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崩溃后

子末是q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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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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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庆典终于落下了帷幕。人潮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彩带、空酒罐和仍在空气中缓慢飘落的、失去魔力的焦糊烟火气味。无攸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依旧灯火通明的王宫区域,将那试图留宿的、笑容暧昧的南木和他那过于复杂的家族纠葛统统甩在身后。

她一路小跑,直到踏入下城区的、相对安静破旧的旅馆,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客房门前,才背靠着冰冷的木门,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那男人最后不依不饶的、带着某种暗示的邀请。

反手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将背负的三把沉重武器——『乌有』、『勇者之剑』、以及那柄不祥的【耶梦加得碎片】——全都卸下,小心翼翼地靠放在墙角。接着,她有些粗暴地扯下那件沾满尘埃与无形血气的纯白风衣,随手扔在了凌乱的床铺上,仿佛想借此摆脱某种束缚。

她站在原地,重重地、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般吐出一口气。

随即,紫色的微光如同水波般在她周身流转、收缩。伪装解除,高挑柔美的“烟华”身形如幻影般消散,重新显露出她原本那瘦削的、约168公分的少女体态。黑玉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至腿弯。

她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那扇狭小的、漆皮剥落的浴室门,推开门走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巨大的木制浴桶,里面已经备好了微凉的清水——显然是旅馆提供的有限服务之一。

她沉默地将身上属于“烟华”的、那套便于行动的旅行装束一件件脱了下来,随意搭在旁边的矮凳上。当最后一件衣物褪去,她站在浴桶前,低头审视着自己真实的躯体。

用久了烟华那具成熟丰腴的身体,再回到自己这具,感觉异常的陌生和不习惯。她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属于少女的、青涩而平坦的胸膛,纤细的腰肢和尚未完全长开的、带着几分少年感的肢体线条。她有些困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平坦的、几乎没有起伏的胸口,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烟华那傲人的曲线,以及璃殇那即便在战斗中也不掩丰腴的身姿。

一股纯粹的好奇涌上心头,混杂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羡慕。她们到底是吃了什么,才能长得那么大?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出,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甩了甩头,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抛开,抬腿跨入了浴桶。微凉的水包裹住身体,激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将整个身子,连同脑袋一起,缓缓沉入水中。

在水下绝对的寂静里,世界仿佛被隔绝开来。她睁着眼睛,看着水中扭曲的光线,无聊地鼓起腮帮,吹出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气泡,看着它们晃晃悠悠地升向水面,然后破裂。

然而,水能隔绝声音,却无法洗涤内心。白天经历的一切——血腥的战斗、南木兄弟弑亲的决绝、庆典虚假的欢乐、还有那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如同破碎的片段,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郁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高兴?(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技能信息?或者是因为即将去工匠大会?)所有这些情绪,如同浑浊的泥沙,再次填满了她刚刚获得片刻宁静的心湖。

她在水里待了很久,直到肺部传来抗议的灼痛感,才猛地破水而出,带起一片水花。她大口呼吸着,水珠顺着黑发和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

她不再耽搁,快速而用力地用粗糙的布巾将身体和长发擦干,直到皮肤微微发红。然后,她从行囊里翻出自己原本的衣物——一件简单的、略显宽大的白色棉质背心,和一条同样材质的白色短裤,套在了身上。柔软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属于“自己”的、真实的触感。

她走到床边,掀开带着霉味的薄被,一言不发地躺了上去,将自己裹紧。窗外,最后一点庆典的余烬也彻底熄灭,世界陷入了真正的黑暗与寂静。她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情绪驱赶出去,但它们依旧如同幽灵般,在意识的边缘徘徊,伴随着脸上那几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纹带来的、若有若无的刺痛感,一同沉入了并不安稳的睡眠。

清晨,又或者已是正午?浓睡消弭了时间的界限。无攸难得地睡了个昏沉沉的懒觉,直到一缕格外刺眼的阳光,顽强地从厚重窗帘的缝隙中钻入,如同一柄金色的匕首,精准地投映在她闭合的眼睑上。

