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包有些变形的辣条，在“天宫”空间站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上，
被人类舰队的总指挥官，当着全世界最高领导人的面，郑重地递到陈凡手中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港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傻眼了。
Ld、史密斯将军、罗斯国的大将……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人物们，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们看看龙樱，又看看陈凡，再看看那包在无数聚光灯下显得格外扎眼的辣条，大脑集体宕机。
这是什么情况？
战前动员？阵前定情？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属于英雄之间的神秘仪式？
老钱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使劲揉了揉，确认自己没看错。
“辣……辣条？”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这玩意儿……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能量棒？或者……是某种加密通讯设备？”
他旁边的白发院士，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从物质形态上看，它确实是普通的零食。但是，考虑到它出现的场合和递交它的人，我们不能排除它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象征意义。
比如，代表着战胜‘收割者’的某种关键密码？或者，是陈凡同志在战前对龙樱将军下达的某种绝密指令的信物？”
两位大佬的窃窃私语，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他们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和一包普通的零食联系在一起。
而在风暴中心的陈凡，也是哭笑不得。
他看着龙樱那双清澈而执着的眼睛，感受着周围那些能杀死人的好奇目光，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大姐，你这是要干嘛啊？
我知道你活着回来了，我也很高兴，但咱能不能换个地方，换个时间，再聊庆功宴的事？
你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把这包辣条拿出来，是想让我社会性死亡吗？
然而，看着龙樱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陈凡知道，他今天要是敢不接，或者说一句“回聊”，这位女战神怕是能当场把他给拆了。
他硬着头皮，在一片死寂中，接过了那包还带着龙樱体温的辣条。
入手的感觉，有些发软，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在战斗中被压得不轻。
“咳咳……”陈凡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当然算数，必须算数。”
听到他的回答，龙樱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如同冰山般的脸，终于融化了一丝。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这一笑，如冰雪初融，让周围那些看呆了的将领们，都感觉眼前一亮。
原来这位不苟言笑的女战神，也是会笑的。
就在这时，Ld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笑着走上前，打圆场道：“哈哈哈，好！英雄归来，庆功宴是必须的！而且要办，就要办最高规格的！”
他转向陈凡，意有所指地说道：“陈凡同志，这次战斗，你居功至伟。庆功宴的地点和形式，就由你来定，如何？”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陈凡身上。
他们都很好奇，这位总是能做出惊人之举的年轻人，会提出一个怎样离谱的庆功宴方案。
是在月球的“广寒宫”基地举办一场星光晚宴？还是驾驶着“地球号”旗舰，去土星光环里开派对？
陈凡捏着手里的辣条，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廉价的香精味，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庆功宴？
他看着眼前这些刚刚从绝望中挣扎出来，又因为英雄归来而满脸喜悦的领导者们。
他想起了会议室里，那“五千年”和“十年”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知道，这场短暂的胜利狂欢之后，更沉重、更绝望的压力，将再次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戴森球，才是人类文明唯一的出路。
而现在，他手里，已经握住了那把开启未来的钥匙。
一个宏大的、足以将所有人的目光从眼前的困境中拔出来，投向更遥远未来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
他需要给所有人，画一个更大的“饼”。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并且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奋斗终生的“饼”。
陈凡抬起头，笑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辣条，对着龙樱，也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朗声说道：
“庆功宴，当然要办。”
“不过，地点嘛……我想换一个。”
他转过身，面对着Ld，面对着所有的镜头，指向了舷窗外那片深邃的星空，指向了那颗光芒万丈的太阳。
他的声音，通过直播信号，传遍了整个地球，传到了每一个正在欢呼胜利的人们耳中。
“等我们在太阳的轨道上，建成属于我们自己的第一个‘家’的时候……”
“我请全人类，一起喝酒！”
……
这番豪言壮语，通过直播传遍世界。
