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山城公馆七号楼彻底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扩编之后的阎王殿，每一个零件都在楚风的意志下飞快咬合，发出骇人轰鸣。
李铁柱跟王大力快把军统在山城的所有外勤单位跑遍了。
他们专挑有案底受过处分或者被上司排挤的刺头。
军统内部的训练场上，几个被临时抽调来的队员正在格斗训练。
王大力站在场边，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他一双牛眼瞪得溜圆。
“你那拳头是娘们绣花用的？没吃饭？用力！”
一个队员被对手一脚踹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王大力走过去，一把给他拎了起来。
“记住，上了战场，没人会给你喘气的机会。要么你弄死他，要么他弄死你。再来！”
另一边，李铁柱则抱着他那支狙击步枪，坐在一座钟楼的顶上，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锁死了楼下一家茶馆。
茶馆里，两个穿着短衫的汉子正在喝茶，腰里鼓鼓囊囊的。
他们是王大力物色来的新人，据说枪法不错。
李铁柱的任务，就是观察。
他要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跟每个眼神，判断这俩人到底能不能用。
刘三金整个人消失在山城市井里。
他手下的那些眼线，那些茶馆的伙计跟码头的苦力还有拉黄包车的车夫，一夜间全动了起来。
无数看着不打紧的消息，从山城的各个角落汇集过来，最后变成一张张写满黑话暗语的纸条，塞进刘三金手里。
他现在是阎王殿的情报科长，这张网必须铺得更大，更密。
楚风给了他足够的金条，他就要用这些黄澄澄的东西，买下整座山城的秘密。
中统山城分部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徐仇减坐在自己办公桌后，脸都青了。
地上，是一个摔个粉碎的青花瓷茶杯。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只要一想到那天在财政部，楚风那张平静的脸，跟那不容置疑的枪口，他就感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堂堂中统的处长，竟然被一个军统的小辈当众折辱。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门被敲响了。
“进来。”徐仇减的声音都哑了。
高晋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比徐仇减还臭。
他走路姿势有点怪，腰还隐隐作痛。
那一脚，楚风踹得不轻，伤的不是筋骨，是他的脸面跟尊严。
“处长。”高晋低着头。
“什么事？”徐仇减没好气的问。
高晋关上门，走到徐仇减桌前，压低声音。
“处长，楚风这口气，您就这么咽下去了？”
徐仇减抬眼看他，眼神里冒着火。
“不咽下去能怎么样？戴笠现在把他当宝贝疙瘩，我们动他一根汗毛，戴笠那疯狗能把我们整个分部给拆了！”
“明着动不了，我们可以来暗的。”高晋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徐仇减哼了一声。
“暗的？军统那帮人都是吃干饭的？活阎王这名号是白叫的？我们派去的人，怕是连他身边都近不了。”
“处长，我说的暗的，不是派人去杀他。”高晋凑得更近了些。
“那是什么？”
“您说，要是这个戴笠最看重的活阎王，是个通共的红党，戴笠会怎么样？”
高晋的话，让徐仇减的瞳孔猛的一缩。
他直起身，死死盯着高晋。
“通共？你有什么证据？”
“现在没有。”高晋的嘴角勾起个毒蛇一样的笑，“但我们可以让他有。”
徐仇减没有说话，他示意高晋继续说下去。
“处长，楚风这个人，做事乖张，不按套路来。他刚来山城，就敢硬闯财政部，连您跟范次长的面子都敢驳。这种人，要么是狂妄到了极点，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而且，他扩编阎王殿，招的人三教九流啥都有，根本不看背景履历，这不符合军统的规矩。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培植自己的私人武装？”
高晋的话，句句都戳在徐仇减的心坎里。
对付军统，最好的帽子，就是“通共”。
这顶帽子一旦扣实了，别说是楚风，就是陈恭澍那样的大员，也得脱层皮。
“你的计划是什么？”徐仇减的声音冷静下来。
“很简单，我们找几个机灵点的人，伪装成地下党，主动的去联系楚风。”
高晋压低声音，眼里是兴奋的光。
“就说，久闻活阎王大名，虽在不同阵营，但都为抗日出力，希望能够跟他合作，交换一些关于日伪的情报。”
徐仇减的眉头皱起来。
“楚风会信吗？他那种人，疑心病重得很。”
“他信不信，不重要。”高晋冷笑一声，“重要的是他的反应。”
“如果他真的信了，跟我们的人接上了头，那最好不过。人证物证都在，他通共的罪名就坐实了。到时候我们把证据往戴笠脸上一扔，我看他怎么保！”
“如果他不信呢？”徐仇减追问。
“那也简单。”高晋的表情更阴险了，“只要他见了我们的人，光这件事，就够我们做文章了。”
“我们可以提前在接头的地点布置好一切，拍下他们见面的照片。再伪造一些楚风向我们的人提供情报的‘证据’，比如一份他亲手批阅的军统文件副本，再弄几根他用过的金条。”
“到时候，我们把这些东西匿名送到委座的案头，或者捅给报社。您想，一个军统的少将级高官，私下跟‘红党’见面还交换情报，这事传出去，后果会是啥？”
徐仇减的眼睛越来越亮。
高晋这个计划，真够毒的。
这是个连环套，楚风怎么选都得掉进去。
他要么坐实通共的罪名，要么惹一身骚，洗都洗不清。
到时候，没了戴笠护着的楚风，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徐仇减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着，“人选，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高晋立刻回答，“行动科有几个刚从外地调来的生面孔，楚风绝对不认识。他们机灵，演技也好，保证能把红党那种又谨慎又狂热的劲演出来。”
“好。”徐仇减一拍桌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做干净点，别留下咱们中统的半点痕迹。”
“是，处长！”高晋兴奋的立正，“您就瞧好吧，不出半个月，我一定让楚风死无葬身之地！”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脸上是复仇的快意。
徐仇减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
楚风，你不是喜欢当阎王吗？
这一次，我就让你尝尝，下地狱的滋味。
山城公馆七号楼，书房。
楚风拉上厚窗帘，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台灯的昏黄光线。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脑海。
冰冷机械音响了起来。
「检测到针对宿主的A级（恶意）情报，是否消耗三十根金条进行购买？」
楚风的眉头挑了一下。
A级恶意情报。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购买。」
「支付成功。情报传输中。」
一段清晰信息流涌进楚风脑海。
中统山城分部处长徐仇减跟科长高晋，策划栽赃陷害，还有计划细节跟执行人员名单......