她微微蹙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坐起身。不知睡了多久,脑袋里空荡荡的,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何能睡得如此深沉,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疲惫和情绪消耗一并补回。

但她没有过多沉溺于这罕见的慵懒。身体依旧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械,照旧如往常那般开始了“工作”流程。她踏入狭小的浴室进行洗漱,冰冷的水让她彻底清醒。随后,她穿好贴身的衣物,将那件自动修复、却染着洗不净血痕的纯白风衣重新罩上,将墙角那三把沉默而沉重的武器再次背负在身后。

站在房间中央,她深吸了一口气,紫色的微光再次流转全身,高挑柔美、红发橙眸的“烟华”形象取代了原本的少女姿态。她看了一眼这个临时栖身的小房间,不再犹豫,伸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又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下到了一楼酒馆。

酒馆大堂里,南木早已坐在了老位置上等待。他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两碗正冒着袅袅热气的、看起来浓稠的谷物粥,以及几大盘切好的、油光闪闪的烤肉,分量十足。而在他周围,不出意外地,又围拢了几个女店员和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她们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花痴般的笑容,目光黏在南木身上,仿佛他是什么稀世珍宝。

无攸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在南木对面坐下,拿起勺子,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她一边吃着,一边开口询问道,声音透过食物显得有些含糊:“所以,我们具体要怎么去那个工匠大会?”

南木抬起眼,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戏谑和欠揍的贱兮兮笑脸。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道:“简单,跟着后勤狼的车队走。他们正好有一批物资和人员要送回总部附近的据点,我们搭个顺风车。不过我们不用跟到终点,中途找个方便的地方下车就行。”

无攸一边继续埋头吃饭,一边在脑中思考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搭乘“狼”的内部车队,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也能避开不必要的耳目。

吃完饭后,两人便起身离开了酒馆。南木依旧穿着他那件灰色的防寒风衣,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身后斜背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材质不明的银灰色长条形金属箱,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而无攸则只是背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粗布背包,里面装着一些她前几天在城中闲逛时随意购买的换洗衣物、少量干粮以及可能用上的零碎物品,显得十分轻简。

南木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动作得快点了,他们估计已经准备出发了。”

但话虽如此,两人的脚步却依旧是不紧不慢,仿佛所谓的“快点”只是一个口头禅。

他们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一条异常宽阔、明显是用于大型车辆通行的硬土路上。此时,正好有一列由数十头强壮地龙牵引的、如同长龙般的车队,正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扬起漫天尘土,从他们面前狂奔而去,气势惊人。

南木指着那些披挂着厚重鳞甲、步伐稳健有力的巨大蜥蜴状生物说道:“看,前面拉车的那种是地龙。力气大,耐力好,关键是速度稳定,而且不会像飞龙或者某些魔兽那样容易受地形、天气影响而出状况,是长途运输最好的选择之一。”

他话音刚落,看准一辆速度稍缓、车厢门似乎并未关严的运输车从旁经过时,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无攸的手臂,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如同丢包裹一般,利落地将她“丢”进了那辆车的车厢里!

“喂!” 无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人已经滚入了堆放着一些麻袋的车厢内部。

而南木自己,则是一个轻巧的纵跃,如同没有重量般,紧随其后也滑入了车厢,顺手将车门拉上。

车辆在宽阔的大道上持续高速行驶着,颠簸不断。无攸稳住身形,透过车厢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这支车队规模极其庞大,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个如同他们所在车厢一样巨大、由金属和硬木制成的车厢连接而成,宛如一列移动的钢铁堡垒。

窗外,白塔国那高耸的白色巨塔和王宫的轮廓正在飞速地远去、缩小。车辆载着他们,毫不犹豫地驶离了这座刚刚经历了无声风暴的城市。关于白塔国的一切——阴谋、杀戮、庆典、王室的悲剧——似乎都随着车轮的滚动,被暂时抛在了身后,告一段落。新的旅程,指向了远方的工匠大会,以及其中蕴含的未知。

车辆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持续行驶,车厢随着路面的起伏微微摇晃。无攸(烟华)的目光从窗外那片广袤而陌生的风景上收回,落在了南木斜靠在座椅旁的那个银灰色金属箱上。箱体线条冷硬,材质特殊,在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哑光。

“你那个金属箱,”她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好奇,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的询问,“里面是什么?”

