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整个人说话已经语无伦次,手脚开始有些抽搐。
徐炎这时已经明白,他必定是听了刚才马吉翔的话,心神不宁,导致行功出了岔子,要是没有人及时施以援手,势必走火入魔,就是不死,也要成废人了。
“救,还是不救?”徐炎心中无比挣扎。
“我不杀他也就罢了,他害了师父,我凭什么还要救他?”
“可江湖中人侠义为怀,他毕竟也救过你性命,你就真忍心看着他这么受苦而死?”
“我纵是想帮他,可对于他这种高手,我这点道行如何顶事?弄不好救不了他,还要把我也搭进去。”
“怎么说他曾两次救我,不然我早就是个死人了,算上杀师之仇,你也该助他一次,还了他这份情。”
……
他心中像有两个自己在激烈地打架。
眼见凌云志痛苦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他再容不得丝毫犹豫,立刻将凌云志扶起,双掌抵于他背后“大椎穴”,将一股真气向他体内源源送入。
其实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能说服自己出手相救“仇人”,并不是因为看他可怜而心软。他原以为这人是锦衣卫的头头,必定也是如秋横戈那般的奸狠小人,可适才听他言语,感觉出此人一切所为,虽然多有不义,但毕竟也是出于一片护主为国的赤诚之心,称得上是个热血汉子,心中原本对他的成见和恨意一时消减了不少,对于他的矢志不渝,隐隐间竟还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他知道自己功力比凌云志差的太多,唯恐力有不逮,使出了十成功力,此刻他体内的两股内力已然圆融交汇,功力已是不凡,可是内力传入凌云志经脉,却像是撞上了一堵坚固的墙,怎么也冲不过去。他愈发催动内力,想要冲破阻碍,由于拼尽全力,不一会儿,汗出如雨,把衣服都湿透了,却仍旧未能成功。
徐炎感到自己内力将要枯竭,想要收回内力略作喘息,却哪知凌云志的经脉就像片泥沼一般,反生出一股真气,源源不绝,牢牢将他内力吸住,让他收不回来。
徐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运功,要将那道阻碍冲开。
忽的凌云志暴吼一声,徐炎只觉像是一脚踩下悬崖一般,挡住自己内力的那堵墙瞬间消失无踪,此时徐炎正是卯足了十二分气力,他又没有将内力收发自如的本事,既无阻滞,内力在凌云志经脉中一泻千里。凌云志体内一股强劲的内力反冲回来,徐炎抵受不住,“啊”的一声,被震飞出去。
原来正如他所料,凌云志听了马吉翔的话,心中忧急如焚,所谓关心则乱,即便如他这般定力超群的高手,也不免心神迷离,开始只是不能集中精神,到后来越想心越乱,越乱越忍不住去想,到底还是让真气走了岔子。
那时他正以书阁中修炼的独门内功驱毒,正是到了紧要关头,这一出岔,直接让他的任脉阻塞,已经被驱赶到一起的毒,因为没有后继的真气驱散,郁积于经脉中不动,反倒毒性更重了,于是便开始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而这却不是最可怕的,由于任脉阻塞,气路不通,滚滚真气堵在另一侧越积越多,若不及时打通经脉,疏解真气,最后真气势必如决堤之水将他吞噬,非让他炸裂不行。
可是此事说来简单,实则凶险异常,因他自身内力太强,又不断郁积,更是惊人,外人帮他想帮他打通经脉,力轻了则如泥牛入海,难起作用,力重了则如决堤溃坝,凌云志的浑厚内力瞬间猛冲过来,弄不好两人都要送命,必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徐徐将其剖开,将真气缓缓导出,尔后再一举冲破,方可保无虞。
只是此事漫说徐炎不知,他即便知道,又没有把度量的尺子,他又哪里知道怎么算是恰到好处呢?也许是天不绝人,就在他这么不知所以地全力冲击下,竟误打误撞地帮凌云志平安冲开经脉。但最后时刻凌云志的内力反冲,其势仍是非同小可,将徐炎直接震飞,要是再强些许,徐炎只怕有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他也觉神晕目眩,浑身像是被吸干了血,没有半点力气,周身经脉中真气不继,赶忙挣扎着坐起,自行运功调息。
凌云志经脉既通,死里逃生,他是绝顶高手,没有片刻迟疑,便赶忙催动真气,很快把毒全部排出,继而将真气重新运行十二周天,直到浑身经脉通畅气机运转无碍,这才缓缓站起。
凌云志惊讶地发现身后正在运功神情痛苦的徐炎,依稀回想适才情形,心中顿时了然,便走到他身后,单掌抵住他后心,助他行功。
他的内力高出徐炎岂止一截,比起徐炎适才助他时的艰难,他只用了不到半炷香功夫,便以浑厚内力,帮徐炎稳住经脉,恢复了七八成精力。
徐炎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正冷峻地盯着自己的凌云志。
“刚才是你帮的我?”凌云志问。
徐炎站起身,不置可否。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趁机杀我?”
“你以为我是你吗?”他说完便有些心虚,因为他毕竟确曾动过这个念头,于是又道:“算我还你的情,我不想欠你什么。你救过我,我也救了你,咱们扯平了。”
凌云志道:“我还以为你拿我当朋友了呢。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我救你乃是有所图,算不上谁欠谁的情。”徐炎道:“不管怎样,你我从此互不相欠了,日后再见到,咱们还是仇人,我还是要杀你,为师父报仇!”撂下这句话,徐炎便转身要走,忽然背后“灵枢穴”一麻,登时再迈不出半步。
凌云志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今天你需走不了。”
“背后偷袭,卑鄙小人!”徐炎怒骂道。
凌云志冷笑道:“你也真天真的可以,我便放开你,让你堂堂正正地较量,你能过得了三招吗?”徐炎心中虽然有气,但却无话反驳,只对他怒目而视。
“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你当我费尽心力救你出来是为了什么?想必刚才你也都听见了,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凌云志忽然变得神色冷峻,像是一个猎人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
徐炎扭过头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