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江城大学，依旧灯火通明。秋季的晚风带着凉意，穿过梧桐树沙沙作响。但在生命科学实验楼的地下会议室里，气氛却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林风、秦无殇、张清月三人围坐在会议桌前。桌上摊开的是江城大学的建筑布局图，几个关键位置被红色记号笔圈了出来。
“我先说明情况。”张清月一身天师府制式道袍，袖口绣着金色雷纹，此刻神情严肃，“我在江城大学潜伏三年，表面身份是生物工程系的客座教授。三个月前，我发现有人在校园地下布置养魂阵。”
她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六个红圈：“这些是我已经破坏的阵眼位置。每个阵眼都埋设有聚阴符和引魂幡，通过地下管道系统连接。今晚我在第七个阵眼处截获了影魔的信使。”
张清月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简，注入灵力后，玉简上方浮现出一行行血色文字。
“丙寅时，生化实验室三号反应釜启动。引阴煞之气入釜，混合实验药剂，可成‘噬魂雾’。雾气扩散，三万师生魂魄皆可为养料，助聚魂晶大成。——影魔手谕”
林风瞳孔一缩：“丙寅时...就是明天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他们要在实验过程中制造事故？”
“不止如此。”张清月收起玉简，语气沉重，“我查过了，明天凌晨三点半，生化实验室确实有一批研究生要做一个重要实验。如果影魔的计划成功，那些学生首当其冲，会成为噬魂雾的第一批受害者。”
秦无殇指尖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影魔既然已经暴露，为什么还要按原计划行动？这不合理。”
“因为养魂阵已经损毁六处，他耗不起时间了。”林风沉声道，“聚魂晶需要大量纯净的魂魄之力温养，江城大学三万师生的魂魄，是他短时间内能获取的最大养料。错过这次，他至少要再筹备半年。”
张清月点头：“而且我截获信息时，那信使已经自毁神魂，影魔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计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传来远处宿舍楼的喧哗声，大学生们还在享受夜晚的闲暇时光，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说说影魔的实力。”林风打破沉默。
“金丹中期，主修《幽冥鬼典》，擅长操控阴影和魂魄。”张清月显然做过详细调查，“他手下有四个筑基期的鬼面人骨干，代号分别是魑、魅、魍、魉。此外，校园里至少还有二十个炼气期的暗桩，分布在各个岗位——保安、保洁、食堂员工，甚至可能有学生。”
秦无殇眉头紧皱：“要在不惊动师生的情况下解决这些人，难度不小。”
“而且鬼面人的援军随时可能抵达。”林风补充道，“两个金丹长老，如果明天凌晨之前赶到，局面会更加复杂。”
张清月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色中的校园：“我有一个建议，但需要冒险。”
“说。”林风也站了起来。
“影魔的完整计划需要三样东西：生化实验室的反应釜、地下管道系统的阴煞之气、还有他手中的聚魂晶碎片作为引子。”张清月转身，眼中闪过雷光，“如果我们能提前破坏其中一环，他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秦无殇若有所思：“反应釜不能动，那是正常教学设备。地下管道系统错综复杂，短时间难以彻底净化。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
“夺取他手中的聚魂晶碎片。”林风接话道，眼中精光闪烁，“而且必须在他将碎片放入阵眼之前。”
张清月点头：“但这就需要知道碎片现在在哪里。”
三人再次陷入思考。影魔作为金丹中期的老牌魔修，藏匿宝物的手段必然高明，想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出一块巴掌大的碎片，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林风胸口的玄黄玉佩突然微微发热。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小子，用‘鸿蒙溯源术’。”
林风一怔：“前辈，您醒了？”
玄黄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刚恢复了些许力量。你手中有一块聚魂晶碎片，同一套法器的碎片之间会有微弱感应。以鸿蒙灵力催动《鸿蒙道经》中的溯源法门，可以大致确定方位。”
林风眼中一亮，立刻对两人说道：“我有办法定位碎片。”
他取出从鬼厉那里夺来的聚魂晶碎片，掌心大小的黑色晶体在灯光下泛着幽幽光泽。林风闭目凝神，运转《鸿蒙道经》金丹篇的法诀，鸿蒙灵力从丹田涌出，流过经脉，最终汇聚于掌心。
“鸿蒙初开，万法归源。溯源寻踪，现！”
林风低喝一声，掌心灵力化作淡金色的光纹，包裹住聚魂晶碎片。碎片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过来一般，向某个方向延伸出虚幻的光丝。
张清月看得眼中异彩连连：“这是...上古追踪秘术？你居然掌握这种法门。”
秦无殇则更关注结果：“方向在哪里？”
光丝指向西北方，微微上下浮动。