南木正随着车辆的颠簸节奏,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闻言,他侧过头,脸上那惯有的、略带戏谑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目光扫过那只箱子。 “这个啊?”他用一种谈论今天天气般的随意语气说道,“也是要拿去升级的武器。是我十岁时候的礼物,非常高品质的家伙。”他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箱体,“可惜的是,一直找不到当初打造它的工匠,连点线索都没有,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所以这次也打算去大会上碰碰运气。”

他耸了耸肩,语气里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惋惜:“这把武器非常久没有进行升级和维护了,状态有点……嗯,微妙。所以我基本都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算是压箱底的宝贝吧。”

无攸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信息,黑玉般的眼眸里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她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看着远处丘陵起伏的线条和天空中被风拉扯成絮状的云。

`系统:信息记录。南木,拥有未知来源的高品质武器,存在维护需求。动机符合前往世界工匠大会的逻辑。`

就在这时——

车辆刚好驶过一个稍大的坑洼,车身随之一个明显的倾斜和弹跳。就在这颠簸的瞬间,南木的手如同鬼魅般探出,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无攸后颈处的风衣衣领!

“好了,我们到站了,该下车了。”他语气轻快,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手臂已然发力。

无攸甚至没来得及理解“到站”的含义——窗外依旧是荒郊野岭——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副驾驶座上拎了起来。南木的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他一手抓着无攸,另一只手已经推开了并未完全停稳的车门,脚下一点,拎着少女就轻盈地跃出了仍在缓慢行进的车厢。

失重感骤然袭来!

“啊啊啊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无攸喉间挤出,打破了之前的绝对平静。【无心者】的理性壁垒在身体突如其来的悬空和被掌控感面前,出现了一瞬间的裂隙,露出了其下属于生物本能的、最直接的反应。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纯白风衣的衣摆在空中猎猎翻飞。

南木稳稳地落在略显松软的地面上,顺势缓冲了一下冲力,如同猫一般矫捷。他松开手,将惊魂未定的无攸轻轻放在地上,脸上依旧是那副灿烂得有些欠揍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反应不错嘛,还以为你会更淡定一点呢。”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望向他们刚刚跳下来的那辆运输车,它正毫不知情地继续随着车队向前驶去。

无攸站在原地,脸上的陶瓷裂纹似乎因为刚才那瞬间的紧张而微微发烫。她深吸了一口气,理性迅速重新占据主导,将那短暂的惊慌压回心底,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对失重感的陌生记忆。

`系统:警告,检测到短暂且剧烈的体位变化与肾上腺素水平波动。生理应激反应已记录。建议提升对同行者南木行为模式的警惕等级。`

她抬起手,默默整理了一下被拉得有些凌乱的领口,黑眸看向南木,没有愤怒,也没有后怕,只有一片恢复了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目的地呢?”她问,声音带着一丝气愤。

南木咧嘴一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个建立在交叉路口的、看起来颇具规模的临时营地,那里飘扬着各式各样的旗帜,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与金属敲击声。

“临时补给点,也是个小型的交换集市。车队会在这里休整半天。”他朝无攸眨了眨眼,“走吧,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旅途’是什么样子。”

广袤的雪原上,只有两道身影在缓慢前行。无攸(拟态烟华)与南木,在纯白的世界里拖出两条长长的脚印痕迹,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天空在片刻前还是清朗的湛蓝,此刻却毫无征兆地被翻涌的、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迅速吞噬,光线骤然黯淡下来。

一股凛冽的寒风毫无预兆地迎面扑来,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无攸纯白风衣的衣摆被风猛烈吹动,猎猎作响。

