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卫东的指尖，在泛着冷光的机械键盘上，悬停了三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随即重重敲下回车键。“新收科技，买入确认，成交价45.6元，持仓5000股。”交易软件的界面闪烁两下，绿色的“交易成功”提示，弹出来的瞬间，他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抬手松了，松勒得发紧的领带。后颈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混杂着办公室，空调的冷风，竟透着股说不出的畅快。
不过三分钟，原本平稳的分时图，突然像打了鸡血的野马，笔直地向上拉升！钟卫东身体前倾，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根陡峭的红线，瞳孔里，映着不断跳动的数字：46.2元、46.5元、47.1元……每跳一次，账户里的浮盈，就多几千块，不过眨眼功夫，数字已经飙到了47.8元。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18c的冷风，却压不住他浑身的燥热。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热，是即将攥住财富的滚烫感。
“老张！你这消息，也太神了！”钟卫东猛地捶了一下，办公桌隔板，沉闷的声响，引得隔壁工位的同事，纷纷抬头。他故意把显示器转向过道，让那根刺目的红色涨停线，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才三分钟！就直接冲涨停了！”
张健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手指在钟卫东的显示器上，轻轻一点，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笃定：“这才哪到哪啊？早跟你说过，王总的消息啥时候错过？”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下周并购协议就公告，保守估计，至少五个板。”说话间，他抬手捋了捋袖口，一截百达翡丽的表带露出来，表盘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还看那些K线财报？那都是给散户挖的坑，真正的机会，都是在酒局包厢，和私人会所的话里呢。”
钟卫东抓起桌上的冰镇咖啡，猛地灌了一大口，咖啡因混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仍压不住心底的火热。他突然想起，上周的投资讲座，那个叫田晴的女人，穿着一身死板的黑西装，戴着黑框眼镜，指着新收科技的周线图，絮絮叨叨，说什么“量价背离严重”“泡沫积聚风险大”。当时，他差点当场笑出声。这帮学院派，永远搞不懂，资本市场的真正逻辑：纸面数据，哪比得上人脉递来的内幕？酒桌上的一句悄悄话，比研究半年财报都管用。
五个涨停板！钟卫东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地敲击，一串数字跳出来：280万。这个数字像团火焰，烧得他心头发烫，足够把老家那套，漏雨的老房子推倒重盖，还能立刻，给母亲预约上海，最好的肿瘤医院，再也不用，看着母亲的ct报告，整夜失眠。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儿子，今天的ct结果出来了，医生说还要再复查一次……”他扫了一眼，拇指飞快划过，把消息通知彻底关掉。等下周钱到手，什么复查都不是问题，现在，他只想沉浸在，即将暴富的喜悦里。
“技术部门那帮书呆子，又在开研讨会呢。”张健朝会议室的方向，努了努嘴，玻璃墙后，几个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正围着投影仪争论，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K线和指标。“天天画什么波浪理论、mAcd，笑死人了，真能赚钱，还用在这当码农？”
钟卫东咧嘴笑了笑，点开朋友圈，毫不犹豫地，晒出自己的持仓截图，配文：“认知决定财富等级，选对赛道比努力更重要”，特意加上了“证券大厦”的定位。不到五分钟，点赞列表，就排起了长龙，评论区里一片吹捧。营业部新来的实习生，小周留言：“钟哥太牛了！求带飞！”他指尖一动，回复：“明天请我喝杯星巴克，带你入门。”顺手加了个，呲牙大笑的表情，眼底满是得意。
茶水间，飘来咖啡机运作的蒸汽声，钟卫东端着，空咖啡杯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风控部的，李主管正跟人嘀咕：“……新收科技，最近的换手率太异常了，成交量也不对劲，得重点盯……”他脚步一顿，故意把陶瓷杯，重重放在台面上，“砰”的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李哥，忙着呢？”钟卫东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我跟你说个事儿。你知道为啥，你们风控部门工资最低不？”不等李主管开口，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是新收科技的涨停界面，“因为你们总盯着那点风险，却忘了‘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啊！风浪越大鱼越贵，这市场，胆子大的才能吃肉。”
李主管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钟卫东得意地哼着歌，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回到工位，屏幕上，新收科技，已经牢牢地封死涨停板，买一队列里，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单子。他点开购房App，滨江壹号的3d样板间，在屏幕上缓缓旋转，270度江景阳台、超大落地窗，每一处都戳中他的痒点。页面下方标注着“首付150万”，他截了个图发给张健，附言：“下周这时候，就能拿下了吧？”对方秒回一个“oK”手势，还加了个“稳了”的表情包。
下班铃声响起，钟卫东收拾东西，准备走，路过会议室时，技术分析研讨会，刚好散场。几个程序员，抱着笔记本电脑鱼贯而出，最后面，跟着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女人。齐肩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正低头在平板上写着什么，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钟卫东心里一动，故意吹着口哨，从她身边挤过，肩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啊！”钟卫东弯腰去捡，目光飞快地扫过，最上面那张纸。竟是新收科技的筹码分布图，旁边用红笔圈出了，高位密集区，还画了个巨大的问号，旁边写着“主力出货嫌疑”。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抖了抖纸张：“姑娘，不是我说，这玩意儿有啥用啊？研究半天，还不如我跟王总，吃一顿饭的消息靠谱。”
女人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枚冰冷的冰锥，直直地刺向他。钟卫东心里莫名地一紧，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她弯腰捡起文件，手指修长，无名指上有道细白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
“当谎言变成，所有人都相信的共识时，”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是泡沫该破的时候了。”
钟卫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市场的规矩。”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女人的表情。
电梯门缓缓关上，钟卫东最后看到的，是女人转身时，毛衣后领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窗外，证券大厦的LEd屏，亮起今日的股市警句：【市场永远是对的】。他嗤笑一声，掏出手机，把新收科技的涨停截图，设成了壁纸，五个涨停板，280万，滨江壹号的江景房，母亲的医药费……所有的美好，都在向他招手，至于那些所谓的“风险”“泡沫”，不过是技术派，吓唬人的空话罢了。
走出证券大厦，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夏末的燥热。钟卫东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语气轻松：“妈，你别担心，下周，我就带你去上海最好的医院，咱的病，肯定能治好！对了，老家的房子也该翻新了，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去安排……”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钟卫东笑着，脚步轻快地走向停车场，属于他的财富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