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骷化作的血光,带着浓郁的血腥与滔天怨气,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血色巨蟒,瞬息扑至楚云面前!
骨杖顶端的骷髅头黑气缭绕,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尖啸,直刺神魂!
与此同时,无面的漆黑法相也紧随而至,双刺交叉,凝聚着纯粹的杀意与黑暗,封锁楚云所有闪避空间!
两人虽受伤不轻,但这搏命一击,威力依旧骇人,足以让寻常法相境六重修士饮恨当场!
下方,敖青刚刚劈开最后一副镣铐,回头看到这惊险一幕,目眦欲裂:“堂主!”
楚云面对这绝杀之局,眼中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闪过一丝奇异的平静与锐利。
强行施展“九霄云灭”的皮毛,耗尽了他大半元力,此刻体内确实空虚,但他还有底牌未出——那并非玲珑女帝,而是他自身在绝境中方才有可能引动的、与玲珑塔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没有试图后退或格挡,反而迎着那血色巨蟒与漆黑双刺,一步踏前!
这一步踏出,他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连通了某个无尽遥远的时空。
丹田深处,那沉寂的玲珑塔,在楚云以全部心神、燃烧潜力、引动至尊神龙体本源与破妄剑意为引的疯狂沟通下,终于不再仅仅是自发护主,而是……微微倾斜了一丝塔身!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嗡鸣,自楚云体内响起,并不剧烈,却瞬间盖过了溶洞内所有的厮杀与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心底!
一道模糊的、只有尺许高、却仿佛蕴含着镇压诸天、定鼎乾坤之无上威严的暗金色塔影,自楚云头顶上方虚空,骤然浮现!
塔影虽小,甚至不如黑风峡那次清晰,但其出现的一刹那,整个溶洞的空间似乎都凝固了!
时间流速仿佛变慢,肆虐的能量风暴被强行抚平,血池翻滚的血水瞬间静止!
那气势汹汹的血色巨蟒与漆黑双刺,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不可逾越的天地壁垒,在距离楚云身体尚有半尺时,轰然凝固,再难寸进!
血骷和无面脸上同时露出难以置信、如同见了鬼般的惊恐表情!
他们从那小小的塔影上,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灵魂本源的绝对压制与渺小感!
仿佛蝼蚁在面对巍峨神山,萤火在仰望浩瀚星空!
“这……这是什么东西?”
血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楚云却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这塔影的出现,消耗的是他燃烧潜力换来的短暂力量,且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消散。
他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眼中寒光爆射,手中龙吟剑仿佛与那塔影产生了共鸣,剑身之上暗金龙纹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不再催动复杂的剑招,只是将体内最后的力量,连同塔影降临带来的那丝至高威严,尽数融入剑中,然后,对着凝固在身前的血色巨蟒与漆黑法相,简简单单地,一剑横扫!
“破!”
剑光如同一道切开黑暗的晨曦,又如同斩断因果的命运之刃,轻描淡写地掠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耳的金铁交鸣。
血骷所化的血色巨蟒,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溃散、消融,露出他本体枯槁惊骇的面容,下一刻,连带着他手中的骷髅骨杖,一同化为齑粉!
无面那漆黑法相,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从剑光掠过处开始,寸寸碎裂、湮灭!
法相连带他本体,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一震,口中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溶洞石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一剑!仅仅一剑!
两大法相境强者的搏命合击,便被这看似随意的一剑,彻底瓦解,一死一重伤!
塔影在斩出这一剑后,也迅速变得虚幻,随即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云拄着龙吟剑,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息,浑身衣衫被汗水浸透,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强行沟通玲珑塔、引动塔影投影,哪怕只是一丝,对他现在的修为而言,也是难以承受的巨大负担,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经脉窍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神魂也一阵阵眩晕。
但他,赢了!
“堂主!”
敖青冲到楚云身边,扶住他,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还有深深的震撼。
“我没事……快,带上能走的人,立刻离开这里!”