“这是怎么了?”她开口询问,声音在陡然喧嚣的风中依旧平稳,但黑玉般的眼眸微微抬起,望向那片不祥的天空。

南木没有立刻回答。他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嬉笑神色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他微微眯起黑色的瞳孔,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昏沉的天际线与翻滚的云层,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等我先判断一下。”他沉声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风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呼啸着掠过空旷的雪原,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声响。紧接着,细碎的、几乎是粉末状的雪粒开始从天空洒落,起初还只是稀疏几点,但转眼间就变得密集起来。

“糟了!”南木低咒一声,动作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约莫小臂长短的银色金属棍,猛地插入脚下的雪地。那金属棍触地瞬间,内部立刻传来一阵密集而轻微的“咔哒”声,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快速延展、撑开,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由纤细银色骨架构成的伞形空间框架。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胶囊,精准地按在伞状框架的顶端一个凹槽内,用力一按。

“嘭”的一声轻响,胶囊瞬间爆开,却不是碎片,而是一大块厚实、看似普通的深灰色布料,如同被无形之手拉扯般迅速展开,严丝合缝地覆盖了整个伞骨框架。在完全覆盖的下一刻,布料的表面泛起一阵水波般的金属光泽,颜色迅速加深、固化,转瞬间变成了坚硬的、带着哑光质感的灰色金属外壳,将外界的风雪彻底隔绝。

南木一把拉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无攸,将她拽进了这个临时构筑的狭小庇护所内部。空间不大,但足够两人站立或蜷坐。一侧的金属壁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窗口,由某种高强度的晶体材料构成,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而此刻,窗外已经变成了天昏地暗。

暴风雪彻底降临。狂风卷着漫天大雪,如同白色的巨浪般翻涌咆哮,能见度急剧下降至不足数米。更可怕的是,密集的、指甲大小的冰雹开始夹杂在雪片中砸落,噼里啪啦地打在金属外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南木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微凉的金属内壁上,看向观察窗外的无攸,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这种看起来不同寻常的暴雪,是由一种生物带来的。”他的语气恢复了部分平时的腔调,但内容却带着寒意,“我们称之为‘雪女’。”

无攸透过小窗,凝神向外望去。在狂暴的风雪帷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拥有着长及脚踝的纯白头发、肌肤与雪同色的身影。她的眼睛、睫毛也都是毫无杂质的雪白,空洞地注视着前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略显宽大的白色衬衫,赤着双脚地在冰天雪地中一步步行走。狂暴的风雪和砸落的冰雹似乎对她毫无影响,她每一步都在深厚的积雪中留下一个清晰的赤足脚印,姿态如同在春日庭院中漫步。

南木的声音在一旁补充道: “目前根据情报来讲,她们造成的影响都各有不同。有的仅仅只是带来一场小雪,有的则是能引发封山冻原的灾害级影响。她们的自主意识通常很低,一般就只会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行走。”他顿了顿,继续说着已知的信息,“她们的皮肤是冰凉的,并且身上的服装永远只有一件,里面…则是像正常女性一样的生理结构。最麻烦的是,她们有时候还会突然改变自身的影响等级。”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告诫的意味: “曾经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队,他们抓住了一只威胁看起来很低的雪女,打算行不轨之事。就当他们将她按在地上后,结果原本非常微弱的小雪,瞬间变为了足以冻结灵魂的强暴冰霜,把那一伙人全部冻成了姿态各异的冰雕。而那只雪女,仅仅只是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开,继续她的漫步。”他看向窗外那个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雪女被杀死后,不会留下尸体,只会化为最纯净的雪。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诞生的,又是如何拥有这种近乎规则般的能力的。”

无攸静静地听着,目光依旧追随着窗外那个在绝境中漫步的诡异身影。理性的分析压过了任何可能的情感波动。 “诶,竟然能干掉她?”她转过头,看向南木,语气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基于效率的疑问,“那为什么我们要选择躲在这里,而不是直接清除这个移动的天灾源呢?”