“距离大约三公里，在地下...至少十五米深处。”林风睁开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而且碎片周围有强烈的阴煞之气包裹，应该是有阵法遮蔽。”
张清月立刻在地图上标注：“西北方三公里，地下十五米...那是老图书馆的地基位置。老图书馆三年前改建，地下扩建了一个古籍文献保管室，但不对学生开放。”
“影魔很可能把碎片藏在那里。”秦无殇分析道，“古籍保管室阴气重，适合温养聚魂晶，而且平时少有人去，不易被发现。”
林风收起碎片和灵力：“问题是怎么进去。影魔既然把碎片藏在那里，肯定布置了警戒阵法，强行闯入会打草惊蛇。”
张清月忽然笑了：“巧了，古籍保管室的钥匙，我这里有一把。”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她解释道：“为了调查校园异常，我申请了古籍保管室的查阅权限。校方以为我要研究道教典籍，很痛快就批了。”
秦无殇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天师府弟子这个身份，在世俗界确实好用。”
“那么计划就明了了。”林风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路线，“张道友以查阅典籍的名义进入保管室，确认碎片具体位置和防护阵法。我和秦前辈在外围策应，一旦你发出信号，我们立刻突入，速战速决。”
张清月却摇头：“不，影魔不是傻子。如果发现我深夜进入保管室，一定会起疑。我们需要一个更自然的理由。”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古籍保管室的值班管理员老陈，每晚十点会准时锁门离开。但他有个习惯——离开前会检查一遍恒温恒时系统。如果系统报警，他一定会开门查看。”
“你的意思是...”林风明白了。
“我在系统上做点手脚，让老陈主动开门。然后制造一个短暂的空档，我们三人一起进去。”张清月眼中闪过狡黠，“我在天师府的时候，学过一些...嗯，世俗界称之为‘黑客技术’的东西。”
秦无殇挑眉：“天师府还教这个？”
“与时俱进嘛。”张清月难得露出一丝俏皮，“毕竟现在的阵法很多都接入了电子监控系统。”
计划就此敲定。三人分头准备，林风和秦无殇负责外围警戒和撤离路线规划，张清月则返回她在教职工宿舍的房间，用笔记本电脑接入校园网络。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老图书馆周围一片寂静。这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三层建筑，在夜色中显得古朴而肃穆。只有一楼值班室还亮着灯。
林风和秦无殇潜伏在图书馆对面的梧桐树阴影中，两人都收敛了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部分。
“秦前辈，你的诅咒...”林风压低声音问道。
“暂时无碍。”秦无殇语气平静，“玄阴子前辈传授的压制法门很有效，三个时辰内可以发挥九成实力。足够了。”
林风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值班室的窗户。透过玻璃，能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整理桌面，准备下班。
九点五十五分，老陈站起身，拿起一串钥匙，准备开始最后的巡查。就在这时，值班室墙上的恒温恒湿监控面板突然亮起红灯，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咦？系统出问题了？”老陈皱眉走近面板，看到显示古籍保管室的湿度超过了警戒值。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钥匙串，向保管室走去。作为负责人，如果古籍因为湿度问题受损，他难辞其咎。
林风和秦无殇对视一眼，知道张清月得手了。
老陈打开保管室厚重的实木门，里面黑漆漆的。他按下开关，日光灯闪烁几下后亮起，照亮了这个两百多平米的地下空间。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线装古籍和文献档案。
他走到控制面板前，查看具体数据。湿度计显示75%，远超60%的安全标准。老陈开始检查除湿机，却发现机器运转正常。
“奇怪...”他嘟囔着，蹲下身检查机器背后的管道。
就在这个空档，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保管室，躲在最近的书架后面。正是林风三人。
张清月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来引开老陈。只见她指尖弹出一缕细微的雷光，雷光在空中分散成十几道，悄无声息地钻进几个书架底部的缝隙。
“噼啪——”
轻微的静电声响起，几个书架上的古籍无风自动，书页翻动。
老陈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什么声音？”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以为是老鼠。犹豫片刻后，他决定去拿捕鼠工具，匆匆离开了保管室，门都没有锁——毕竟只离开几分钟，而且图书馆大门还锁着。
等老陈的脚步声远去，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碎片在那边。”林风掌心的光丝指向保管室深处的一个角落。
