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归途暗影
穿过狭窄岩缝，腐烂之巢那令人窒息的毒瘴与混乱能量被逐渐甩在身后。陈序没有丝毫松懈，反而将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如同游走在阴影中的毒蛇。归途，往往比潜入更加危险。
他并未选择来时的“废弃维护通道”，那里距离神国与疫医的战场太近，且可能已被盯上。凭借吞噬疫医和深渊怪物获得的零碎记忆碎片，以及对灰域周边地形的本能感知，他选择了一条更加曲折、荒废已久的地下排污管网作为回程路线。
管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陈腐的恶臭，脚下是粘稠的淤泥。但对陈序而言，这种环境反而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他的感知提升到极限，耳中只有污水滴落的空洞回响，以及自己近乎无声的脚步声。
体内，新融合的暗灰色能量在“混沌炉心”的持续运转下，渐渐趋于稳定。脑海中的深渊低语并未消失，但已被压制到意识的最底层，如同背景噪音，暂时无法干扰他的判断。背部的伤口在能量滋养下基本愈合，只留下几道暗红色的疤痕。然而，强行吞噬和炼化带来的隐患远未消除，他需要时间和绝对安全的环境进行深度调理。
此刻，他更像是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锋芒内敛，却随时可能爆发出致命的寒光。
数小时的跋涉后，前方出现了微光，空气中开始混杂灰域特有的、混合着机油和辐射尘的干燥气味。接近出口了。
陈序在距离出口百米处停下，隐匿在一块崩塌的混凝土块后，耐心地放出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探查着外面的情况。
出口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工业区，零星分布着锈蚀的罐体和厂房骨架。一切看似平静，但陈序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他感知到了能量残留。并非灰域守卫那种沉稳内敛的波动，而是带着一丝灼热与秩序的气息，如同烧红的铁丝烙在空气中——是神国的力量残留！虽然微弱，但很新鲜，不超过半天。
神国的人果然摸到了附近！是在搜索他？还是针对灰域？
紧接着，他又捕捉到了另一股极其隐晦的波动，阴冷、精密，带着消毒水和生物毒素的微弱气味，如同潜行的毒蛇留下的黏液痕迹。
疫医也来了！
陈序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神国和疫医不仅没有在腐烂之巢死磕，反而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至少将灰域列为了共同目标，开始在外围进行侦查和布控。
灰域，已经不再安全。
他仔细分析着残留能量的轨迹和浓度，大致判断出对方侦查的范围和方向，并找到了一个监视的死角。没有犹豫，他如同融入风中的幽灵，借着废墟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绕开了对方的布防区域，向着灰域更加隐蔽的备用入口潜行而去。
一路上，他遇到了几波灰域的外围巡逻队，他们的神色明显比以往更加紧张，巡逻频率也增加了。陈序没有现身，直接避开了他们。在情况未明前，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回归。
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通过一条需要特殊权限开启的通风管道，回到了灰域内区。管道出口位于居住区边缘一个废弃的物资仓库。
仓库内堆满蒙尘的零件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陈序刚落地，一道灰色的身影便如同从墙壁中渗出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是灰。
他似乎早已在此等候。那双灰眸平静地扫过陈序，在感受到他体内那股凝练而危险的新生能量时，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你回来了。”灰的声音干涩依旧，“情况有变。”
“我知道。神国和疫医在外面。”陈序言简意赅。
灰点了点头，似乎对陈序能察觉到并不意外。“比你看到的更糟。三小时前，一支疫医的小队试图强闯b-7入口，被击退了，但我们损失了两个人。神国的巡猎者也在不断试探我们的外围防御。长老判断，他们可能已经怀疑‘钥匙’碎片或与‘钥匙’相关的重要人物在灰域。”
陈序目光一凝。果然是因为“钥匙”！他被神国和疫医同时盯上，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在腐烂之巢吞噬深渊晶核时，暴露了与“钥匙”相关的某种特质，或者，根本就是一个针对他或灰域的陷阱。
“长老要见你。”灰侧身让开道路，“立刻。”
陈序没有多问，跟着灰走出仓库，穿过更加戒备森严的通道，再次来到了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前。
大门滑开，长老依旧静卧在手术台上，但陈序敏锐地感觉到，长老周身散发的那种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银色眼眸中的光芒更加锐利，仿佛即将出鞘的古剑。
“你带回了麻烦，孩子。”长老的精神波动直接响起，没有寒暄，直奔主题，“但也带回了……转机。”
陈序平静地迎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我得到了深渊晶核的部分本源，还有疫医的一些记忆碎片。”
他简要地、过滤掉关键细节后，叙述了在腐烂之巢的经历，重点强调了神国与疫医的异常动向以及他们可能的目标。
长老静静听着，银色眼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飞速闪烁。当陈序提到吞噬深渊晶核感受到的那缕古老意识时，长老的目光明显凝重了几分。
“深渊的回响……看来，‘门’的波动越来越活跃了。”长老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沉重，“神国和疫医的联手施压，不是偶然。他们感知到了某种征兆，急于在变化发生前，掌控‘钥匙’。”
他看向陈序：“你的力量发生了质变，虽然不稳定，但潜力巨大。灰域需要这份力量，而你也需要灰域的知识来掌控它，避免被反噬。但现在的灰域，已成漩涡中心。”
“你的建议？”陈序直接问道。
“两条路。”长老伸出两根由金属与血肉构成的手指，“一，留在灰域，与我们共同抵御外敌，但将直面神国和疫医的主力，生死难料。二，离开灰域，成为暗处的棋子，利用你的‘隐匿’与‘吞噬’特性，在外界制造混乱，牵制敌人，并为灰域搜集关键情报。但你将孤身一人，危机四伏。”
陈序几乎没有犹豫。留在灰域，等于被困死，迟早被瓮中捉鳖。离开，虽然危险，却拥有主动权，更符合他利己的生存法则。
“我选第二条。”
长老似乎早已料到，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很好。灰会为你准备必要的物资和情报。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生存和变强。在彻底掌控新力量前，避免与神国、疫医的强者正面冲突。”
“另外，”长老的精神波动变得极其凝重，“小心‘编织境’的存在。那是生命层次的飞跃，非单纯力量可以抗衡。若遇之，不惜一切代价，逃！”
陈序心中一凛，郑重颔首。
“去吧。灰域会尽力为你吸引注意力。当你足够强大，或者找到‘钥匙’的真正秘密时，再回来。”长老的精神波动透出一丝疲惫，挥了挥手。
陈序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成了一名孤狼，游走在神国、疫医、乃至更深层危险的边缘。
但他无所畏惧。吞噬与进化，本就是一条孤独的血路。
在灰的带领下，他很快领取了一个装满高能营养剂、净化药片、通用能源币以及一个加密情报存储器的行军背包。
没有告别，陈序在灰沉默的注视下，再次走入那条隐蔽的通风管道，身影彻底融入黑暗。
他的下一站，将是更加广阔、也更加残酷的废土。而他的目标，不仅仅是生存，而是吞噬一切阻碍，登上力量的顶峰。
（第八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