南木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带着明显的无奈。 “因为那家伙死亡的那一刻,”他指了指外面的雪女,又比划了一下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小庇护所,“会瞬间将她周围至少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空间,包括空气、能量乃至概念,都彻底冻结到……”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绝对零度。”

南木的话音在狭小的金属空间内落下,带来一阵无声的寒意,比外界的暴风雪更甚。绝对零度,那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连分子运动都将停止的、概念上的终结之地。

无攸的目光再次投向观察窗外。那道白色的、赤足的身影依旧在不疾不徐地前行,对身后这片因她而生的冰雪地狱毫无所觉,亦或者,这本就是她存在的一部分。冰雹砸在金属外壳上的声响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厚重的雪片摩擦声。

时间在呼啸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窗外的狂怒景象开始显露出疲态。风雪的嘶吼声逐渐降低,如同巨兽远去时拖沓的尾声。冰雹早已停止,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依旧执着地飘落,但势头已大不如前。铅灰色的云层似乎也淡薄了些,透下些许有气无力的天光。

`系统:环境监测显示,外部能量扰动峰值已过,暴风雪强度持续衰减。环境温度开始缓慢回升,但仍低于冰点。建议保持警戒,暂不解除封闭环境。`

南木凑在观察窗前,仔细审视着外面的情况。直到那漫天飞舞的雪片也变得稀疏,能隐约看到远处雪丘的轮廓时,他才终于点了点头。

“好了,暴雪结束了。”他宣布,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快,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警惕,“安全起见,再等五分钟。”

五分钟在寂静中度过。窗外,只剩下微风卷着零星雪沫,世界重新变得安静,甚至能听到积雪偶尔从树枝上滑落的簌簌声。

“确认安全。”南木最后看了一眼,做出了判断。他伸手在金属内壁某处轻轻一按。

覆盖在外层的灰色金属外壳如同褪色般,迅速变回深灰色的布料,随即如同被抽走了骨架般软塌下来,快速收缩、折叠,最终重新汇聚成那颗红色的胶囊,被他稳稳接住。同时,支撑的银色伞骨也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咔哒”声,迅速收拢,变回那根不起眼的金属棍。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刚才还存在的庇护所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南木将金属棍和胶囊重新收好,动作娴熟。

两人重新暴露在雪后的空气中。极致的寒冷扑面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与凛冽。脚下的积雪又厚了一层,几乎没过了小腿。放眼望去,天地间唯余一片苍茫的纯白,只有他们来时的那两道脚印,早已被新的落雪覆盖得模糊不清。

“走吧,”南木踩了踩有些冻僵的脚,搓了搓手,指向之前既定的方向,“希望休息站的炉火还没熄。”

接下来的路途平静了许多,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无攸沉默地跟在南木身后,脸上的陶瓷裂纹在雪地反射的冷光下显得更加清晰。她偶尔会抬头望向雪女消失的方向,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系统后台持续运行的记录和分析。

`系统:记录到未知生物“雪女”生态数据。能量扰动模式已归档。绝对零度威胁等级标记为“极高”。相关环境参数已加入数据库。解析进程1.7%。`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小时,在一片背风的山坳处,几点昏黄温暖的光芒终于刺破了雪原的单调白色。那是由几栋木质结构建筑组成的临时休息站,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烟囱里正冒出袅袅的、令人安心的灰白色炊烟。

南木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加快了些脚步。

“看,到了。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喝点热的东西了。”

休息站的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冷风和些许雪尘,也带来了室内温暖的空气和食物的香气。

休息站的原木门在身后合拢,将雪原的凛冽寒气与那片吞噬一切的纯白彻底隔绝。温暖得近乎滚烫的空气裹挟着食物香料、燃烧的松木以及众多生物体息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两人眉睫上的冰霜。

