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没有回答。
静默了一会儿，宁岁突然想起来，温叙貌似不会说话。
反正她自穿到这儿来起就没听他开过口。
宁岁有些头疼，往水里缩了缩。
她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你先出去，有什么事等我洗完澡再说。”
温叙歪了歪头，略显稚气的动作配上清冷的面容，莫名有些违和。
他忽然开口，声音空灵平淡。
“那张丹方…”他顿了顿，“洗髓丹的。”
“嗯？”宁岁下意识应了一声。
……原来他会说话啊。
所以之前只是单纯不想理她是吗？
宁岁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药材配方，很有意思。”温叙继续道，银眸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朦胧。
“凰尾花与月阴草的用量配比，与现今的所有丹方都不同，还有作为药引的三叶青芝，记载中早已绝迹。”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宁岁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兴味？
大半夜的闯进她浴室，就是为了讨论丹方？
宁岁心中的感觉难以言表。
“你炼成了？”虽然她先前在384那得了消息，但还是十分捧场的问了一句。
小哑巴难得开口，一下子就说这么多话，需要鼓励一下。
温叙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水面荡开细小的涟漪：“失败了很多次。”
他面上看不出气馁，反而有种遇到有趣难题的专注：“药性冲突难以调和，最后一次炸炉，毁了我三成的药材。”
宁岁：……不应该啊，384不是说炼成了吗…难道是搞错消息了？
以系统那个智商，真的很难让人不担心。
【才没有！】384立马在她脑子里叫唤。
“所以？”
宁岁屏蔽了识海里哇哇乱叫的384，试探地开口。
她还是没搞懂温叙的来意。
……总不能是来找她报销药材钱的吧？
温叙非常自然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到宁岁面前：“这是我调整丹方后炼出的半成品。”
宁岁顿了一下，迟疑地接过玉瓶。
“多谢。”她低声道。
温叙没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宁岁还赤条条的泡在水里，纵使她再厚脸皮也不免感到羞耻。
“…你还有事？”她被盯得发毛。
他银白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你不试药吗？”
宁岁：……
“…你要在这看着我试吗？”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深夜闯入女子浴房有什么不对吧？！
温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眸里浮现一丝了然：“我帮你。”
？？？
眼见着他的手就要探过来，宁岁吓得立马抬手去挡：“停…停停！”
溅出的水花打湿了温叙的袖摆，连他面上也沾上了几滴。
银白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恍然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停下了动作，静静看着她，像是有些愣神。
宁岁不知道他到底误会了什么，咬牙切齿道：“我打算回去再试。”
温叙顿了顿，收回了手。
宁岁莫名从他眼里看出些遗憾。
…这是拿她当试药小白鼠了吧！
“还有。”她斟酌着用词，“以后找我，可以等我穿好衣服。”
温叙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茫然，他看了看宁岁泡在水里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半湿的衣袖，仿佛才意识到不妥。
他眨了眨眼，睫毛轻轻颤了颤，非常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好。”
说罢，他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似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迅速躲开的声音。
宁岁：……
她将整个人沉入水中，倍感心累。
一屋子的小猫小狗，情商低的情商低、智商低的智商低…
她是来这儿开幼儿园了吗？
第二天一早，宁岁是被院子里的争执声吵醒的。
她推开门，只见沈灼青悠哉哉的摇着羽扇，对谢宴辞和应宿滔滔不绝地描述秘境中的经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剑尊残影一剑劈来，我当即一个滑步，反手就是一记孔雀开屏…不对，是沈氏秘传掌法！堪堪挡下那一击！救下了差点吓傻的段酌和宁岁！”
谢宴辞抱着剑，面无表情地听着。
应宿则冷着脸坐在一旁，周身气压极低，一看便是不信的样子。
宁岁舒了一口气，庆幸沈灼青没能成功给小孩灌输奇怪的思想，就听应宿道。
“…这么厉、害。”他灰蒙蒙的眸子似乎亮了几分。
宁岁：……
真没救了。
段酌坐在廊下调息，闻言冷冷瞥了沈灼青一眼，显然懒得拆穿他。
而温叙，则坐在他的老位置，指尖停着一只新来的蝴蝶。
宁岁深吸一口气：“出发去合欢宗了。”
“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你们挑两人陪我去就行。”她道。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气氛凝滞几分。
刚才还在滔滔不绝的沈灼青瞬间收了声，一双凤眸在几人之间打转。
谢宴辞抱剑的手臂微微收紧。
碧绿的猫瞳看向宁岁，他嘴唇动了动，却又抿住了，只是站直了身体。
应宿灰蒙蒙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宁岁，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连坐在廊下调息的段酌都睁开了眼，白金色的瞳孔扫了过来，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温叙指尖的蝴蝶翩然飞走，他抬起银白的眸子，目光平静地落在宁岁身上。
宁岁被这齐刷刷的注视弄得有点头皮发麻，补充道：“……只是去兑换个奖励，人多反而扎眼。”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谢宴辞率先打破僵局。
“我随你去。”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理由。
应宿有些着急，上前一步：“我、我去。”他灰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似乎生怕被落下。
眼见着两个小的都发话了，沈灼青摇扇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理直气壮道：“都去的话那我也要去。”
段酌瞥了他一眼，目露无语。
分明之前他还说两个小的好骗的。
温叙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宁岁。
宁岁无语凝噎。
搞什么，之前一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怎么现在都往上凑。
她揉了揉额角，快速权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