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坤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宕机。
“第三只脚”?!
他顺着猥琐男刘先生那躲闪又隐含兴奋的眼神,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不是脚下,而是腰间下方。
子坤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早该想到的!“大众修脚房”,修的不一定是真“脚”。但“第三只脚”也算“脚”?这简直是荒诞到极致的说法!
一股荒谬绝伦的恶心感涌上喉头,比之前在店里看到的任何一双病脚、任何一只脚气鬼魂都更让他反胃。这已经不是病理或灵异范畴的事情,分明是扭曲欲望催生的怪异隐患!子坤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只觉得一股邪火和鄙夷在胸腔里冲撞。早知道这店不正规,却没料到会离谱到这种地步!这种违背常理的需求也会接?刘先生这般状态,分明是沾染了邪祟或是生出了怪异的恶疾,该去正规场所排查根源,叫个修脚技师来干嘛?!曹集麦她……她还真打算“修”?!
他看向曹集麦,却见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专注。她默默地从帆布包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又取出一个一次性口罩蒙住口鼻,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处置,而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修脚”。
接着,她打开一个特制的皮套,里面整齐排列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修脚刀具、镊子、探针等工具,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她从中挑选了一把刃口极其纤细、带点弧度的精致小刀。
刘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睡裤腰带,褪下裤子,露出那处“患处”。子坤只是余光瞥到,就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那所谓的“第三只脚”状态极其糟糕,皮肤表面布满异常凸起和溃烂痕迹,不少已经破损渗漏。空气中那股甜腥混杂腐败的气味瞬间浓烈了数倍。
然而,就在曹集麦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处异常部位时——
那原本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患处,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诡异力量,又像是触动了某个邪恶的开关,猛地一颤,随即呈现出异常的亢奋状态!颜色变得愈发暗沉,表面的溃烂处疯狂蠕动,仿佛有污秽之物在里面翻涌。同时,刘先生整张猥琐的脸扭曲成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眼睛翻白,嘴角流涎,身体剧烈颤抖。
子坤看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扭曲!自己那点阴暗面,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简直纯洁得像白纸!根本不值一提!
曹集麦却仿佛司空见惯。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握刀的手更加稳定。她用小刀的侧面,沿着那处异常部位的根部,开始快速而精准地清理那些破损渗漏的溃烂组织和异常凸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污秽之物被刮落,滴在预先垫好的厚布上。
那处异常部位似乎被这“清理”激怒了,又或者是某种邪恶本能被彻底唤醒。就在曹集麦的刀锋掠过其顶端一个特别明显的凸起时——
那个凸起猛地炸开!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迅速扩大,如同张开的诡异裂口!裂口里面没有正常血肉,而是布满了细碎尖锐的诡异凸起,一股更加浓郁腥臭、带着强烈精神污染气息的黑气从那裂口里喷出!
这张布满诡异凸起的裂口发出无声的嘶吼,猛地一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朝着曹集麦持刀的手腕狠狠咬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子坤甚至没来得及出声提醒,他体内的血煞雷能下意识地就要涌动。
但曹集麦更快!
她似乎早有预料,在那诡异裂口裂开的瞬间,手腕已经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转,那柄小巧的修脚刀划过一道冰冷、决绝、带着某种斩断污秽意念的弧光!
唰!
刀光闪过,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割断坚韧胶质的“嗤”声。
那刚刚还凶相毕露、试图伤人的异常部位,从根部齐根而断!
暗沉的、流淌着粘稠污秽的断肢“啪嗒”一声掉落在脏污的地板上,像是离水的鱼,还在剧烈地抽搐、扭动。断口处没有喷涌的血液,只有一股股浓稠的黑气不断逸散,那张裂开的诡异裂口开合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僵住,迅速变得灰败、干瘪。
与此同时,刘先生发出一声拉长了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怪异声响,既带着极致的亢奋,又透着骤然的放松,身体猛地向后一仰,瘫倒在堆满杂物的床上,双眼翻白,嘴角却扯出一个巨大而怪异的、解脱般的笑容。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地上那截还在微微抽搐的断肢。
子坤:“……”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玩意儿,又看看床上表情诡异的刘先生,最后看向面色平静、正用一块特制的、画着扭曲符文的油布仔细擦拭刀锋上残留污秽的曹集麦。
这就……割了?!
这么简单?这么……干脆利落?!
这到底算是除秽,还是除魔?或者说,在这禁片世界里,这两者根本就是一体?
曹集麦擦完刀,将其收回皮套。然后,她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熟悉的、黑黢黢的罐子,走到那断肢前。罐口对准,那股吸力再次出现,将断肢以及周围逸散的大部分黑气“嗖”地一下吸入罐中,随即封口。
她转身,看向还瘫在床上的刘先生,声音依旧平淡:“刘先生,处理完了。‘根’已除,余留的污秽之气需要时间慢慢消散。老规矩,费用从你便利店这个月的流水里扣。”
刘先生似乎还没从那种极致的“解脱”中缓过来,只是含糊地“嗯”了几声,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还没褪去。
曹集麦不再多说,收拾好工具,背起帆布包,对子坤示意了一下:“走了。”
子坤如梦初醒,连忙跟上。走出这间充满恶臭和诡异气息的房间,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他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
下楼,骑上那辆粉色电动车。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子坤心头的震撼和困惑。
他看着曹集麦纤瘦挺直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曹……师父,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也算‘脚’?”
曹集麦沉默了片刻,夜风中传来她依旧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复杂意味的声音:
“在这里,只要是‘走不了正路’、‘让人站不稳’、‘滋生污秽’的东西……都算‘脚’。”
她顿了顿,补充道:“刘先生的‘脚’,是他扭曲的欲望、积年的秽念,还有不知从哪沾染的邪气,混合他自身的精气神,孕育出来的‘邪根’。不斩掉,他会彻底被它控制,变成另一种非人的存在。寻常地方治不好这个。”
子坤默然。他想起那诡异的裂口,想起刘先生最后那解脱又扭曲的笑容。
禁片世界,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这里的“恶疾”,可能真的是“邪祟”。而“修脚”,或许就是一种另类的“驱魔”或“斩业”。
手腕上的“无中生有手镯”,在刚才那邪根被斩、黑气逸散时,吸收到了相当可观的负面能量,此刻反馈的冰凉灵气流颇为明显,让他消耗的精力迅速恢复。
“那……我们店里,经常处理这种‘外活’吗?”子坤又问。
“看情况。”曹集麦的回答很简短,“杨姐接的。有些‘客人’,不方便来店里。”
子坤点点头,不再多问。只是看着眼前飞快掠过的、老城区昏黄模糊的夜景,心中对这个“大众修脚房”,对禁片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带着寒意的认知。