小小的休息站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但也拥挤不堪。粗糙的原木梁柱支撑着屋顶,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石砌壁炉,炉膛内跳跃着旺盛的火焰,发出噼啪的轻响,是这昏暗空间最主要的光源和热源。几张厚实的木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旅人:裹着厚重毛皮、身上带着野兽腥膻气的猎人;穿着沾满油污皮围裙、眼神精明的商人;甚至还有几个装备看起来颇为统一、低声交谈的佣兵。空气中弥漫着麦酒、炖肉和汗水的味道。

几乎在踏入温暖的瞬间,无攸(烟华拟态)身上那种属于【无心者】的绝对平静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层精心伪装的涟漪。她脸上那种空洞感迅速褪去,红玉般的眼眸像是被炉火点亮,瞬间注入了鲜活的神采。她轻轻跺了跺脚,抖落靴子上的积雪,动作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轻快,随后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明亮而毫无阴霾的笑容。

“哇!终于活过来了!外面简直冷得要命!”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活力,与之前在暴风雪中平稳询问“这是怎么了”的那个存在判若两人。她甚至像真正感到寒冷那样,双手凑到嘴边呵了口气,用力搓了搓,动作自然流畅,毫无表演痕迹。

`系统:拟态行为模块全功率运行。模拟对象【烟华】行为模式加载完毕。情感反馈模拟启动。外部观察兼容性:极高。能量消耗:可忽略。`

南木瞥了她一眼,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探究,但表面上,他只是跟着笑了起来,一边拍打着风衣上的雪粒,一边附和道:“可不是嘛,再晚点,咱们就得变成那雪女旁边的两座新冰雕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个面色凝重、迅速构筑庇护所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无攸走向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位身材壮硕、围着脏兮兮围裙、留着大胡子的店主,正用力擦拭着一个木头酒杯。

“老巴克,两杯热蜜酒,再来两份今天的炖肉和面包。”南木敲了敲台面,语气熟稔,“有干净的房间吗?要两间。”

老巴克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南木和无攸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无攸那过于“干净”和精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瓮声瓮气地回答:“蜜酒和食物有。房间只剩一间了,角落那张桌子,你们可以凑合一夜。”他指了指壁炉附近一张空着的、相对偏僻的小桌。

南木挑了挑眉,看向无攸,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贱兮兮的笑容:“看来我们运气‘不错’,烟华小姐,介意挤一挤吗?”

无攸(烟华拟态)立刻摆了摆手,笑容依旧灿烂,甚至带着点不拘小节的豪爽:“没关系啦!总比睡在雪地里强!而且有炉火,多暖和呀!”她表现得像个真正豁达的冒险少女,对男女之防并不十分在意,更看重实际的舒适与安全。

两人在角落的桌子旁坐下。温暖的炉火烘烤着后背,驱散了骨髓里残留的寒意。无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旅人身上流转,眼神里充满了符合“烟华”人设的新奇与探究,偶尔与某个目光对上,还会回以一个友善无害的微笑。她将腿边的三把武器小心地靠墙放好,那奇特的组合(华丽的勇者之剑、狰狞的魔剑碎片、古朴的单刀)引来了几道隐晦的注视,但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奇怪的人和奇怪的武器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很快,老巴克端来了两大杯冒着热气的蜜酒和两个装满浓郁炖肉、旁边搭配着硬面包的木碗。炖肉的香气浓郁,里面翻滚着不知名的肉块和根茎植物。

“太好了!我快饿扁了!”无攸欢呼一声,拿起木勺,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她吃东西的速度不慢,但姿态并不粗鲁,偶尔还会因为食物的热度而微微吐舌,用手扇风,嘴里含糊地称赞着“好吃”。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刻了一个经历艰辛后终于得以放松休憩的、性格外向的年轻女性。

南木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的蜜酒,眼神在跳动的炉火映照下有些深邃。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烟华,你的这几把武器……风格差异可真大。尤其是那把红色的,看起来……嗯,很不一般。”他试图将话题引向耶梦加得碎片。

无攸(烟华拟态)正用面包蘸着肉汤,闻言抬起头,腮帮子还微微鼓着。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嘿嘿,是吧?都是些捡来的和别人送的老古董啦。看着是挺吓人的,其实……嗯,也就是比较结实而已。”她含糊地一带而过,随即像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指着壁炉上方挂着的一个奇特的、像是某种巨大野兽的犄角问道:“南木你看那个!那是什么动物的角啊?好大!”