楚云强撑着站起来,吞下几颗丹药,稍微稳住气息。
他知道,这里的动静太大,棺材铺那边的援兵随时可能赶到,必须立刻撤离。
敖青不敢怠慢,立刻组织那些刚刚获救、惊魂未定的人。
除了三名因为被抽取血脉过度、已经虚弱到无法行动的,其余十几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相互搀扶着,跟着敖青,朝着甬道入口涌去。
楚云走在最后,他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无面,又看了一眼那因为阵法被毁而逐渐平息、但依旧邪异的血池,以及那些断裂的石柱。
此地不宜久留,但他还是强忍着虚弱,走到血池边,从血骷化为齑粉的地方,捡起一枚没有被毁掉的血色储物戒指。
又在那断裂的石柱基座附近,找到了一块巴掌大小、与“镇龙碑”残片材质类似、但颜色更加暗沉、且布满血色纹路的奇特石片,这石片似乎原本是镶嵌在石柱内部,阵法被毁后才显露出来。
来不及细看,他将东西收起,又走到那三名虚弱无法行动的人身边,其中一名正是他在鬼愁涧见过的、身负龙族血脉的少年。
少年依旧昏迷,但脸色比之前好了些。
楚云将他们三人收入玲珑塔第一层的储物空间,这已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做完这一切,楚云感觉更加虚弱,不敢再耽搁,与敖青一起,护着那十几名获救者,迅速冲入甬道,朝着血枫林外撤离。
他们刚离开溶洞不到半刻钟,数道散发着强悍气息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血枫林外围,正是接到血骷求援后,从棺材铺据点全力赶来的影楼援兵!
为首一人,气息赫然达到了法相境八重!
他身后,跟着包括毒蝎在内的四名法相境修士,以及十余名灵窍境精锐。
“好浓的血腥气和能量残留……还有一丝……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
那法相境八重的黑衣人,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正是影楼“地”字部在古河坊市区域的最高负责人,代号“银枭”。
他神识扫过狼藉的溶洞,看到血骷化为齑粉的痕迹、生死不知的无面、被毁的血池和石柱,以及满地的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血骷死了……无面重伤濒死……血池被毁……‘货物’被劫……”
银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身后的毒蝎等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是楚云!一定是他!”
毒蝎咬牙切齿,他认出了残留的部分剑气痕迹,与黑风峡那惊鸿一现的剑意同源。
“灵窍境……能做到这一步?”
银枭目光扫过溶洞墙壁上那一道深深的、蕴含奇异威压的剑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塔影余威,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此子身上,果然有惊天秘密!难怪楼主如此重视。”
他走到无面身边,检查了一下其伤势,喂下一颗珍贵的保命丹药,暂时吊住其性命。
“带回去,不惜代价救活,我要知道详细过程。”
“是!”
两名法相境手下立刻抬起无面。
“立刻追!他们带着人,走不快!尤其是那个楚云,施展了如此手段,必然元气大伤,是擒拿他的最佳时机!”
银枭眼中杀机一闪,身形率先化作一道银光,朝着楚云等人撤离的方向追去!
身后众人连忙跟上。
血枫林外,楚云和敖青带着十几名惊魂未定的获救者,在茂密的血色枫林中艰难穿行。
这些获救者修为被禁锢多日,身体虚弱,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楚云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维持。
“堂主,后面……有很强的气息追来了!”
敖青脸色一变,他的血脉感知比楚云此刻衰弱的神识更敏锐一些。
楚云心中一沉,知道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影楼的援兵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敖青,你带着他们,分散开来,往不同方向跑,尽量制造痕迹,拖延时间!我来断后!”
楚云果断下令。
他知道,带着这些人,根本逃不掉。
与其全军覆没,不如由他引开追兵。
“不行!堂主,你现在的状态……”
敖青急道。
“执行命令!”
楚云语气不容置疑,“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记住,若能逃脱,在古河坊市西南三百里外的‘落星坡’汇合!若等不到我,你便自行前往天阙城!”
敖青眼眶发红,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重重一点头,转身对那些获救者快速交代几句,然后带着他们,分成三四股,朝着不同方向,钻入密林深处。
楚云则选定了相反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体内最后一丝元力,施展龙影步,朝着血枫林更深处掠去,同时故意弄出较大的动静,留下明显的痕迹。
果然,不久之后,银枭带着人追至岔路口。
他略一感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分头逃跑?幼稚!银线,你带两人去追那几个杂鱼,务必灭口!其他人,跟我追主目标!他气息紊乱,跑不了多远!”
银枭的判断很准,楚云故意留下的痕迹也很明显。
不到一炷香时间,银枭便带着毒蝎和另一名法相境五重的手下,追上了踉跄前行的楚云。
三人呈品字形,将楚云围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
“楚云,你跑不掉了。”
银枭打量着气息微弱、似乎连站都有些不稳的楚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交出你身上的秘密和宝物,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影楼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云拄着剑,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想要?自己来拿。”
银枭眼神一冷:“冥顽不灵!拿下他!注意,楼主有令,尽量要活的!”
毒蝎和那名法相境五重杀手闻言,立刻扑上!
