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带着虚伪的亲昵。
姜鹿莓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光听着这假惺惺的关怀,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温邵峰见她不接茬,话锋一转,“稍稍啊,最近有时间,回家吃顿晚饭?你陆霜阿姨还想见见你呢。”
姜鹿莓唇角嘲弄地弯了弯,眼神下意识垂敛,藏下恶心。
不用想也知道,陈遇周跟温邵峰本来就不太对付,现在得知她跟温邵峰的关系,更是没有轻饶他的理由。
如今手掌陈氏大权的那男人......更是比之前的,可怖阴森得多得多。
也怪不得温邵峰会走投无路,天天惦记着外公的那点遗产。
她拒绝得很干脆:“我最近很忙,没什么事,别联系了。”
“哎呀,稍稍,你就当是帮爸爸一把,渡过这个难关,爸爸以后加倍......”
又是钱。
为了钱,他甚至可以披上慈父的外衣来恶心她。
“我没有钱。”
姜鹿莓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外公的钱,有固定的使用规则,我做不了主,你找错人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并将那个号码,也利落地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重新恢复了清净。
她无波无澜,现在关于工作以外的事,没有任何,可以再牵动她的半分情绪。
那天过后,姜鹿莓更是疯了一般,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
画设计稿,联系布料供应商,忙碌,她无暇他顾。
她刻意不去想维港,也不去想那个人。
直到她再次接到了陶姝姝的电话。
“宝!”陶姝姝的声音永远带着一股穿透寒气的活力,“干嘛呢?别告诉我你又在工作室里发霉啊?!”
“在看布样。”
姜鹿莓头跟肩膀夹着手机,将面前的布料小样翻了个面。
声音平静无波。
“哎呀别看了,出来透透气!今晚有个事,我必须得拉上你。”
陶姝姝难得语气兴奋,“记得咱们高中那个林砚吗?就坐你后座,给你递了三年情书那个闷葫芦!”
“他现在牛大发了,前几天拍了部电影爆火,今儿生日宴会,请了我们一大堆同学呢。”
姜鹿莓兴趣缺缺,指尖划过一块柔软的意大利羊毛呢料,“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没兴趣。”
“别急着拒绝嘛!”
陶姝姝压低声音,带着点故作神秘,“听说......维港那边来了不少人捧场!好几个有头有脸的商贾,林砚路子野,都给请来了,你工作室刚起步,多认识点人脉没坏处。”
维港。
心脏某个沉寂许久的角落,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刺了一下。
她捏着布样的手指微微收紧,布料柔软的触感变得有些硌人。
尖锐的痛感稍纵即逝,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
会见到谁?又可能能见到谁?
模糊的念头,悄然滋生。
她明知不该,明知是饮鸩止渴。
但那被刻意压抑、碾碎的某种执念,在这一刻,突然死灰复燃。
带着燎原之势,烧灼着她仅存的理智。
“......那就去去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局促。
-
陶姝姝向来雷厉风行。
逃避了近乎一个月的姜鹿莓,真的被拽来了宴会。
陶姝姝一身亮片小礼服,像只灵巧的蝴蝶,拉着她,穿梭在人群间,熟稔地与各方打招呼。
姜鹿莓则像一抹安静的影子,穿着一条剪裁极简的珍珠白丝绒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颈项。
她的美是沉静的,疏离的。
在满场珠光宝气中,反而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姜鹿莓,真的是你!”一个温和醇厚的男声响起。
姜鹿莓抬眼,看到林砚端着酒杯快步走来。
当年的青涩少年,早已褪去稚气。
一身合体的深蓝西装,眼神温润而真诚,望向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欣赏。
周身散发沉稳气场,却又在对上姜鹿莓目光的瞬间,流露出几分属于旧时光的腼腆。
“林砚,好久不见。”姜鹿莓微微颔首,唇角牵起一个礼貌的弧度。
“好久不见,之前听说你留学回来,一直想联系你,又怕唐突,最近还好吗?”林砚的语气带着关切,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挺好的,谢谢关心。”
姜鹿莓的回答,礼貌疏远。
目光却像不受控制的风筝,在攒动的人头中无声地梭巡。
没有。
人群里,没有她想看到的那张脸。
“别光站着说话。”
林砚体贴地从侍者盘中拿过一杯温热的柠檬水递给姜鹿莓。
“你脸色不好,还是别喝酒了,那边有些新到的和牛和松露点心,口味清淡,应该合你胃口。”
他的细心和温柔恰到好处,并不让人反感。
这让姜鹿莓闷堵的心脏,稍微好受了些。
自然而然,也默许了林砚陪伴在她的身旁。
整场宴会,他将骑士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全程,他几乎都陪在姜鹿莓身边,低声向她介绍着场中几位维港客人,言语间分寸拿捏极好。
既展示了人脉,又不显刻意炫耀。
然而,姜鹿莓的心,却像沉在冰冷的海底。
周遭越是热闹,林砚越是体贴周到......那份空洞和失落,就越发清晰。
她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脸上维持着得体的浅笑,回应着林砚的话。
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无数次飘向入口的方向。
每一次门开,都让她心头一紧。
随即又陷入更深的自我厌弃。
她在期待什么?
那个男人,应该讨厌她讨厌到了极点,怎么可能来京北?
心口一阵阵发紧,她觉得自己这样,像个可笑的小丑。
“抱歉,我去天台透下气。”
姜鹿莓终于无法忍受这分煎熬。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走向宴会厅一旁的露天观景平台。
夜风风,瞬间穿透单薄的裙摆,带来丝缕。
她混乱焦灼的大脑,反倒为此清醒了几分。
她走到栏杆边,双臂环抱住自己,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仿佛要将肺腑里那些黏腻的浊气彻底置换出去。
脚下是京北璀璨如星河般的万家灯火,遥远而冰冷。
她闭上眼,努力将脑海中翻腾的画面驱散——
就在这时,一股疑似来源于野兽的注视感,让她后背的寒毛,瞬间竖立!
她好像,感觉到了陈遇周的存在。
? ?周周稍稍和好吧?(?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