她成功地将话题岔开,表现得如同一个容易被新奇事物吸引的、没什么心机的姑娘。

南木笑了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那是北地猛犸雪犀的角,算是老巴克的镇店之宝了。”他没有再追问关于武器的事情,只是端起酒杯,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思量。

晚餐在一种看似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无攸(烟华拟态)甚至和旁边一桌喝得有点高的猎人聊了几句,听他们吹嘘着在雪山里狩猎雪狼的惊险经历,她适时地发出惊叹和提问,扮演了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夜深了,旅人们陆续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直接在桌子上、墙角边蜷缩着睡去。南木和无攸也来到了那个唯一的房间。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和一条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长椅。

“你睡床。”南木指了指那张床,自己则很自然地走向长椅,“我睡这里就行。”

无攸(烟华拟态)没有推辞,甜甜地笑了笑:“谢谢啦!那你晚上冷的话记得说哦,我把毯子分你一半。”她脱下风衣,露出里面便于活动的冒险者内搭,动作自然地整理着床铺,然后躺了上去,面朝墙壁,很快就发出了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已经沉沉睡去。

`系统:进入低功耗休眠模式。外部感知保持最低限度运行。拟态行为模块待机。【无心者】核心状态稳定。`

南木躺在硬邦邦的长椅上,双臂枕在脑后,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和屋内此起彼伏的鼾声,并没有立刻入睡。他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依然清明,目光偶尔会扫过床上那个蜷缩的背影。少女脸上那些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能隐约看到的陶瓷裂纹,与她此刻表现出来的鲜活灵动形成了某种诡异的矛盾。他回想起她面对雪女时的平静,以及在王都下水道、在白塔之巅时偶尔流露出的、与这副少女外表截然不同的空洞与决绝。

“捡来的老古董……吗?”他在心中无声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这个“烟华”,身上的秘密恐怕比他那金属箱子里的东西还要复杂得多。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窗户照射进来时,无攸(烟华拟态)准时“醒来”。她伸了个懒腰,动作舒展,脸上带着睡足后的满足感,仿佛昨晚那个深度分析着雪女数据、核心处于绝对理性的状态从未存在过。

“早上好呀,南木!你睡得好吗?”她元气满满地打着招呼。

南木已经从长椅上坐起,正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颈,闻言回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标准的、略带戏谑的笑容:“托你的福,差点没冻僵。下次再只有一间房,我得要求加床被子。”

两人说笑着走出房间,在休息站简单用了早餐——粗糙但管饱的燕麦粥和咸肉。南木结算了费用,并向老巴克打听了一下前往世界工匠大会营地的最后一段路程。

“沿着东边那条被踩实的小路走,大概大半天功夫就能看到烟了。”老巴克一边收钱一边嘟囔,“那地方,隔老远就能听见动静,想错过都难。”

再次踏上旅途,雪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照在雪原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依旧寒冷,但比起昨日的暴风雪,已是天壤之别。无攸(烟华拟态)走在南木身边,脚步轻快,偶尔还会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或者指着雪地上某种小动物的脚印好奇地问东问西,将“烟华”的角色扮演得天衣无缝。

南木也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向导模样,有问必答,插科打诨,仿佛昨晚的审视与思量只是错觉。但他身后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箱,以及无攸身边那三把偶尔会发出微不可闻嗡鸣的武器,都在无声地提醒着,这平静的旅途之下潜藏着何等汹涌的暗流。

正如老巴克所说,随着他们不断前行,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开始从地平线方向传来。起初很微弱,像是远处的雷鸣,但随着距离拉近,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复杂。不再是单一的嗡鸣,而是变成了无数种声音混合而成的交响——或沉重或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嘶嘶的淬火声、低沉或尖锐的机械运转声、还有鼎沸的人声、兽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庞大无比的背景噪音,笼罩了前方的整片天空。