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楚风慢慢的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个冷冰冰的弧度。
想给我扣红帽子？
手段倒是够脏，够直接。
他很清楚，在国府地盘上，“通共”这顶帽子的杀伤力有多大。
一旦被扣上，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仇减和高晋这一招，就是冲着让他永不翻身去的。
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每一步，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刘三金推门而入，他的表情有点怪，兴奋里又带着凝重。
“组长，有件怪事。”
“说。”楚风点了根烟。
“我下面的人，今天接到了一个消息。有人通过好几道关系，拐弯抹角的想联系咱们。”刘三金压低了声音。
“什么人？”
“他们自称是...是那边的人。”刘三金做了个隐晦的手势，“说，他们仰慕您抗日的决心，想跟我们合作，交换一些关于日本人的情报。”
楚风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
他看着刘三金，像是在判断这事的真假。
“那边的人？可靠吗？”
“不好说。”刘三金摇了摇头，“我让人去查了，传话那几个人都是山城老江湖，嘴严得很，啥都问不出来。但他们指名道姓，一定要见您。”
“他们还说，为了表示诚意，可以先送我们一份大礼。一份关于日本特务潜伏在山城政府内部的名单。”
楚风的眼神闪了闪。
他知道，鱼儿已经开始撒饵了。
“你怎么看？”楚风问刘三金。
“组长，我觉得这事有诈。”刘三金的表情严肃起来，“咱们跟那边向来水火不容。他们突然找上门来，还这么大方，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么，这是个陷阱。要么，他们所图甚大。”
楚风点了点头，对刘三金的分析表示认可。
“你分析的对。”
他掐灭了烟头。
“去，把苏副科长叫来。”
“是。”
刘三金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苏月璃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连衣裙，把她那惊人的曲线勾勒个淋漓尽致。
“组长，找我？”她走到楚风身边，身上一阵幽香。
“有件有趣的事。”楚风把刚才刘三金汇报的情况，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苏月璃听完，好看的柳眉立刻蹙起。
“红党？他们想干什么？”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
“他们想跟我们合作，还准备送一份大礼。”楚风的语气里带了点玩味。
苏月璃的目光在楚风脸上转了一圈，她敏锐的感觉到，楚风似乎对这件事，另有看法。
“组长，您的意思是？”
“我想去会会他们。”楚风说。
“不行！！！”苏月璃和刚回来的刘三金几乎同时开口。
“太危险了！！！”苏月璃的表情很坚决，“这百分百是个陷阱。对方啥身份都还没搞清，您怎么能亲自去冒险？”
“是啊，组长。”刘三金也急了，“万一对方是日本人伪装的，或者是中统那帮孙子搞的鬼，您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楚风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笑了笑。
“我知道有危险，所以才要做。”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你们想，如果他们真的是红党，那他们手上的情报，对我们来说，价值巨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如果他们是日本人或者中统伪装的，那正好，说明有大鱼想咬我的钩。我们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将计就计，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楚风转过身，看着两人。
“富贵险中求。阎王殿要立足，光靠杀几个小鱼小虾是不够的。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我们不能放过。”
苏月璃和刘三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担忧，但他们也知道，楚风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那您打算怎么做？”苏月璃问。
“对方不是要表示诚意吗？那就让他们表示。”楚风的嘴角是个冷笑。
“刘三金，你去回复他们。就说，我对合作很感兴趣，但活阎王不跟无名之辈打交道。想见面可以，先把他们说的‘大礼’送过来。我要看到他们的诚意。”
“是，组长。”刘三金立刻领命。
“另外，让他们定时间地点。我们的人提前去把场子布置好。既然要唱戏，那舞台就得我们来搭。”
楚风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我倒要看看，这帮牛鬼蛇神，到底想演哪一出。”
苏月璃看着楚风，看着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那点担忧，慢慢的变成期待。
她知道，这个男人，又开始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