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眉心裂开细缝。他刻刀停在菩萨眼角。那抹弧度像极她笑时模样。
厉容殇猛然掷刀。佛堂烛火剧烈摇曳。青烟扭曲成她身形。在梁柱间缠绕不去。
“出来。”他对着空气嘶吼。掌心旧伤隐隐作痛。那里曾嵌过她银铃碎片。
烛火噼啪爆响。墙上影子伸出双手。从背后环住他脖颈。“圣僧……”气息拂过耳畔。“想我了？”
他转身撞翻警案。佛经散落如雪片。青烟消散处空无一物。只有未刻完佛像。用她眉眼凝视他。
净悟推门送斋饭。“师兄？”小师弟惊恐后退。“您在对谁说话？”
他盯着佛像裂痕。“出去。”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僧袖扫落满地经卷。
净悟逃走后。他拾起刻刀继续雕刻。刀尖却不受控制。在莲花座刻下蛇形图腾。
与她颈后印记完全相同。
暴雨敲打窗棂。他在雨声中听见银铃。由远及近响彻回廊。像那夜她赤足踏过青石板。
“厉容殇……”她在窗外轻唤。“看我找到什么……”
他劈开木窗跃出。暴雨瞬间浇透僧袍。庭院空荡只有积水。她笑声飘摇在屋檐。
回到佛堂时。佛像竟流下血泪。裂痕蔓延整张面容。他伸手触碰血迹。指尖传来心跳震动。
“同生共死……”她声音从佛像传出。“你逃不掉……”
他砸碎佛像。陶土迸溅中露出铜芯。刻满西域咒文。正与他背上胎记相同。
方丈闻声赶来。“容殇！”看见满地碎片倒抽冷气。“你毁了镇寺之宝！”
他指着铜芯咒文。“这是什么？”扯开僧衣露出后背。“为什么我也有？”
方丈踉跄后退。“不可能……这咒文早失传了……”突然口吐黑血。“你母亲她……”
他扶住瘫软老人。“我母亲怎么了？”佛珠深陷对方皮肉。“说！”
“她不是病逝……”方丈瞳孔涣散。“是血咒反噬……为了保住你……”
暴雨中传来马蹄声。西域使团闯入院落。“奉圣女之命！”使者高举金杖。“迎少主回宫完婚！”
他盯着金杖纹路。“完婚？”轻笑碾碎佛珠。“和她？”
使者突然抽搐倒地。皮肤浮现青黑咒印。“叛徒……”七窍流出脓血。“圣女不会放过你……”
所有使团成员集体暴毙。咒印在雨中燃烧。化作她面容。
“厉容殇……”火焰组成唇形。“你我要么相爱……要么相杀……”
他踏碎火焰。“那就相杀。”僧鞋碾过焦尸。“反正……”
扯下腕间佛珠掷向夜空。“早该如此。”
佛珠在半空爆裂。檀木屑混着雨滴落下。像一场迟来的往生咒。
净悟抱着包袱跑来。“师兄！我在首座房里找到这个！”
包袱里是叠信笺。泛黄纸页写着婚书。落款是二十年前。西域长公主与中原太子。
而证婚人……是方丈。
他盯着婚书日期。“我母亲……”指尖抚过熟悉字迹。“是自愿和亲？”
暴雨突然停歇。月光照亮婚书背面。绘着血咒解法——诛杀施咒者。
施咒者名字被血污覆盖。只认出“烨”字部首。
她在月下现身。“看懂了？”银铃缠着婚书碎片。“要杀我解咒么？”
他拾起染血刻刀。“是。”刀尖指向她心口。“过来。”
她笑着走向刀锋。“真好……”展开双臂迎向利刃。“死在你手里……”
刻刀刺入瞬间。他突然调转方向。狠狠扎进自己心口。
“但……”鲜血喷溅她满脸。“我选择……殉情。”
咒文从伤口浮出。在空中汇聚成锁链。将两人紧紧缠绕。
她撕开他僧衣吮吸伤口。“傻子……”混着泪水的鲜血咽下。“咒毒……转移了……”
锁链应声断裂。月光下咒文消退。只剩心口伤痕缓缓愈合。
“现在……”她舔去唇边血迹。“你我真是同命了。”
晨钟震落檐上积水。他在钟声中醒来。佛堂整洁如初。佛像完好立在原位。
仿佛昨夜皆是幻梦。
直到看见掌心。那道她留下的疤痕。变成小小蛇形图腾。
与佛像底座刻痕。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