三人迅速穿过书架间的通道，来到保管室最里面的区域。这里存放的都是破损严重的古籍，平时少有人来。墙角有一个老旧的保险柜，但光丝指向的不是保险柜，而是保险柜后面的墙壁。
“有暗室。”秦无殇手指轻触墙壁，感受着灵力的波动，“很巧妙的幻阵，寻常金丹修士都未必能发现。”
张清月上前一步，双手结印：“我来破阵。这是‘阴灵幻影阵’，需要以纯阳雷法破之。你们退后三步。”
林风和秦无殇依言后退。只见张清月深吸一口气，双手手印变换，指尖泛起淡金色的雷光。
“天师府秘传·五雷破妄印！”
她低喝一声，一掌拍在墙壁上。雷光如蛛网般扩散，墙壁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随后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那些符文在雷光灼烧下迅速黯淡、崩解。
三息之后，墙壁“嗡”的一声轻响，幻阵破碎，露出后面的一扇暗门。
暗门只有半人高，需要弯腰才能进入。门上有锁，但这对修真者来说形同虚设。秦无殇指尖剑气一吐，锁芯应声而断。
三人依次进入暗室。里面的空间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正中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悬浮着的，正是第二块聚魂晶碎片。
碎片被一层黑色的光罩保护着，光罩表面有无数鬼脸游走，发出无声的哀嚎。石台周围刻满了复杂的阵法纹路，阴冷的气息弥漫整个暗室。
“这是‘万鬼护灵阵’。”张清月脸色凝重，“需要吞噬至少一百个生魂才能布成，恶毒至极。强行破除会引发阵法反噬，所有被吞噬的生魂会瞬间爆炸，产生的怨念冲击足以重伤金丹修士。”
林风仔细观察阵法，玄黄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这阵法确实棘手，但你有克制之物。”
“前辈是指...”
“玄黄玉佩。”玄黄子说道，“玉佩蕴含的玄黄之气是天地间最本源的清气之一，可净化一切阴邪怨念。用玉佩贴近阵法，运转《鸿蒙道经》的‘净化篇’，可以无损破阵。”
林风心中了然，对两人说道：“我来破阵，你们警戒四周。影魔可能在阵法上做了手脚，一旦触动，他会立刻感知到。”
秦无殇和张清月点头，分别守住暗室入口和石台两侧。
林风取下胸口的玄黄玉佩，双手捧住，缓缓靠近黑色光罩。玉佩触碰到光罩的瞬间，那些游走的鬼脸突然狰狞起来，张开嘴似乎要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鸿蒙造化，玄黄归真。怨念消散，魂魄安宁...”
林风低声念诵法诀，玉佩开始散发出温和的玄黄色光芒。光芒如水般流淌，渗入黑色光罩。光罩上的鬼脸一个个平静下来，狰狞的表情变得安详，随后化作点点光尘消散。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当最后一个鬼脸消散，黑色光罩“啵”的一声破裂，聚魂晶碎片失去了支撑，向下坠落。
林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碎片。触手的瞬间，他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魂魄之力，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
“这碎片不只是聚魂那么简单。”林风沉声道，“里面封存了一道空间坐标。”
秦无殇和张清月闻言都凑过来。林风将灵力注入碎片，碎片表面浮现出复杂的光纹，那些光纹在空中交织，最终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星图。
星图的核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旋涡。
“这是...魔界通道的坐标！”张清月失声道，“鬼面人收集聚魂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稳定和扩大魔界通道！”
秦无殇脸色难看：“难怪他们不惜在江城大学制造三万人的魂魄惨案。普通生魂只是养料，真正需要的是大量纯净的‘学者之魂’，据说这种魂魄对空间阵法有特殊的稳定作用。”
林风收起碎片，星图也随之消散：“碎片到手，影魔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半。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阵法被破，他应该已经感知到了。”
话音刚落，暗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暗室入口处，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脸上戴着哭脸鬼面具，周身阴影缭绕，正是影魔。
而在他身后，还有四道气息阴冷的身影——魑、魅、魍、魉，四大筑基骨干，到齐了。
更让林风心中一沉的是，影魔手中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血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鬼面烟花。
“两位长老已经在路上了。”影魔的声音带着戏谑，“三位，今晚就留在这里吧。用三个金丹修士的魂魄，效果说不定比三万凡人更好呢。”
保管室内，杀气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