脚下的道路也越来越宽阔,从最初仅容一人通行的小径,变成了足以让数辆马车并行的夯土大道。路上的行人也骤然增多,变得摩肩接踵。可以看到矮壮结实、留着华丽胡须、身背巨大战斧或铁锤的矮人;身形纤细、耳朵尖长、穿着附魔轻甲或华丽长袍的精灵;穿着各色制服、来自不同人类国度的商人、佣兵和贵族;甚至还有一些更加奇特的种族——皮肤如同岩石般的山丘巨人后裔、眼神锐利的翼人、以及一些笼罩在兜帽长袍里、看不清具体形貌的神秘存在。

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极其复杂。炭火味、熔融金属味、皮革味、机油味、各种生物身上的体味、以及来自四面八方食物的香气……所有这些混合成一股粗粝而充满活力的气息,冲击着感官。

当两人终于攀上一道漫长的缓坡,站在坡顶向下俯瞰时,即使是以无攸那被系统处理过的感知和南木见多识广的阅历,眼前的景象也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那是一片无比辽阔的盆地,或者说,是一个临时建立起来的、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城市”。数不清的帐篷、棚屋、甚至临时搭建起来的石头或木质建筑,如同彩色的蘑菇般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盆地,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帐篷的大小差异极大,有小到仅能容纳一两个地精工匠的破烂小棚,有中等规模、挂着各种招牌和旗帜的店铺,有如同宫殿般巨大、装饰华丽的超大型帐篷,上面绘制着传奇武器或神秘徽记。

在这些建筑之间,是如同血管般纵横交错的宽阔道路,上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各种载具。随处可见正在工作的工匠:矮人在露天的火砧前挥汗如雨,重锤砸在烧红的金属上,火星四溅;精灵在安静的工作台前,用纤细的工具在武器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指尖流淌着微光;一些人类工匠操作着结构复杂的蒸汽或魔法动力机械,进行着批量化的构件生产;更有甚者,能看到一些工匠在召唤元素之火,或者利用某种未知的能量场直接塑形金属……

这里是技艺、灵感、财富与欲望的熔炉。

“我们到了,”南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叹和严肃的表情,“世界工匠大会。准备好大开眼界了吗,烟华小姐?”

无攸(烟华拟态)恰到好处地张大了嘴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撼与兴奋,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天哪!这也太……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和……和打铁声!”

她背后的三把武器,此刻仿佛受到了这片天地间弥漫的强烈锻造意念和能量场的刺激,开始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共鸣震动。『乌有』刀鞘上的龙鳞纹路似乎都在微微发光,『勇者之剑』上的宝石闪烁不定,就连那血红色的『耶梦加得碎片』,也传递出一股更加躁动不安的灼热感。

`系统:检测到超高浓度环境能量场,偏向于“创造”、“秩序”、“强化”、“熔炼”。武器升级共鸣强度提升427%。开始扫描区域内高阶能量源与材料波动……信息过载,过滤中……发现潜在适配升级点位:17处。建议优先探查能量反应最强烈的三个区域。`

南木也注意到了她武器的异状,目光微闪,笑道:“看来你的宝贝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就去会会那些眼高于顶的工匠大师们。”

他当先迈步,汇入了那条通往下方喧嚣沸腾营地的、川流不息的人潮。无攸(烟华拟态)深吸了一口这充满金属与火焰味道的空气,脸上保持着兴奋好奇的笑容,紧跟了上去,纯白的风衣下摆在身后飘动,像是投入这片巨大熔炉中的一片雪花。

他们的到来,并未在这片喧嚣的海洋中激起丝毫涟漪。但或许,某些深藏在营地深处、正在捶打命运的老家伙们,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几道陌生而渴望的“目光”,正投向他们传承了无数代的火砧与铁锤。真正的旅程,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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