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血顺着机甲核心接口往下淌，滴答落在残破的金属板上。那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心头。他咬着牙没松手，墨玉扳指死死嵌进掌心，整条右臂都在发抖。
可就在这时，萧沉月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原本撑着剑柄的双手突然抽搐，眉心那道朱砂剑痕像是被点燃了，红光由内而外炸开，映得她整张脸都泛着微光。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呼吸停了一瞬，紧接着，大口喘息起来，像是刚从深水里被人拽出来。
“我……”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我记得了。”
楚昭一愣，抬头看她。
下一秒，萧沉月猛然转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的眼里。那双一直冷得像冰湖的眼睛，此刻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有痛，有笑，还有一丝近乎婴儿般的依赖。
“实验室爆炸那天……”她嗓音发颤，“我把玉佩塞你手里，说‘若我忘记你，就用剑意刻满星辰提醒自己’。”
楚昭脑子嗡的一声。
他说不出话。
三年了。他每天签到，一路打脸财阀、掀翻皇帝、干碎伪君子，嘴上说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心里一直有个窟窿——那个在他车祸前夜冲进雨里救他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抱着一堆数据板，喊他“楚昭别傻站着，快跑”的女人……
原来她一直就在身边。
“所以……”他喉咙发紧，“你是故意来找我的？”
“不是找。”她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砸在剑刃上，“是等。等了三百年。”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眉心光芒暴涨，一道纯净的数据波纹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空中那道银白色裂隙剧烈震颤，连带着时空巡警的投影也扭曲起来，黑袍影像边缘开始像素化崩解。
“警告——高维变量失控，风险等级提升至临界……任务终止，强制回收程序延期执行。”机械声断断续续，最后彻底消失。
风忽然停了。
屏障外那些疯狂试探的银色触须像是被什么东西吓退，缓缓缩回裂隙深处。
楚昭怔在原地，心脏跳得不像自己的。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废墟角落的阴影里，一团黑影骤然弹射而出！
那不是人形，而是一团蠕动的虫群，通体漆黑，散发着腐臭味，中间裹着一颗猩红的核心——正是独孤绝残魂寄生的噬灵虫母体！
它速度极快，直扑萧沉月后背。
楚昭瞳孔一缩：“小心！”
他想冲过去，可脚下一滞——几根未熄灭的数据触须缠上了他的右腿，电光般窜起一阵麻痹感，让他膝盖一软。
萧沉月察觉到身后异动，本能要闪，但她刚完成记忆复苏，神格震荡未平，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团黑虫就要撞上她的脊背，她却突然转身，迎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
虫群狠狠钻进她肩胛骨下方，黑色纹路瞬间沿着皮肤蔓延，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爬向脖颈和手臂。她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跪倒，却还是咬牙把剑插进地面，一只手死死按住屏障控制节点，硬生生稳住了即将溃散的数据光幕。
“你疯了吗！”楚昭怒吼，终于挣脱束缚扑过去，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她靠在他怀里，气息紊乱，脸色迅速发白，但嘴角竟扬起一点笑：“你说过……边关那次，赢了就行。”
楚昭眼眶红了：“那是打仗！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不是逞强。”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胸口，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这一世，换我护你一次。”
她声音越来越弱，可眉心那道剑痕却愈发明亮，红光渐渐转为流动的银白，最终凝成一枚复杂的符文印记，悬浮在她额头前方。那图案古老而庄严，像是某种神权认证，又像是跨越维度的信物。
楚昭看着那枚符文，忽然明白了什么。
三百年前，数据女神陨落前最后一刻，在混沌代码中刻下了重启密钥。而那密钥的验证方式，只有一个人能激活——她的命定之人。
是他。
也是她等了三个轮回，拼死也要再见一面的人。
“你给我撑住！”他吼着，一手搂紧她，另一只手猛地将墨玉扳指按向她后背伤口，“系统！现在！给我来个治疗类奖励！什么丹药、圣水、神光都行！”
【签到地点未变更，无法触发奖励】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楚昭气得想砸脑袋：“老子昨天在浮空岛，今天在这破战场，还能不算换地方？！”
【检测中……当前坐标：黑铁王朝边关裂隙区，与三日前赛博佛寺签到点直线距离超过八百里，符合条件】
【正在生成今日签到奖励……】
楚昭屏住呼吸。
三秒后，蓝光一闪。
【获得：纳米修复液（微量）】
一瓶拇指大小的透明液体出现在他掌心，瓶身泛着淡青色光泽。
他二话不说拧开就往萧沉月伤口倒。
液体渗入肌肤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黑色纹路蔓延的速度减缓了些，但依旧在继续。
“不够……”楚昭盯着那瓶快见底的液体，拳头攥得咯咯响，“就这么点？！”
【备注：本物品为随机奖励，效果有限，请合理使用】
“合理你大爷！”他一脚踹飞旁边一块碎石，“再给老子来一次签到！换个地方也行！”
可系统沉默。
他知道，一天只能一次。
远处，机械军团残骸静静躺着，小满父亲的身影早已不见，或许已被重新编入战阵。战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那道仍在微微震颤的裂隙。
萧沉月靠在他怀里，呼吸越来越浅。
她抬起手，想摸他的脸，可手臂只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别睡！”楚昭用力晃她，“你说要一起改写未来的！现在就想走？”
她勉强睁开眼，眼神涣散，却还是笑了：“我没走……我只是……终于想起来了。”
话音落下，她眉心符文骤然亮到极致，一道细小的星光从她指尖溢出，轻轻点在楚昭胸口。
那里，无声浮现一道与她眉心相同的印记，微微发烫。
楚昭低头看着那道光痕，浑身一震。
下一秒，萧沉月头一偏，彻底昏了过去。
楚昭抱着她，站在废墟中央，四周是破碎的机甲残骸和尚未消散的数据屏障。裂隙上方，银白色的光纹还在缓慢蠕动，仿佛随时会再次撕裂。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的脸，轻轻抹去她唇角溢出的一丝黑血。
然后，他慢慢站直身体，一只手紧紧搂住她，另一只手缓缓握住了她掉落的剑柄。
剑身布满裂痕，剑尖沾着血，正一滴滴往下掉。
滴答。
滴答。
他抬起头，望向那道裂隙，眼神冷得能冻住时间。
“谁动她，”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就让谁——”
剑尖抬起，指向天空。
“——变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