奇地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裂缝,就被耶律隼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粗糙的茧子,触得慕容艳心头一颤。云霄瞧见这一幕,脸瞬间就黑了,上前一步,把慕容艳拽到自己身后,瞪着耶律隼:“你干嘛?动手动脚的!”
耶律隼挑了挑眉,松开手,似笑非笑:“云大少爷,别这么紧张。这裂缝底下的寒气,带着契丹人的巫咒,寻常人碰了,指不定要冻伤。我是怕慕容艳吃亏。”
“用不着你假好心!”云霄哼了一声,转头握住慕容艳的手,搓了搓,“冻着没?要不咱别下去了,这破宫殿有啥好看的,不如回朝阳城里吃铁锅炖大鹅。”
“铁锅炖大鹅哪有地下宫殿有意思?”慕容艳白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洛阳铲,“来都来了,不下去瞅瞅,对得起咱这一路爬的山吗?”
说罢,她也不等众人反应,抡起洛阳铲,就往那裂缝里铲去。这洛阳铲是她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别看是个女娇娥,抡起铲子来,比二娃还利索。铲了没几下,那裂缝就越扩越大,最后“轰隆”一声,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寒气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扑面而来。
“我去!”二娃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这是豆腐渣工程啊?说塌就塌!”
大娃推了推眼镜,举着手电往洞口照去:“不是豆腐渣工程,是机关!这洞口是用辽代的‘陷地术’做的,只有碰到特定的石头,才会打开。慕容艳刚才那一铲,正好铲到了机关石。”
耶律隼从背包里掏出几盏狼眼手电,分给众人:“都拿着,底下黑。记住,进去之后,别乱碰东西,辽代的宫殿里,机关多得很。”
众人应了一声,依次往洞口里跳。慕容艳是第一个跳下去的,云霄紧随其后,生怕她摔着,张开双臂在底下接着。慕容艳稳稳落在他怀里,丰满的身段撞得云霄闷哼一声,脸却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没出息。”慕容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笑着跳下来,手电往四周一照,瞬间就惊呆了。
眼前哪里是什么破败的宫殿,分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宝库!
只见宫殿的穹顶,绘着辽代特有的卷草纹和飞天图,鎏金的梁柱上,盘着雕刻精美的金龙,龙嘴里叼着夜明珠,把整个宫殿照得亮如白昼。地面上铺着青玉做的地砖,光滑如镜,能倒映出人的影子。宫殿的四周,堆满了金银珠宝,金元宝、银锭子、翡翠镯子、玛瑙项链,还有镶着宝石的头盔和兵器,晃得人眼花缭乱。
“我的妈呀!”二娃眼睛都直了,冲过去就想抱一个金元宝,却被三娃一把拉住。
“别碰!”三娃急声道,“辽代的宝物,很多都涂了防腐的药水,有的还带毒!你要是不想手烂掉,就老实点!”
二娃吓得赶紧缩回手,咽了口唾沫:“这么吓人?那还是看看就好。”
慕容艳却没理会那些金银珠宝,她的目光,被宫殿北墙上的一幅巨大的壁画吸引了。那壁画足有十米长,五米高,色彩鲜艳得仿佛刚画上去不久。画上,是一场盛大的契丹婚礼。
新郎穿着绣着金龙的契丹王袍,腰佩弯刀,身姿挺拔,俊朗的眉眼,赫然就是耶律隼的模样!而新娘,穿着华丽的契丹嫁衣,凤冠霞帔,眉眼弯弯,竟和慕容艳长得一模一样!
壁画上的两人,手牵着手,站在一座祭台旁,祭台上摆着牛羊祭品,周围围着一群穿着契丹服饰的人,个个面带笑容。壁画的右上角,还刻着一行契丹大字,大娃看了半天,喃喃道:“这写的是……耶律氏与慕容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耶律氏……慕容氏……”慕容艳喃喃自语,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她和耶律隼,千年前竟然是夫妻?
“好啊!耶律隼!”
一声怒吼,打破了宫殿的寂静。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云霄站在壁画前,脸黑得像锅底,手里的手电都快被他捏碎了。他指着壁画上的耶律隼和慕容艳,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合着你小子千年前就跟我家艳艳有一腿啊?怪不得你一路上对她献殷勤!你个千年老渣男!”
耶律隼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了:“云大少爷,这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你吃的哪门子飞醋?”
“我吃的就是这千年的醋!”云霄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和耶律隼对峙着,“千年之前她是你的,千年之后她是我的!你少打她的主意!”
“我没打她主意。”耶律隼摊了摊手,目光却落在慕容艳身上,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只是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奇妙个屁!”云霄抬手就想推耶律隼,却被慕容艳一把拉住。
“云霄你别闹!”慕容艳皱着眉,“这是地下宫殿,不是你耍脾气的地方!”
“我没耍脾气!”云霄转头看着她,眼眶都红了,“艳艳,你看这壁画,他千年前就娶过你了!我……我心里不舒服!”
看着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慕容艳的心瞬间就软了。她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傻瓜,那是千年前的事了。千年前的耶律隼,不是现在的耶律隼;千年前的慕容艳,也不是现在的我。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这个爱吃醋的大笨蛋,知道吗?”
