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照片:“所以,他们知道你们在盯?”
“很可能。”阿昌说,“这些人是专业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我们的人一靠近,他们就能感觉到。”
蓝红看向我:“这就难办了。他们知道船上在查,这周还敢不敢来都不一定。”
阿昌说:“我们分析过,他们应该还会来。上周他们尝到甜头了,而且没被抓到。这种人,胆子都大。”
“船上有多少你们的人?”我问。
“安保十六个,监场八个,荷官三十多个。”阿昌说,“但大部分都是普通员工,真正能用的不多。”
“荷官里有他们的人吗?”
“不好说。”阿昌犹豫了一下,“我们排查过,没发现异常。但老千团要做事,一般都会有内应。上周有几局,荷官发牌的动作有点怪,但我们没抓到把柄。”
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阿昌把能想到的细节都说了,但有用的信息不多。
临走前,阿昌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郑少给的活动经费,二十万。不够再说。”
我接过信封,没拆:“告诉郑少,钱我先不收。事办成了,再说。”
阿昌愣了愣,点头:“明白。”
回到酒店,张达已经到了。
我把情况跟他和谢斌说了。张达听完,皱起眉:“抓老千,这活儿我没干过。”
“就把这几个人抓了就完了。”谢斌接话道。
“那肯定不行,这传出去,我们以后生意还要做吗?”蓝红说道。
张达倒是兴奋:“电影里看过,什么袖里藏牌,牌底做记号,挺刺激的。”
“那是电影。”蓝红说,“真正的高手,手法你看不出来。”
“那怎么抓?”
“设局。”我说,“等他们自己暴露。”
“怎么设?”
我想了想:“阿昌说,他们可能和荷官有勾结。咱们就从荷官下手。”
蓝红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换掉他们熟悉的荷官?”
“不止。”我说,“咱们自己人上。”
晚上,我又给阿昌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安排我们的人上船当荷官。阿昌说可以,但需要培训,至少要会基本的发牌和赔彩。
“不用真的会。”我说,“装装样子就行,在荷官位置更能看清楚。”
我们商量了一个小时,最后定下方案:张达和蓝红上船当荷官,谢斌和两个兄弟当客人,混在赌厅里。我和杨荣在监控室坐镇。
接下来的几天,张达和蓝红开始突击培训。杨荣从赌场请了个退休荷官,教他们基本的发牌动作和规则。两人学得认真,但时间太短,只能学个皮毛。
谢斌那边,她选了三个兄弟,都是机灵的,教他们怎么演客人。不能太豪气,也不能太小气,要像普通赌客,有输有赢。
我让阿昌把上周的监控录像拷了一份,反复看。那几个怀疑对象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放大来看。看了十几遍,还真看出点门道。
第二组那个女的,摸耳环的动作确实有问题。她不是每次都摸,只有在下大注前摸。而且她摸的时候,眼睛会瞟向左边。我顺着她的视线找,发现左边总有一个男人在玩老虎机。那个男人很少抬头,但每次女人摸耳环,他的手指就会在老虎机按钮上敲两下。
第三组台湾人更隐蔽。他们不靠手势,靠的是时间。四个人玩不同的台子,但下大注的时间总是同步。比如晚上九点十分,四个人同时下注,而且都赢。九点三十五分,又是同时下注,又都赢。这不是巧合。
第一组新加坡人最难判断。他们玩得干净,几乎找不到破绽。但阿昌说,这两人有个习惯,每次赢了大注,就会去酒吧喝一杯,而且一定是点同样的酒。这可能是庆祝,也可能是某种信号。
我把这些发现告诉蓝红他们。蓝红记在心里,说上船后重点盯这几个人。
周五下午,我们到了码头。“金银号”是一艘白色的大船,五层高,停在岸边。乘客已经开始登船,排着队,拖着小行李箱,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
阿昌在码头等我们,带我们走了员工通道。张达和蓝红换上荷官制服,白衬衫黑马甲,还挺像那么回事。谢斌和三个兄弟扮成客人,混在人群里上船。
我和杨荣直接去了监控室。监控室在船舱底层,不大,四面墙上都是屏幕,显示着赌厅各个角落。两个保安在值班,见我们进来,起身让座。
船在傍晚六点准时起航。汽笛长鸣,船身微微震动,缓缓离开码头。
赌厅在二层,晚上七点开门。客人陆续进场,音乐响起,灯光调暗,气氛很快就上来了。
张达被安排在二十一点区的一张台子,蓝红在百家乐区。两人的位置都是阿昌特意安排的,靠近那几组怀疑对象常玩的区域。
谢斌和三个兄弟分散在不同区域,装作互不认识,各自玩各自的。
刚开始一切正常。客人多是来放松的,下注不大,输赢都笑笑。荷官机械地发牌,收筹码,赔彩。
监控屏幕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九点左右,客人多了起来,我盯着第二组那个女人的位置,她今晚来了,还是穿连衣裙,长发披肩,坐在一张百家乐台子前。
她玩得很随意,下注不大,有输有赢。但她的眼睛一直在扫视周围,像在找什么。
十点十分,她摸了摸耳环。
我立刻看向左边那台老虎机。果然,那个男人坐在那里,手指在按钮上敲了两下。
几乎同时,女人下了个大注,一万块。
荷官发牌。女人拿到的是闲家,两张牌,一张6一张3,九点。庄家两张牌,一张2一张7,也是九点。和局。
女人没赢,但也没输。她收回筹码,表情平静。
“她在试水。”杨荣说。
我点头。老千团很谨慎,第一次出手只是试探,看荷官的反应,看周围的动静。
十点半,第三组台湾人出现了。四个人,分散在四张不同的台子,玩二十一点。他们下注的时间很规律,每隔二十五分钟下一次大注,每次都是五千块。
我让监控室的保安把四张台子的画面调在一起。果然,十点五十五分,四个人同时下注。
四局牌,两赢两输。赢的两局,赢的都不多;输的两局,输的也不多。算下来,不亏不赚。
“他们在调整节奏。”我说,“找最合适的时机。”
杨荣擦擦额头的汗:“这帮人真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