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轻盈的起落,岁岁便稳稳跳到了寒玉床上那个由几件衣物堆叠而成的“小窝”里。
说是枕头不过是由几件衣服堆叠起来的小山,因为岁岁嫌弃寒床太冷,溯妄又不想让她趴在自己胸口上睡觉,这才退而求其次在寒床上用自己的衣服给她垒了个窝。
岁岁熟门熟路地钻进那叠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衣物里,淡绿色的妖力微光一闪而过。
下一秒,一个毛茸茸的、顶着两只抖动尖耳的脑袋,便从衣堆顶端钻了出来。
恰在此时,窗外酝酿了半夜的云层悄然散开。
清辉如练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穿过窗棂,温柔地笼罩在寒床之上,也将岁岁周身镀上一层梦幻的银边。
岁岁惬意地眯起眼,感受着月华之力丝丝缕缕渗入皮毛,滋养着妖核。
在还是小狐狸时,她便喜欢在月夜修炼,此刻化妖之身初成,对月华的感应更是敏锐了数倍。
她方才耐着性子听溯妄“唠叨”,等的便是这一刻——月华最盛、灵力最纯的时辰。
她要借这股天地之力,再次尝试化形。果然,浓郁的月华如同催化剂。
岁岁心念微动,体内尚不稳定的妖力便再次沸腾起来。柔和的青色光晕自她体内透出,包裹全身,身形在光影中拉长、变幻……
溯妄在她妖力波动的瞬间就已警觉,转身欲查看,却正正对上那青光消散后显露的景象。
月光下,少女窈窕的身形再次出现,大概是因为力量仍不稳固,她头顶两侧赫然还保留着白色的狐狸耳朵,随着主人的心情愉悦而微微颤动。
几乎是在看清的同一瞬间,溯妄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硬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
岁岁却毫不在意,她从寒玉床上站起来,赤足轻巧地落在冰凉光滑的木质地板上。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她纤细的身影和溯妄僵直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拉得很长,几乎在房间中央交汇。
少女一步步朝着僵在门口的溯妄走去。
赤裸的足心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在这寂静得过分的夜晚,清晰得如同鼓点,一下,又一下,顺着地板,仿佛直接敲击在溯妄紧绷的心弦上。
岁岁知道溯妄为什么不离开。
在玉瑶峰“赖”着的这小半个月,她观察得很仔细。
溯妄会去山涧静坐,会在冰池边垂钓,会收集梅花上的雪水,也会在黄金树上假寐,但无论如何,每个夜晚,他一定会回到这间卧室,或者说是回到这张寒玉床上。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迫使他必须如此。
岁岁不知道那原因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可以借此要挟他,继续达成双修的目的。
溯妄的手还搭在半开的门板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内心在天人交战。
是硬着头皮进去,还是暂时避出去?
岁岁走到他身后约莫三步远处,停下了脚步。
她歪了歪头,看着男人紧绷的背影,忽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无形力量,凭空而生,轻轻推动那扇门。
“砰。”
一声轻响,门扉在溯妄面前,被关上了。岁岁替他做了决定。
下一秒,一双微凉却柔软细腻的手臂,如同藤蔓般,从后方缠绕上来,轻轻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溯妄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微微侧头。
月光从侧面的窗户斜射进来,恰好照亮了紧贴在他身后的少女。
她仰着脸,面若桃花,唇色是饱蘸了朝露般的红润,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又因那未褪的稚气和懵懂,糅合成一种纯然又勾人的风情。
月光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淌,勾勒出精致脆弱的锁骨,和一段优美白皙的脖颈。
幽兰般清浅又带着一丝甜暖的气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喷吐在溯妄敏感的耳廓上,瞬间钻入,沁人心脾,又带着撩拨心弦的痒意。
狐狸似乎天生便擅长魅惑之道,美得惊心,妖得蚀骨。
溯妄面上竭力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但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缓慢而沉重地加速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可闻。
“你呆在这玉瑶峰上数年,”岁岁的声音压得很低,声音蛊惑却清晰无比地送入他耳中,“每日所见,除了冰雪,便是枯寂。看风景、钓鱼、收集露水、睡觉,周而复始,难道就不想有点新的消遣吗?”
溯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日更沉哑几分:“比如?”
比如——和她双修!
岁岁看似游刃有余地倚在他背上,实则掌心已微微沁出薄汗,贴着他腰间衣料的身体,也在不易察觉地细微颤抖着。
那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此刻正敏感地竖立着,尖端随之颤动,泄露出主人并不如表面那般镇定的心绪。
她既害怕自己这般大胆的举动会彻底惹恼眼前这个男人,又害怕自己学自那些偷看来的画册上的拙劣勾引,根本无法打动他分毫,无法让他继续和自己双修。
但放弃,从来不是她的性格。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
反正根据她的观察,溯妄是绝对不能主动走出这间卧室的,有本事,他就真把她扔出去!
当然,若是溯妄真狠心把她丢出去……
岁岁在心底默默做好了准备——那她就立刻变回狐狸原形,抱着他腿哭!哭到他心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