他们见识过楚云的诡异,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出手便是全力,法相虚影浮现,元力澎湃,要将楚云彻底压制!
面对两名法相境的围攻,楚云似乎已无力反抗,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银枭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两人的攻击即将临身的刹那,楚云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
眼中再无虚弱,只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与决绝,以及……一丝明悟的光芒!
在刚才亡命奔逃、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下,在体内元力枯竭、肉身与神魂均达到极限的濒死状态下,他灵窍境九重巅峰的壁垒,终于彻底松动!
那层阻挡他踏入法相境的窗户纸,在这一刻,被生死危机狠狠捅破!
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去冲击、去拥抱那即将到来的质变!
轰!
一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气息,自楚云体内轰然爆发!
这气息不再局限于灵窍,而是开始与天地共鸣,引动四周灵气疯狂汇聚!
在他身后,虚空之中,一道模糊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虚影,开始缓缓凝聚!
那虚影并非具体的兽或人形,而是一道……仿佛由无数细碎剑光与星辰光点勾勒出的、略显模糊的龙形轮廓!
龙形虚影缠绕着一座更加模糊、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塔影,昂首向天,散发着斩破一切虚妄、又带着星辰浩瀚与龙族威严的奇异气势!
法相雏形!
楚云竟然在绝境之中,开始凝聚法相,冲击法相境!
虽然只是雏形,极不稳定,但那股迥异于灵窍境的气息和引动的天地异象,却让扑上来的毒蝎二人动作一滞,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临阵突破?还想凝聚法相?做梦!”
银枭先是一惊,随即眼中杀机暴涨!
他绝不允许楚云成功突破!
一旦突破法相,以此子的妖孽程度,恐怕更难对付!
他身形一晃,亲自出手,一只银光璀璨、如同鹰爪般的巨大手印,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朝着楚云当头抓下!
他要打断楚云的突破,甚至直接将其扼杀在突破的初始阶段!
面对这足以轻易捏碎法相境六重的恐怖一击,以及毒蝎二人紧随其后的攻击,正处于突破最关键、最脆弱时刻的楚云,似乎已避无可避,注定要在突破中陨落!
然而,就在银枭的银光手印即将落下的瞬间,楚云身后那刚刚凝聚的、极不稳定的龙形法相雏形,忽然仰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同时,那模糊的塔影似乎微微一闪。
紧接着,银枭、毒蝎三人,骇然发现,自己与楚云之间的空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他们的攻击,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速度变得奇慢无比,而且威力也在飞速衰减、消散!
这不是时间停滞,而是……空间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轻微地扭曲、干扰了!
虽然这干扰极其微弱,仅仅持续了一刹那,但对于正在突破的楚云而言,却已足够!
就是这一刹那!
楚云体内,三大主窍、三十六辅窍的光芒彻底连接成一片,与那刚刚凝聚的法相雏形建立起稳固的联系!
他手中龙吟剑发出一声欢快而高亢的长吟,剑身之上,暗金龙纹、星纹、火纹光芒大放,竟与他身后的龙形法相雏形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股全新的、更加磅礴浩瀚、带着法相威严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般,自楚云体内汹涌而出,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虚弱与疲惫!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四射,看着那在“漫长”一刹那后,终于“缓慢”落下的、威力已十不存一的银光手印和毒蝎二人的攻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手中龙吟剑,轻描淡写地一挥。
一道凝练如实质、蕴含着初生法相之力的青金色剑罡,如同切豆腐般,将银枭的银光手印、毒蝎二人的攻击,尽数斩碎!
余势不衰,更是将猝不及防的毒蝎和那名法相境五重杀手,斩得吐血倒飞!
银枭脸色剧变,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法相境一重?不!这气息……不对!”
他清晰地感觉到,楚云此刻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只是法相境一重初阶,但那法相的品质、那剑罡中蕴含的意志与力量层次,却远超寻常法相境一重,甚至让他这个法相境八重都感到一丝心悸!
楚云缓缓站直身体,身后的龙形法相雏形逐渐凝实了一分,虽然依旧模糊,却已稳固。
他感受着体内那如同江河般奔流不息、比之前强横了十倍不止的全新力量,一种掌控自身、仿佛能与天地对话的奇妙感觉涌上心头。
法相境!
他终于踏入了这个境界!
虽然只是初入一重,但凭借至尊神龙体、破妄剑意、青云剑典以及那奇异的龙塔法相雏形,他的真实战力,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目光冰冷地看向惊疑不定的银枭,手中龙吟剑斜指地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