这一吻,又软又甜,瞬间就把云霄的火气浇灭了。他愣了愣,随即一把抱住慕容艳,在她脸上回敬了好几口,惹得慕容艳咯咯直笑:“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众人早就别过脸去,假装看风景。大娃推了推眼镜,嘴角抽了抽;二娃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三娃把玩着玛瑙珠子,一脸无奈;四娃鼓捣着无人机,假装没听见;五娃则好奇地问:“艳艳姐,云哥哥这是在干嘛呀?是不是在玩亲亲?”
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的和谐(?)氛围里,宫殿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娇俏的英文女声:“darling,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真的找到了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瞬间就惊住了。
只见入口处,站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个个面无表情,手里端着冲锋枪。而这群人的最前头,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长裙,勾勒出火爆的身材,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极了北冰洋的海水,皮肤白皙得像雪,嘴角噙着一抹妩媚的笑。
这美女,赫然就是国际文物走私集团的头目——艾琳娜!
而更让众人震惊的是,艾琳娜看着耶律隼的眼神,充满了缠绵悱恻的情意。
“艾琳娜?”耶律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艾琳娜笑着,一步步走向他,高跟鞋踩在青玉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darling,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一起找到契丹兵书,一起发财。你怎么能瞒着我,带了这么多人来?”
“我和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耶律隼冷冷道,“当年你为了利益,出卖了我们的组织,我没找你算账,已经算便宜你了。”
“算账?”艾琳娜嗤笑一声,停下脚步,蓝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慕容艳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敌意,“这位就是你千年前的未婚妻吧?长得倒是挺漂亮,可惜,比我差了点。”
慕容艳挑了挑眉,抱着胳膊,毫不示弱地回视她:“金发碧眼的洋妞,说话注意点。这里是中国的地盘,轮不到你撒野。”
“哦?”艾琳娜笑了,拍了拍手,“说得好。不过,今天这地下宫殿里的宝贝,还有那本契丹兵书,我要定了。谁要是敢拦我,就别怪我的秘密武器不客气。”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把它带上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那群黑衣人的身后。只见两个黑衣人,抬着一个巨大的冰棺,缓缓走了上来。冰棺里,躺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女人,长发及腰,皮肤白得像纸,嘴唇却是妖异的紫色。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身上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这……这是什么东西?”二娃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在发抖。
大娃的脸色也变了:“这是……雪妖!东北民间传说里的雪妖!据说雪妖是长白山里的精怪,千年积雪化成的,能呼风唤雪,冰冻万物!”
“没错。”艾琳娜得意地笑了,伸手抚摸着冰棺,“这就是我从长白山深处抓来的雪妖。她的能力,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得多。”
话音刚落,冰棺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雪妖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是纯白色的,没有一丝瞳孔,看上去诡异至极。她从冰棺里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张开嘴,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刹那间,一股恐怖的寒气,从她身上喷涌而出!
那寒气比之前洞口的寒气还要凛冽百倍,所过之处,青玉地砖瞬间结冰,鎏金梁柱上结满了厚厚的冰棱,那些金银珠宝,也被冻成了一个个冰疙瘩。整个地下宫殿,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
“不好!”耶律隼脸色大变,大喊道,“快躲开!”
然而,已经晚了。
雪妖抬起手,两道白色的冰柱,瞬间射向慕容艳和云霄!云霄反应极快,一把将慕容艳推开,自己却被冰柱射中,瞬间被冻成了一个冰雕。而慕容艳躲闪不及,被另一道冰柱射中脚踝,半个身子都被冻在了冰里,动弹不得。
“云霄!”慕容艳看着被冻成冰雕的云霄,眼睛瞬间红了,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冰块,却发现那冰块坚硬无比,根本挣不开。
“艳艳姐!”五娃吓得哭了起来,想要冲过去救她,却被二娃一把拉住。
“别去!”二娃急声道,“那冰块太冰了,你去了也是送死!”
艾琳娜看着眼前的一幕,笑得花枝乱颤:“darling,你看,现在你的两个心上人,一个被冻成了冰雕,一个被冰困住了。你说,你是要救你千年前的未婚妻,还是帮我一起抢宝藏?”
耶律隼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看着被冻在冰里的慕容艳,又看着艾琳娜手里的枪,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艾琳娜一步步走向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红唇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darling,别犹豫了。只要你帮我拿到契丹兵书,我就放了他们。否则,他们就只能永远待在这冰里,变成两具漂亮的冰雕。”
慕容艳看着耶律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她咬着牙,声音因为寒冷而颤抖:“耶律隼,你要是敢帮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耶律隼的身体,微微一颤。
而就在这时,被冻成冰雕的云霄,突然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在冰里缓缓睁开,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的身上,隐隐有红光透出,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觉醒……
宫殿的角落里,大娃突然发现,那幅婚礼壁画的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暗格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二娃和三娃对视一眼,悄悄从背包里掏出了家伙——二娃掏出了一把工兵铲,三娃掏出了一串金刚菩提子,四娃则悄悄启动了无人机,无人机上,挂载着他自制的微型炸弹……
五娃擦干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那是她来之前,奶奶给她的一个护身符,据说能驱邪避凶……
地下宫殿里,寒气森森,杀机四伏。
耶律隼的选择,即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