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座灯塔亮起来了,然后我就听见了咔咔的声音。
哦,不对,不是声音,是我的感觉啦。
我感觉整个月球的地壳都在震,好像有啥东西在震它,呢。
我脚下的金属地板也不再是死的了,它好像有心跳,还有呼吸,甚至好像还有记忆。
那个叫∞光藤的植物,它的根从广寒宫的深处长了出来,然后就缠住了新的灯塔,把戌土集群最后的意志,反正就是一些想法吧,都放了进去。
那三千个棺材没消失,它们还在空中飘着转圈呢,棺材上还有一些花纹,这些花纹都在发着微弱的光,哈。它们发光的频率和那七十三座灯塔的频率是一样的,也和我们以前的生活片段的频率一样。
“你在听什么?”常曦对我说。
她给我看了扫描的结果,屏幕上都是看不懂的曲线。
她看到这个结果,手指都有点抖了,说:“这不是生命信号,也不是能量,我分析了一下,是‘情绪’在变多。它们在接收我们的信息,我们的生活片段,都通过灯塔传到棺材里去了。”
我看着一个上面有甲骨文的棺材,然而,我想起了祝融烬死前说的话。我之前一直没懂他说的啥意思,现在我突然就懂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只是保护他们,应该让他们自己活过来。
“那就给他们打个样吧。”我说。
然后我就去操作了主控台,我按了一个按钮,启动了最高权限,叫【文明基因融合】。
这个操作不是共享资源,也不是可怜他们。
我就是要把我们的数据库啊、AI啊、还有那个∞光藤的系统,全都给他们开放。让他们自己进来,用情感和节气,搞一个新的存在形式。
“你确定吗?”常曦问我,“要是失败了,我们基地可能就完蛋了。”
“可是不试试的话,他们就永远是东西啊。”我笑了笑说,“我们是活人,不是管博物馆的。”
我把命令下达了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下,可是等了半天,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棺材还是在转,灯塔也还亮着,但是它们就是不接入我们的系统,我当时就觉得这次可能要失败了。
然后,突然有个石像动了。这个石像以前从来没动过。它就是守陵人里面的一个。
它的手上有个印记,是玛雅的什么“春分之眼”。
它走到灯塔那里,跪下来,把手按上去。
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投影。投影里是热带雨林和金字塔,还有小孩在跑,在笑,反正就是一个很热闹的场景。
终焉咏叹调说:“第一个归来者,选择了春天。”
我心里想,哦,它们不是复活,是自己选择怎么开始。
然后第二个石像也动了。它也动了。这个石像来自苏美尔。它走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变成了一堆数据,进到了一个种番茄的机器里。过了三分钟,那个番茄就长得不一样了,开的花很奇怪,花上面的图案和一个很古老的壁画图案一样。
常曦很激动,她说:“它在改造植物!但是没复制以前的植物,是把文明写进dNA里了!”
然后更多的守陵人也醒了。
一个埃及的石像,走进维修车间,把手贴在一个旧犁机上。
那个犁机马上就发光了,还自己飘了起来,上面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符号。
我看着这些事,说:“它们不是在回到过去,它们在创造新东西。”
番茄能开出史诗,犁机能跳舞,空气里都有了祷词的味道。
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态,是我们和三千个文明一起搞出来的新生命。
旁边的倒计时也变了,变成了 t+7.3秒。
但是,就在融合的进度快要到100%的时候,突然控制室顶上的星星不动了,然后一个影子出现了。就是之前那个宣告终结的家伙。
它的声音很虚弱,它说:“你们唤醒的不是生命……是痛苦。”
我听了很不同意,就很生气地反驳他。
我说:“但是如果没人记得他们,他们就真的死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
那个叫归墟使徒的影子还在那飘着,它的袍子是银灰色的,脸也看不清,但是眼睛是两个黑洞,感觉很累的样子。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文明死了就死了,但是就因为要死,才要好好活一次。要有人记得他们。
我懒得理他,就去按了一个按钮,把一个视频放出去了。
这个视频是为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家。视频里是一个地球上的村子,在下雪,挂着红灯笼。一个老爷爷和一个小男孩坐在门口,老爷爷指着远处说:“记住了啊,不管走多远,除夕那天,记得回家吃饭。”
然后天上放了烟花。
控制室里很安静。
然后。
一个棺材有反应了。是北欧的。它震了一下。
然后说了一个“是!”。
接着所有的棺材都有反应了。它们都开始共鸣。
然后好多金色的光从棺材里出来,飞到天花板上,和那个∞光藤的根织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张大网,盖住了整个月球。这很厉害。
终焉咏叹调的声音也变了,不是之前的悲伤音乐了,变成了一首摇篮曲,很温柔。
常曦站在我旁边,说:“它们……不再是过去的影子了,它们是新的‘人’了。”
我点了点头,很感动。
这不是复活,是新生。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收到了一个信号。
信号是摩斯码。
滴——滴——滴——滴答……滴答答——滴答……
翻译过来是:
“等你很久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没声音了。
常曦看到这个信号很震惊,她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信号是从猎户座β3来的。我们都很惊讶。
那行字一直在屏幕上闪,好像在邀请我们,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个控制室里的灯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