全球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的胜利，让人们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那么陈凡的这番话，则是在所有人的心中，点燃了一把名为“未来”的火焰。
在太阳轨道上，建一个家？
这是何等宏伟，何等浪漫，何等令人心潮澎湃的愿景！
在全球民众的心中，陈凡的形象，已经与人类文明的未来，彻底绑定在了一起。他不再是那个带来好运的“锦鲤”，不再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幕后英雄”。
他，就是带领着人类文明，走向星辰大海的……领航员！
空港里，Ld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带头，为陈凡用力地鼓起了掌。
紧接着，史密斯将军、罗斯国大将、老钱、白发院士……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掌声，从稀疏到密集，最终汇成了一片雷鸣般的海洋，响彻云霄。
在这片掌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在遥远的、柯伊伯带之外的黑暗深空中。
那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收割者”主力舰队，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默。
在它们的中央旗舰上，一个观察员，正通过某种超光速的观测设备，冷漠地注视着太阳系内发生的一切。
它记录下了人类的欢呼，记录下了那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也记录下了陈凡最后的宣言。
它的处理器，正在以每秒亿万亿次的速度，分析着这些信息。
【目标文明，在经历一次微不足道的胜利后，表现出符合“低等社会结构”的集体情绪波动。】
【其领袖个体，发布了一个不具备任何可行性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筑巢”宣言。】
【根据现有模型推演，该行为属于“末日狂欢”综合征的一种变体，旨在提升文明内部凝聚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毁灭。】
【结论：目标文明并未掌握任何足以威胁到“净化”行动的实质性力量。其之前展现的“奇点扰动”能力，极有可能是一次性的、无法复制的偶然事件。】
【建议：维持静默观察状态，继续收集其文明在末日压力下的行为数据。该样本，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
观察员冷漠地提交了这份报告。
在“收割者”的眼中，人类此刻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不过是一场精心上演的、供它们观赏的戏剧。
一场名为“绝望”的戏剧。
而它们，是这场戏剧最忠实的观众。
……
狂欢过后，是冷静的回归。
“戴森球计划委员会”的第二次会议，在更加凝重的气氛中召开。
陈凡那番豪言壮语，确实极大地鼓舞了全球的民心，但对于在座的决策者们来说，那“五千年”的工期，依旧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会议一开始，苏醒后的白发院士，就面色惨白地向Ld汇报了那个经过反复验算的、令人绝望的数字。
“五千年……这是在我们拥有全部理论和技术的前提下，最理想的工期。”
他指着全息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工程节点图，声音沙哑。
“这意味着，就算我们从今天开始，动员全球所有的力量，不计成本，不惜代价，我们的第一百五十代子孙，才有可能看到戴森球的初步合拢。”
“而‘收割者’，只给我们留了十年。”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希望的火苗，刚刚被点燃，就又被一盆冰水无情地浇灭。
一位来自m国的年轻工程师，再也无法承受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他双手抱着头，情绪崩溃地喃喃自语：
“五千年……五千年……那时候人类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我们现在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是啊，有什么意义？
Ld沉默了许久，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迷茫，看到了不甘，看到了那份刚刚燃起又迅速熄灭的火焰。
他知道，他必须说点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沉稳而坚定。
“有意义。”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长城，是哪一代人修完的？”
众人一愣。
“从春秋战国，到明朝，前后修了两千多年。修长城的那第一批人，他们知道自己有生之年，绝对看不到长城完工的那一天。但他们还是去修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修的不是一段墙，他们修的，是子孙后代的安宁！”
“我们今天，也是一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启动‘戴森球计划’，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五千年后，一万年后，我们那些甚至不知道我们名字的子孙后代！”
“我们，要为他们，打下第一根桩！砌上第一块砖！”
“就算我们穷尽一生，只能造出戴森球上的一颗螺丝钉，那我们也要确保，这颗螺丝钉，是宇宙中最坚固的！”
这番话，再次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火焰。
但这一次，火焰中，少了一丝狂热，多了一丝悲壮和觉悟。
然而，理想终究不能代替现实。
Ld话锋一转，表情重新变得无比严肃。
“但是，我们首先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他看向军方负责人。
“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们的‘客人’，还有多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